第三章 我們宣告戀愛吧
等李非來的時候,天差不多已經(jīng)全暗了,鄭樂樂的烤肉也已經(jīng)上架子上燒得滋滋作響了。
李非一眼就看到了價值不菲的烤肉,哭喪著臉,用食指顫抖著指著鄭樂樂道:“說實話吧,這已經(jīng)是第幾盤雪花牛肉了?!?p> 鄭樂樂慢悠悠地將牛肉翻了個身,夾了一塊放到他碗里,又扔了片生菜給他。
“我剛先點了份石鍋拌飯吃了,肉還剛剛開始烤呢?!?p> 李非瞇將信將疑地縫著眼睛瞄了鄭樂樂一眼,小心地將牛肉快速用生菜包好,塞進(jìn)自己的嘴里,吃完了一塊馬上就開始想夾下一塊,只見鄭樂樂果斷地用筷子打斷了他。
“這些都還沒熟呢,再說了,你的正餐,潘哥還在做?!?p> “什么正餐?”李非略加思考,還是一頭霧水。
“你都感冒了,最好就是喝粥了?!编崢窐凡痪o不慢地給自己包了塊肉,火速地咀嚼起來。
李非憤憤地放下筷子,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開什么國際玩笑,在烤肉店里喝粥?”
李非端起手邊的大麥茶,大喝一口,壓了壓驚。
“這可是我特意囑托的?!编崢窐废蚶罘翘翎叺厣扉L了脖子,頂著他憤恨的眼神一口將一塊肉塞進(jìn)嘴巴里。
李非無奈地?fù)u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他此行的重要的意義:“對了,我媽到底找你什么事?”
鄭樂樂無比開心的吃肉過程就這樣被李非用麗麗姐的話題給打斷了,她頗為惆悵地用手托腮,直視李非迫切詢問的眼神,告訴他真相:“唉,你媽全都知道了。”
“她說又要扣我錢?”李非熟知麗麗姐會用在他身上的招數(shù),而扣錢是她所會采取的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但是鄭樂樂卻甩了甩腦袋。
“她沒和我說她要怎么對你,不過倒是警示我不要再助紂為虐。”
“看來這次算是勉強(qiáng)躲過一劫了?!崩罘遣惶谝獾赝笠豢?,背部放松在了椅背上。
“什么叫勉強(qiáng)躲過一劫?指不定麗麗姐隨后發(fā)什么招對你呢,估計她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都排好你和各種佳麗相親的時間表了。還有我,我在她心中的良好形象算是要毀了?!编崢窐芳绷?,明明是挺嚴(yán)重的情況,李非怎么能如此不在意?
“淡定,朋友。老人家可能只是寂寞了,想找你嘮個嗑,順帶吐個槽。別太在意了?!崩罘切那椴诲e地還幫鄭樂樂夾了片泡菜,放到她即將包上生菜的牛肉上。
鄭樂樂一邊搖頭,一邊用“孺子不可教也”的口氣對李非說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反正今后我是幫不了你忙了?!?p> “看來今后我都不用欠你什么了,想來也是夠輕松的,起碼我每月的錢包里可以多一份肉錢?!崩罘钦f這話的這時候,服務(wù)員正好給他端上了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他只好低頭悶悶地翻了翻黏稠的粥。
鄭樂樂看了眼盤上幾乎快被她吃掉一半的肉,嗓子眼差點被剛吃到嘴里的肉卡住了,瞬間感覺自己好像在吃的都是李非的錢。
看來如果她撇得太干凈的話,以后要是自己有什么麻煩想找他,那可就難辦了,還有就是萬一他真心要和她互不相欠,不給她付這頓肉錢怎么辦。
鄭樂樂尷尬地對李非笑笑,像清宮戲里皇上身邊的小太監(jiān)一般畢恭畢敬地諂趕緊給他夾了最后一塊肉。
“你也吃吧,少吃點沒事?!?p> “鄭樂樂?!崩罘菉A起了最后一塊肉,又一次把手臂放在桌上,盯著鄭樂樂,鮮有地叫了她的全名,鄭樂樂頓時感覺心里直發(fā)毛。
“我們是朋友吧?”李非眨了幾下好看的眼睛。
“應(yīng)該算是吧?!编崢窐酚行┛◣У攸c了點頭。
回想一下,她鄭樂樂和李非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十年了,雖然經(jīng)常吵吵鬧鬧的,但還是有不少共患難的友情歲月。不過,這貌似是頭一次聽李非這么鄭重其事地提起朋友二字。
“幫我一起使個大招吧。”李非的聲音響了起來,就像是吹響了戰(zhàn)爭的號角,讓鄭樂樂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一個強(qiáng)烈的預(yù)感直沖進(jìn)鄭樂樂的腦神經(jīng)里,橫沖直撞地告訴她李非接下去要說的事情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鄭樂樂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李非的聲音:
“我們宣告戀愛吧?!?p> “什么?!”鄭樂樂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幸好沒什么人注意到他們這里的情況。
李非的眼睛里充滿了真摯,好像不在開玩笑的樣子。他這副要認(rèn)真做事的模樣著實讓鄭樂樂受到了驚嚇,一頭霧水。
李非把鄭樂樂拉到他旁邊坐下,繼續(xù)自認(rèn)為很有道理地說服鄭樂樂:“你看我們倆先到雙方父母前宣告戀愛,等他們都相信了,然后我們就找個理由分手,然后各自都有了療傷期,這樣的話前前后后應(yīng)該能拖個一年半載不用再相親了吧。”
鄭樂樂心里“咯噔”一下,隨即甩開李非的手,重新坐到他對面,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地一口回絕:“你覺得你爸媽和我媽還會相信我們這樣狼來了的故事嗎?”
“這次我們演得真一點,直接說想結(jié)婚了?”李非繼續(xù)描述他開得極大地腦洞。
“你瘋啦!”鄭樂樂又差點要從椅子上彈起來了,不過這次鄭樂樂乖乖抓住了椅子的邊緣。
“只要我們在正式結(jié)婚前分手不就好了?”
如果鄭樂樂是麗麗姐,聽到李非如此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當(dāng)場聽暈過去。要是李非這樣的一出戲真實地實施了,那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這樣缺德的事,鄭樂樂自覺還是沒膽量幫他一起做的。
“我不同意。”
“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了,我們假結(jié)婚期間,你所有的支出都算我頭上?!崩罘菑奈恢蒙险酒饋?,專門走到離鄭樂樂最近的位置坐下來。
“沒可能?!编崢窐分苯訉㈩^瞥向一邊,不再看李非。
“我保證你只有益沒有弊?!崩罘桥e起了右手,做了一個發(fā)誓的動作。
李非的眼神像頭皮膏藥緊緊地粘在了鄭樂樂身上,讓她感覺渾身都不自在,她的心里和大腦里產(chǎn)生了不同的聲音,胃里面還沒消化完的食物也開始不太安分起來。
時間像是停滯了很久,鄭樂樂終于說出了那個讓她糾結(jié)萬分的名字:“那戴語夢怎么辦?”
“我會好好跟她解釋清楚的?!崩罘悄樕祥W過的一絲不忍和猶豫刺痛了鄭樂樂。
“你都拖了人家多少年的青春歲月了,還能怎么解釋?”
“我說了我會解釋!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李非蹙著眉毛,提高了音量,成功吸引了周遭人一瞬間的目光,不過很快,那群人又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了。
在麗麗姐身邊安分守己多年的李非平時還是挺會忍著脾氣的,可“戴雨夢”這個名字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喊一聲就會爆炸。
鄭樂樂瞬間明白過來什么才是局外人這個角色真正該有的地位。她其實也應(yīng)該和周遭的其他人一樣不該管某些人的閑事,對嗎?
先前一直在掙扎的痛覺神經(jīng)突然沖破了什么屏障全部都被激發(fā)了出來。
在感覺到鼻子酸酸的時候,鄭樂樂果斷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再也不敢回頭看李非,避免了被他看到她脆弱的眼淚。
走到店外,鄭樂樂頓了一下,接受了李非沒有追來的事實,心里一下子更加空落落了。
夜色已深,鄭樂樂慢慢地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
戴語夢,這個仿佛帶著禁忌色彩的名字像是一個陰影,籠罩了鄭樂樂整整三年。
那是一個年輕貌美,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出來的女孩子,自從三年前就一直待在李非的身邊,并一直以李非的女朋友自居。
而鄭樂樂對于李非而已,只不過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尤為諷刺。
“姐姐你沒事吧?我還在上班呢!掛這么多電話給我,是要讓我丟工作嗎?”
在鄭樂樂撥打了十個騷擾電話后,她的好友覃美麗終于耐不住性子回電話了。
“你上次說新的工作地點是酒吧?在哪兒?”已接通電話,鄭樂樂就馬上切入正題。
“不是吧,大姐,你要來?”
“我去看你炫調(diào)酒啊,不是你說自己已經(jīng)出師了嗎?”
“喲,人民教師不是一向滴酒不沾的嗎?今天怎么突然有興致了?!?p> “你就別跟我耍嘴皮子了,快把地址發(fā)我手機(jī)上,繼續(xù)工作吧,小心老板罵你偷懶真炒了你?!?p> “行行行,我就不跟你這廢話了,等你來了這再說?!?p> 馬路上汽車奔馳的聲音和不時的喇叭聲原本已經(jīng)夠響了,沒想到覃美麗那邊震耳欲聾的的音樂比這還要響,鄭樂樂還聽不太清楚她講完沒有,電話就掛了。
過一會兒鄭樂樂就收到了覃美麗的信息。
說來也湊巧,初識覃美麗就是在酒吧。
那是鄭樂樂第一次一個人去酒吧。
覃美麗那時候還是個非主流少女,頂著很厚的斜劉海,穿著紫紅色的皮外套和滿是破洞的牛仔褲,用畫著煙熏妝的小眼睛斜睨著鄭樂樂,一臉地不屑。
“你這樣的乖乖女,要來當(dāng)我們主唱?”
鄭樂樂咽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著裝,及膝的格子裙,純白色的毛衣,快要及腰的長發(fā)。
雖然當(dāng)初看到他們炫酷狂拽的海報時就有預(yù)料到他們是怎么樣的一群人,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鄭樂樂的吃驚也不亞于他們。
不過,既然已經(jīng)下了決定,像她這么死心眼的孩子,怎么會就此退縮呢?
“不行嗎?我一直都是學(xué)校合唱團(tuán)的主唱?!?p> 當(dāng)鄭樂樂有些顫抖著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人全都笑了起來,覃美麗笑得都彎下了腰。
“小妹妹,我們這里可不是合唱團(tuán)?!?p> 鄭樂樂心里一橫,勇敢地站到了臺上,搶過了話筒,流利地唱了一首《隱形的翅膀》,唱到副歌部分的時候,覃美麗還主動給鄭樂樂伴起了奏,唱完以后,那些笑鄭樂樂的人都不由地鼓掌了,鄭樂樂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行啊,妹子,我看好你?!?p> 覃美麗放下吉他,走向鄭樂樂,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撥開自己劉海,露出了那雙笑得彎彎的眼睛。
“正式介紹,我是樂隊的吉他手覃美麗?!?p> 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往日炫酷狂拽的少女因為生計還是成為了更能賺錢的酒保,保留了一頭短發(fā),并將其染成了淳樸的黑色。
“說吧,你來不會只是為了看我炫技吧?”
覃美麗炫酷的表演完,把一杯上層是純凈的藍(lán)色,下層卻近乎是透明的雞尾酒推到了鄭樂樂面前。
“這酒可真好看?!编崢窐废蛑利愘潛P地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覃美麗直接揮開了她的爪子。
“講重點,我還忙著呢?!?p> 鄭樂樂轉(zhuǎn)頭看了看酒吧里形色各異的人們,看著面前精致的雞尾酒嘆了一口氣,悶悶地說道:“還能是什么,為情所困唄。”
“切,你都困了那么多年了,有什么稀奇的?又吵了?”
看著雞尾酒的藍(lán)色部分,仿佛那里面又可以隱約顯出李非和戴語夢的樣子,鄭樂樂一口氣把酒全喝了,把杯子重新推給覃美麗。
“你們這有那種電視劇里一大杯的啤酒吧?給我來一個?!?p> 覃美麗拍了一下鄭樂樂的手,讓她不免吃了一痛。
“你瘋了,剛才那個雞尾酒也算是酒精度比較高的了,你居然還要喝?”
“那你為什么要給我高酒精度的呢?”
鄭樂樂一臉憂傷地看著覃美麗,覃美麗愣了愣,感覺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呃……剛才那個本來不是要給你的?!?p> 覃美麗突然一下子明白過來,拍了一下腦門。
一個上身只穿了黑色抹胸的長卷發(fā)美女走了過來。
“麗麗,我剛點的酒呢?”美女的這個問題顯然是在問覃美麗。
覃美麗向鄭樂樂使了使讓她先逃走眼神。
這人到底是誰?。恐劣谶@么害怕嗎?
鄭樂樂的目光仔細(xì)在抹胸美女和覃美麗之間游移了一下,趕緊把原本想好的說辭給吞了回去。
她本來想鼓起勇氣和眼前這位妖嬈的美女說:嗨,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酒喝掉了。
可現(xiàn)在,鄭樂樂覺得抹胸美女越看越像電視劇里黑幫老大的情人,一朵紅唇妖嬈的黑玫瑰。
“對不起,剛才有些事情耽擱了一會兒,馬上就給你做好?!?p> 覃美麗風(fēng)一樣地閃身就開始重新制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