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正啃著小魚干,猝不及防被樓下一陣鬼吼聲嚇得心驚肉跳,差點靈體出竅,抖著爪子跳上陽臺,朝底下一望。
然后就真的靈體出竅了。
我們的冥界執(zhí)行者顧無心小姐,此刻正穿著南城大學的黑白校服,單手叉腰,拿著喇叭,沖著面前的大紅建筑,用足以令人耳聾的分貝吼:“一年級八班的江湖,你出來!”
這般傲人的風姿甚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一干人見這架勢以為是要表白,都臉上含著笑等著拍巴掌起哄。
木清懸在空中,雙手捂著耳朵妄圖免于魔音催耳,回頭往屋內(nèi)望去。
正坐在凳上侃大山的江湖聞言色變,從陽臺上探出頭來,一眼認出是昨天撞他的女生,霎時面上黑了幾分,轉(zhuǎn)頭就把布偶抱走了。
木清隔空傳音道:“別嚎了!我耳朵都快聾了!”
聞言,那下邊的人卻是吼得更起勁兒了。
“……”
無言片刻,木清輕飄飄地出現(xiàn)在顧無心身后,左手肘扼住她的脖子,右手捂住她的嘴,目光森森,道:“你再嚎的話,小心我殺鬼分尸!”
顧無心被捂了嘴,雙目微睜,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掙扎,“嗚嗚”了兩聲便作罷了。
大紅瓷磚鑲嵌的男生宿舍樓里沖下來一個頭發(fā)亂糟糟的人,周圍圍觀的群眾自動為他開出一條道兒。
眾目睽睽之下,江湖把手上的布偶貓胡亂塞給顧無心,順便投來一道鄙視的眼神,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fā)就往回走。
木清松了捂著顧無心嘴的手,顧無心抱著貓,本來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見他轉(zhuǎn)身就走,也就閉了嘴,朝他的背影還回去一道鄙視的眼神,遂即環(huán)顧四周,恬不知恥,道:“散了吧,都散了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木清見慣了她這副模樣,笑著搖了搖頭。
“哎!沒有好戲看咯!”人群一邊嘆氣,一邊失望地四下散去。
二人抱著貓,拖了喇叭跟在人群后頭往回走。
一道女子身影逆著人流盈盈而來,扎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那身影緩緩走近,與顧無心擦肩而過。仿佛同時被雷擊了一般,二人霎時頓下腳步,皆是瞠目,雙雙怔住。
是個惹眼的女孩子,一襲鵝黃色長裙,身形玲瓏有致,黑發(fā)瑩瑩垂至腰際,膚白皙,目靈動,似天邊閃爍的星光。
細細品其相貌,眉柔而有鋒,美人目,眼角一顆淚痣,唇角微勾,這些都與木清一般而無二致。
那女子出口一聲嬌俏的“江湖”,使得轉(zhuǎn)身疾走的江湖回過頭來,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眉開眼笑。
這邊僵住的兩人似兩尊巋然不動的石像,這個時候隨便一個掌風凌厲的人來一掌,可教她們劈化開來。
半晌過后,顧無心目光癡呆,道:“我沒眼花吧?”
木清僵硬,道:“沒有……”
顧無心轉(zhuǎn)了轉(zhuǎn)烏溜溜的眼珠,道:“她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嗎?”
木清反問:“你見過姐姐是靈,妹妹是妖的姊妹嗎?”
聞言,顧無心又瞪大了眼,回頭細細打量那道身影。
女孩子身上,攏著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妖氣。但凡為妖,都有妖氣,除了道行高深的妖能隱藏周身妖氣不被發(fā)現(xiàn)以外,一般的小妖周身氣息都無所遁形。
顯而易見,這是個道行尚淺的妖精。
可是,哪里來的妖精能與木清生得一模一樣?
一般來說,可以化形的妖精都不屑于同別的妖精相貌一致,一者,不同的相貌可以增加辨識度,若是兩只妖精化形生得一模一樣,可就很難辨認其中哪一個是“張三”了;再者,妖精們勝負欲很強,更趨向于變幻出一張更傾國傾城的臉,使其他妖精相形見絀。
木清自認為自己生得不錯,可是世間更俊俏的臉數(shù)不勝數(shù),這只妖精為何非要挑了她這張臉?
不論怎樣猜測,這只妖精正頂著木清的臉混在人類中干預人類的生活是個不爭的事實。
好奇心使然,二人都想瞧個明白。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立在行道樹旁,雙手抱胸,明目張膽。
那兩道身影笑談了不多時,江湖上了樓。那鵝黃的女子似是感受到了這兩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也是轉(zhuǎn)頭看向她們。眼神掃過木清時,也是暮地一愣,旋即冷笑起來,目光如刀。
雙方不甘示弱,三道眼神在空氣中無聲拼殺,電光火石,噼里啪啦。
不過須臾,這三人快要真的動胳膊時,江湖又出來了,看來是整理了發(fā)型,換了一件簡單的套頭衛(wèi)衣。
僵局被他打破,那女子收回目光,上去挽了他的胳膊,一男一女兩道俊俏身影往這邊走來。
江湖抬眼又見顧無心,只短暫地收了笑看向別處,旋即微笑,道:“我?guī)闳ヒ患姨貏e好吃的餐館?!?p> 那女子往這處看,莞爾道:“好呀!”
聲音清脆,是女孩子撒嬌特有的聲線,惹得顧無心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
一家生意紅火的餐館里,坐了不少食客,或埋頭或聊天或玩兒手機,好不熱鬧。
靠墻的一張餐桌旁,顧無心正翹著二郎腿喝著杯中的苦蕎養(yǎng)生茶。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青山黛瓦、小橋流水。
顧無心的對面餐桌,赫然坐著一位鵝黃裙女子,正對著顧無心的方向,淺笑交談。
二人看似平淡,實則暗中較勁。
木清坐在一側(cè),實則偏頭瞪目有些累,只余著二人在空氣中打得死去活來。
這邊顧無心剛放下捏得碎成渣渣的茶杯,那邊鵝黃女子手中的銀勺無端地碎成了兩截;這廂顧無心悄無聲息地扔了只凳子過去,那廂鵝黃女子一道眼神也扔了只凳子過來,兩凳相撞,竟是雙雙裂了開來,店家應聲奔來,撫著凳面,面上愁云慘淡,大吼一聲:“額的水曲柳臺老榆木凳!”店家一口老血還沒吐出來,墻上山水畫竟也乒乒乓乓地向下砸了來,在那店家面前摔成了兩半,店家匆忙又去看那畫,哀嚎一聲:“額的長漢名家山水畫兒!”,嚎罷便倒地不起。木清默默在心里補刀:“贗品罷了?!?p> 店中食客皆詫異,又看不出端倪,都以為是大自然的饋贈——地震,罷了,繼續(xù)喝茶談笑。
李山茶
后面店家說的話用佟湘玉的陜西腔讀出來別是一番風味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