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黃昏將近，秦真才返回昨晚修煉的山巔。
與老和尚無眉的戰(zhàn)斗，其實并未持續(xù)太久，接下來大半天的時間，除了用來恢復(fù)，便是利用無眉的神魂進(jìn)行推衍。
兩人力拼身外法相之后，秦真憑借更加強(qiáng)大的神識，以及星火極魄和琉璃真胎的雙重恢復(fù)力，將耗盡力量的無眉斬殺。
生死之戰(zhàn)，只能活一人，無誰慈悲。
秦真尊稱無眉為大師，但是動起手來，依舊不會有任何遲疑。
殺人是殺人，交情是交情。何況，他們之間無任何交情。
秦真布施對方一尾魚，只是源于習(xí)慣，并且催促對方動手罷了。
從呂知愚御劍而來那一刻開始，秦真無需推衍便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jīng)泄漏。
無眉老和尚的出現(xiàn)，無疑印證了他的想法。
再怎么巧合，在這人跡絕至之地，也不會先后出現(xiàn)兩人。
何況，他從不相信“巧合”這種無謂說法。
用佛門的話說：因緣際會。
無眉老和尚停在溪邊，解釋說是無與秦真動手的“緣起”。
然則，正如秦真所說，從無眉和尚被人遣來，而他聞之應(yīng)之那一瞬間起，他與前者便“因緣而起”。
可能是在無眉過去某一世，自己將他怎么地了吧。
依著佛門的邏輯，秦真無所謂地想。
他前世是天生神靈，必然是他將對方怎么地了。
無眉來自東域最古老的佛門道場：天云山。
他此行便是聽從天云山首座的派遣，前來狙殺秦真。
至于為何要殺他，無眉亦不知曉。
佛門有“金剛一怒、鎮(zhèn)妖降魔”之說，可能是將秦真當(dāng)作妖魔了。
秦真心中冷笑，將天云山列入滅殺名單。
他同時將“摩訶金剛身”的法訣過了一遍，以此來佐善自己對無垢天尊法象的領(lǐng)悟。
有混沌之力加持，無垢天尊法象自然堪達(dá)完美。只是，他至今仍無法完全掌控混沌道盤，難以盡窺其中玄妙，唯有退而求次，以此施為。
他回到山巔時，此地已被濃郁的靈香籠罩。
數(shù)十種靈藥的香氣縈繞之中，秦真仍能嗅到淡淡的獸肉香味。
他食欲大動，身形一閃，便在靈木火堆前坐下，扯下一塊火上細(xì)烤的尋香妖豬肉囫圇吞咽。
火堆對面的仙道老者見狀，瞇著笑眼，一臉甚為滿意的模樣。
能讓貴為神子的秦真都食指大動，不問便取，足見他烹飪的手藝之高。
他盛了一碗靈羹，遞給少年。
秦真何等食量，用碗來裝盛，還不夠他吃得快。
他一邊啃著烤肉、燉肉，一邊喝著靈羹，直恨人類怎么才一雙手。
還是先天神靈時，他自然沒有同樣源自生存本能的口腹之欲。
重生為人后，因為這副凡軀的關(guān)系，吃起美食來倒是驚艷了幾年。
不過，這些年嘗遍天下美食，他便以為世間美食，不過爾爾罷了。
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吃到這等美味，比較之下，過去十多年間他吃的東西簡直就是……
不多時，用數(shù)十種靈藥熬制的一頭三輪境妖豬，便被他吃得干凈。
從始至終，花了一天功夫烹飪妖豬的呂知愚，只吃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烤肉，以及一碗靈羹。
感受著暖洋洋的藥力游走全身，化作肉身之力，秦真倍感不好意思的小臉都微紅起來。
他修煉的并非真的神道，因而，即使煉形入極，亦不能直接生出真氣。
不過，就像他過去以無數(shù)天材地寶熬煉身體一樣，所吃下的靈藥獸肉，其中蘊(yùn)含的磅礴力量，在不停地淬煉他的身體。
秦真的這副肉體雖然經(jīng)過無數(shù)靈材炮煉，可是那些靈材質(zhì)量普遍不太高，因而，即使他的純粹肉體強(qiáng)度優(yōu)于大多數(shù)的普通煉者，亦是有限。
甚至，他的煉形極境，其實是構(gòu)建于琉璃真胎上，而非他真正的本體。
換而言之，他的這副肉身，依舊未達(dá)極致。在五境之內(nèi)，還能繼續(xù)提升。
吞食更高等級的靈藥妖獸，無疑是一個上佳途徑。
呂知愚不僅不介意，反而極為高興。
這或許就是好食、善食的大廚饕客行為吧。
秦真感嘆之際，前者給他遞來了一直系在腰間的紅葫蘆。
葫蘆里裝著遠(yuǎn)超其外表所呈容量的仙酒，本身便是納虛之物，因而只能隨身攜帶。
同等道別的納虛之物不能彼此收納，否則會產(chǎn)生法則混亂，從而崩潰。
道別，即道之級別。
舉例言之，東域神廟所在的虛空秘境的太虛道別，小于西荒界的太虛道別，因而，后者可以容納前者。
而若虛空秘境升格成為與西荒界同等道別的太虛界境后，便會被西荒界驅(qū)逐，成為平行界境。否則，兩界都將崩潰。
虛空之靈說它或能升格，從而阻止詛咒之力侵蝕，其根本原因，便是在此。
因為，已經(jīng)被感染的西荒界，都無法根絕詛咒之力的破壞。
虛空秘境即便升格為虛空界境，若是感染詛咒之力，同樣難以安然無恙。
秦真在面見虛空之靈前后，都用神魂做了推衍，基本捋清了前因后果。
甚至，他還猜測出虛空之靈想用什么方法升格。
只是他并不看好。
詛咒之力和冥潮的存在涉及天機(jī)，還有神靈意志，他不敢進(jìn)行推衍，只是以神廟天道閣內(nèi)的記載追索。
加上的他的神魂直覺，大抵揭開了真相的一角。
所以，哪怕有人追殺他這位真神降世的神廟神子，他也不覺得太過意外。
他意外的是，佛門之人出現(xiàn)的時機(jī)。
無眉來得太快了！
天云宗可以說是籠罩整個東域的黑幕下，最先對秦真出手的。
這并不契合佛門的一貫作風(fēng)。
秦真大口喝著葫蘆中的仙酒，悄悄開啟琉璃真胎之力，將蘊(yùn)含著濃郁的元氣的酒氣煉化。
同時，他神識微斂，神魂警惕，隱隱朝向隔火而坐的修仙者。
同樣是吃完了，而且還喝足了，接下來，又要“切磋”一番了。
比起無眉，他更喜歡呂知愚的性格。
和尚都比較啰嗦，因為他們不以暴力服人。這和秦真信奉的道理截然相反。
呂知愚雖修仙道，看似出塵，卻有執(zhí)著。
修仙者斬塵緣，斷凡根，是無情之人。
無情之人，最視眾生為螻蟻。
這一點，倒是與先天神靈無異。
而呂知愚有情。鐘情于食。
秦真欣賞他的“有執(zhí)”，并不愿先動手。
也可能是人類所說的“吃人手短”。
哪怕他深知，修行仙道的呂知愚，遠(yuǎn)比以佛門功法入神道偽境的無眉和尚要危險。
這是足以將他斬殺的危險。
而且，比起無眉，呂知愚有著無數(shù)必殺他的理由，無需講究什么“緣起”。
呂知愚亦察覺出了什么，大笑起身，朝著秦真拱了拱手，忽然道：“小友，就此別過！”
旋即，竟是二話不說，召出仙劍，直接破空而去。
在秦真的呆愣中，僅留仙音回蕩群山之間：
“我本世間人，忽聞逆天法。從此逍遙去，遺骨慰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