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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許開花

第一百零三章:細思極恐

三月不許開花 蟬七娘 4748 2020-07-24 18:00:00

  凡間的市集總是熱鬧非凡,許是人們以全部的精氣神投入在自己的營生里,所以才讓人一踏入,便感覺到生命的鮮活。

  如此,即是再清冷的人,到了這里,也無端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道人臉上映著琳瑯貨物的光彩,耳旁聽得熱情的叫賣,迎著晨輝,一步步融了進來。

  “甚好甚好,你終于也有了一絲人氣了。”桃枝枝全身都掛滿了她買來的小玩意兒,一邊說一邊又拿起一樣,并伸手問他要錢:“你知不知道,在山上的時候你就像個假仙!如今這樣還不多虧了我的提點?”

  “……”是提點還是說漏嘴你心里不清楚嗎?道人指著她這一身,問道:“這都是我給的錢,還不夠嗎?”

  “哎喲,什么錢不錢的,咱們修仙的,談錢多俗?。 碧抑χ裰樒だ^續(xù)道:“再說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陪你除魔衛(wèi)道,你陪我吃喝玩樂的嗎?”

  “……”當(dāng)初你明明說的是游歷人間,怎么變成吃喝玩樂了?罷了,在她眼里想來兩者也沒什么區(qū)別。只是,道人將錢袋打開:“要買東西還是住店,你選一個吧。”

  “……”桃枝枝可不想露宿街頭,只好依依不舍的將東西放回了原位,感嘆道:“曾經(jīng)有一個人,他也送了我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雖然他總拿那些東西來罰我,但我知道他其實是想送給我,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與我說……可惜后來走得匆忙,沒有顧上將它們一起帶著……如今再買,明明還是一樣的東西,可我卻再也感覺不到它們的重要了?!?p>  “……你說的那個人叫步霄?”

  桃枝枝大驚:“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偷偷修煉了什么讀心的邪術(shù)?!”

  “不只我知道,沒準兒整個客棧的人都知道?!钡廊宿揶淼溃骸啊斜臼履阃砩险f夢話的時候小聲一點,別嚷嚷出來?!?p>  桃枝枝:“……”

  “快看啊快看啊,打起來了!”

  隨著一聲喊叫,吃瓜群眾應(yīng)召而來,從四面八方匯入,道人看了一眼人潮奔涌的地方,依稀是市集的牌坊處。

  桃枝枝從來都是個湊熱鬧的性子,果然一回頭,人影子都沒了。

  道人搖了搖頭,還未發(fā)出感嘆,便見桃枝枝又一陣旋風(fēng)似的跑了回來,二話不說,將他一把拖到她剛剛占據(jù)的有利位置。

  道人:“……”

  說了一年的男女有別,總被她以神仙不拘小節(jié)為由搪塞過去,再要說什么,她就干脆變成個糟老頭子繼續(xù)跟他嬉皮笑臉……

  不知她夢里叫的那位“步霄哥哥”是不是總也拿她沒有辦法……

  由不得他再想,眼前幾個女人掐掐打打,似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紛紛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女人們都抹著眼淚,質(zhì)問中間的男人:“張郎你說,你愛的到底是誰?”

  男人手足無措,這個哄兩句,那個勸兩聲,連連許諾說擇日一定會給她們每個人一個交代。

  眾人這才看明白了,原是此張姓男子用情不專,同時與多個女人交往過密,終是露了馬腳,被發(fā)現(xiàn)了,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不,我們不要擇日,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告訴你,今天有她們沒我,有我沒她們!”

  “對,沒錯,我也一樣!”

  “張郎,你無需憂心我,我今日不逼你,我這便回去,做些你喜愛的吃食……”

  “哈?你個小浪蹄子,你不逼他你來這里做什么?少在這惺惺作態(tài)耍心機!”

  “早知今日你們?nèi)绱舜?,說什么我也不會來的!”

  “哎喲你個興風(fēng)作浪的賤蹄子,姐妹們給我撕了她這張嘴!”

  于是,新一輪的掐打又開始了。

  眾人嘴上說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去拉架。

  桃枝枝看道人扯她袖子,以為他要發(fā)表意見,卻聽他說:“走吧。”

  桃枝枝奇了:“……這一路你管的閑事也不少了,怎么著,差這一樁?”

  道人:“清官難斷家務(wù)事?!?p>  “……”桃枝枝想了想,問:“以暴制暴怎么樣?”

  道人:“……不可?!?p>  “嘖嘖,凡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么,這爭風(fēng)吃醋為的是哪般?”桃枝枝想著好歹月下仙人掌管著天下的姻緣情事,自己作為他的徒弟,這事當(dāng)管。

  于是便要上前去勸架,卻被道人一把拉?。骸澳阋鍪裁??”

  “我去建議她們一起過日子啊,多花點錢的事,那男的肯定愿意!”

  “……”道人問:“那女的呢?”

  “她們不都喜歡這個張郎么,肯定也愿意呀!”

  “……”道人又問:“那個男人若是你的步霄,你愿意嗎?”

  “……他怎么可能是步霄,是故淵上神還差不多……”桃枝枝說到這里,眼睛一亮:“別說,還真像,哈哈哈!”

  道人只問:“你愿意嗎?”

  桃枝枝撇嘴:“步霄哥哥才不會這樣對我呢!”

  道人嘆道:“她們也是這樣想的?!?p>  桃枝枝這才明白過來,即便凡人能接受三妻四妾,但在愛情里,她們還是希望自己是那個唯一。

  那么得從男人身上著手了。

  于是她走到男子面前,問他:“你喜歡她們中的哪一個?”

  男人有著一把溫柔蜜嗓,縱是涼薄話也能聽出幾分深情,他也沒看來人是誰,只微微低著頭,做足了情深義重,這才嘆道:“女子百態(tài),俱都可愛?!?p>  言下之意是,都喜歡。

  嘖嘖,這渣得明明白白,真的很像故淵上神啊。

  將原先成全的想法拋在一邊,桃枝枝擼了擼袖子,正準備動手,道人又是一拉:“你做什么?”

  “他如此濫情,好像我認識的一個神仙哦,既然如此,我尋不著正主,先打他一頓出氣吧!”

  “……”道人看著她莫名其妙的激動起來,無情拆穿道:“你不是尋不著,是打不過吧?”

  桃枝枝:“……”

  道人繼續(xù)道:“你在天界的朋友一定不多吧?”

  桃枝枝:“……”

  道人還要說話,桃枝枝立馬投降了:“行了行了,我不動手還不行么?!”

  本來準備打到張郎出家為止的桃枝枝在道人的扎心下,堆起和藹可親的假笑,準備以德服人:“你看哈,人這一生從出生到死,都只生了一顆心,既是一顆心,便該只予一個人,你說對嗎?”

  張郎反駁道:“那我問你,你也從出生到死有且僅有一張嘴,為何今天愛吃青菜,明天愛吃蘿卜,豈不是同樣朝三暮四?”

  “……嘶……”桃枝枝聽了他這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道:“竟然……挺有道理……”

  想來想去,想不到什么應(yīng)對的話,正想向道人求助,一看他竟已掩面而走,像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于是顧不得再同張郎辯論,連忙起身追了過去。

  “那邊那個拿袖子遮臉、連自己名字都想不起來的小道士,你等等我呀!”

  “……”

  道人再次在心中確定了她在天上沒有朋友的想法。

  他們這才剛剛離去,女人們又開始中場休息。

  又是哭哭啼啼,又是吵吵鬧鬧。

  故淵一把將心月拖了進來,恰好站在剛剛桃枝枝離去的位置。

  “主人不喜熱鬧,不會在這里。你帶我過來做什么?”

  故淵只得拉著心月的手,阻止她離去:“走累了,你便當(dāng)陪我尋個樂子?!?p>  許是看厭了女人們的哭鬧,有人開始東張西望,這一望,便發(fā)現(xiàn)故淵的頭上竟然蹲著個烏金烏金的活物,頓時驚叫起來:“你們快看!他頭上有只雞!”

  “哦喲,真的喲,不過巴掌大小,應(yīng)當(dāng)是只鳥吧?”

  “呀,那雞看過來了,它在瞪我!”

  “嘶……你有沒有覺得突然有點涼颼颼的?”

  “……”

  “這是金烏!不知道不要亂說好不好?!看你們的熱鬧去!”故淵教訓(xùn)完信口開河的兩個吃瓜群眾,連忙給頭上的金烏傳音:“穩(wěn)住穩(wěn)住,若法力外泄一下子影響這么多凡人氣運,你不就白變成金烏了嘛!”

  沒錯,這金烏自然就是步霄了。

  因為不能用仙身長時間游走人間,步霄一時又不想回去,故淵便叫他隨便變成一個他的貼身飾物,用從生死門穿上的凡皮為器,他再收斂仙氣,就可裝作故淵本身的一部分,不會影響到凡間氣運了。

  但步霄嫌棄的打量完故淵的這身凡皮,不想當(dāng)發(fā)冠,不想當(dāng)腰封,簡直是哪哪都不想掛,他想要霸氣又尊貴的留在凡間。

  于是,他選擇蹲在了故淵的頭上。

  至于金烏,真正的金烏身量巨大不說,還全身燃著火,但總不能真把故淵給燒了,便稍作改變,化了一個小小的金烏樣子。

  只可惜凡人這些沒眼力見的,居然說這是雞?!

  這世間有這么威風(fēng)凜然的雞么?!

  若不是顧念著天地法則,他都想跳下去啄瞎他們的眼睛!

  故淵好一頓哄勸,步霄才熄了火,偏過頭去,哼了一聲。

  他這一偏頭,不知道是動作太猛還是如何,頭上一根毛翹了起來,半天沒下去,已經(jīng)有好幾個姑娘滿眼含著喜愛的頻頻看了過來。

  突然一個女人尖聲叫了起來:“??!我的頭發(fā)!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們竟然將我的頭發(fā)折斷了這么多!我我我我跟你們拼了!”

  又一輪的掐打開始,眾人看著她們開始互相扯頭發(fā),表示,一切發(fā)生得太禿然了。

  中間的男人從一開始的勸架也變得有些木然了,只是眼里還是露出些許心疼和無能為力。

  這輪打架猶如垂死之前的掙扎,分外熱烈,并時不時的伴隨著女人們的聲聲尖叫,心月表示耳朵受不了,便將手從故淵手里扯出來,擼起袖子,二話不說,將中間那個男人按住便揍了起來。

  不知道是揍得太有節(jié)奏還是太過突然,漸漸的“嗷嗷”聲代替了女人的尖叫,再后來,男人的嘶吼聲變成了求饒,女人們終于一臉懵逼的停了下來,等反應(yīng)過來后紛紛準備撲上去解救。

  “你做什么?你放開張郎,有什么事你你你沖我來!”

  “你又是哪兒來的小浪蹄子?!我們公平競爭便是,你憑什么要打他啊?!”

  心月聽見有人在問話,停頓了一下,指著自己無聲的問故淵,是在說我嗎?

  故淵幸災(zāi)樂禍的點了點頭,心月盯著女人們的眼神頓時由同情變成了兇狠。

  女人們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心里一咯噔,膽怯就冒了出來,但話都說出口了,便還是往男人身邊慢慢挪步。

  張郎好不容易喘了口氣,連忙淚流滿面的抬起頭呼救:“小翠!紅鶯!桂花!你們快來扶我一把,我要去官府狀告這個惡婦!當(dāng)街打人,眼里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許是叫喚得久了,他那把溫柔蜜嗓像被撕裂一般刺耳難聽,但他還是盡量將字句咬得清楚,以表達自己的憤怒。

  然而女人們已經(jīng)心生退意,再一看張郎抬起的那張臉,頓時邁不開腿了!

  本來就不甚英俊的臉已經(jīng)腫成了一頭豬,還是一頭紫黑紫黑的豬!

  關(guān)鍵這豬臉上涕淚橫流,十分惡心,場面一度安靜尷尬起來。

  女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搡起來:“那什么,小翠,紅鶯,桂花,他剛剛喊的是這三個人對吧?危難關(guān)頭才見人心,這時候他惦記你們定然是心中真的有你……所以,你們?nèi)グ?,你們是真愛,我……我服了!?p>  說完竟然提著破爛的裙子跑了!

  有一就有二,斷斷續(xù)續(xù)的有人說道:“也沒喊我的名字,我也走了……”

  最后獨留被點名的三人立在原地,小翠、紅鶯、桂花面面相覷,謙讓起來:“姐姐們身手甚好,妹妹我柔弱多病,咳咳,還得趕回家熬藥……”

  她要走,其他兩人自然不讓:“妹妹謙虛了,剛剛那指法掐得如同針灸,都是按著穴位來的,沒三五年的功夫我都不信!姐姐才是真的佩服!”

  三人本是想恭維對方讓對方去救人,結(jié)果恭維著恭維著竟然走了心:“哦喲,都是姐妹,便別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我瞧著妹妹不但長得好看,連指上的丹寇也是極為漂亮呢!”

  “哪里哪里,姐姐的發(fā)髻梳得才叫一絕呢!”

  “還是你身手好!”

  “還是你臉蛋靚!”

  “哪里哪里?!?p>  “說道說道?”

  “交流交流?”

  “甚好甚好!”

  三人相攜而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眾。

  張郎回過神來,伸出手,深情得鼻翼都擴張了:“小翠!紅鶯!桂花!你們回來!我對著這牌坊指天發(fā)誓,我是真的愛你們??!”

  牌坊:“……”

  金烏步霄:“……”

  萬萬沒想到這結(jié)局的故淵:“……”

  心滿意足的心月拍了拍手,準備走人。

  張郎撕心裂肺也沒換得那三人回頭,心灰意冷之下,回頭看了眼心月,不知道是不是被揍得頭暈眼花還是神志不清,雖然他不認識她,卻突然覺得,收起冷厲和兇狠的心月比走掉的那群無情婆娘好看多了!

  于是他一把抱住了心月的腿,死死不松:“是你將她們都趕走了!我的愛丟了!心也空了!我不管,你要賠我一個夫人!”

  故淵這“風(fēng)月上神”可不是白當(dāng)?shù)?,一聽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歪主意,?dāng)下抽出折扇往那張郎頭上一敲,人就暈了過去。

  步霄見此傳音諷刺他:“喲,下手這么重?人家姑娘打半天都沒把人打暈,你怎么回事?莫不是吃醋了?!”

  故淵:“我的人他也敢肖想,這已經(jīng)算輕的了。你別自己談情說愛就把別人都往那上面想好嗎?!”

  兩人斗完嘴,卻見心月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么了?”

  心月一臉懷念的看著那個牌坊,看著那個倒地不動的花心男人,看著早已跑得不見蹤影的女人們,再看了看自己的手。

  迎著故淵的疑惑目光,她再次扯動嘴角上揚,開心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此種情景從前發(fā)生過,主人便是以此事為契機,與我講何謂專情的!”

  “……”

  從前發(fā)生過的意思是,曾經(jīng)也有個用情不專的男人被她打過,故淵細思極恐之下,莫名有點緊張。

蟬七娘

心月:“不知道為什么,打完渣男感覺神清氣爽!”   故淵:“怎么突然感覺有點冷?步霄你覺得呢?”   金烏步霄:“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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