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空高懸,皎潔無暇,諾大的棲鳳第沐浴在月色里,到處一片亮堂,宛如白晝。此時,少了人聲的喧囂,四周安靜無比,惟有蟲鳴啾啾。
“瞄-------”
陰暗的角落里發(fā)出一輕盈的貓叫聲,小小音鳴,這讓毫無生氣的老房子更是顯得空靈。短暫過后,一瘦小的身影從陰暗的角落里慢慢走出,朝著地上的魷魚干去了。還是那只黯淡無光、黑如木炭的小貓,它輕嗅幾下之后便叼著魷魚干扭頭走了。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它就被一只從黑暗里突然伸出來的白手給拎了起來。角落里不知從何時起就多了一個白色身影,可厝角的陰暗面遮擋住了皎潔的月光,讓人無從描繪他的身影。
“嗚--------”
黑貓輕輕叫喚著,沒有一絲掙扎。它此刻反而依偎在對方的懷里,盡情地賣萌撒嬌,一副討人喜歡的樣子。
“你說他是好人嗎?”角落里暗藏的白色身影撫摸著黑貓輕聲說道,話語中有莫名的憂傷。
黑貓對此卻是沉默了,連聲叫喚都沒有,它只管在對方的懷里磨蹭著自己的皮毛,以示乖巧。白色身影少了應有的回應,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像鬼魅一般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四周頓時又陷入安寂之中,就這么簡單的一句,竟讓氣氛變得如此詭異,其中飽含的意蘊無人知曉。徐久之后,就在云層遮擋月色的瞬間,那角落里的白色身影已是不知去向。
遙夜月色如洗,房里獨自熟睡的吳望,哪里知道外邊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的夢境早已穿越滄桑的歷史屋梁,往現(xiàn)代的鋼穹鐵頂去了。那臉容的安詳,嘴角的微笑,正是:上天知我憶其人,使向人間夢中見。
這人世間的情,莫若在天比翼,在地連理??墒朗虏ㄕ?,終是造化弄人,碎鏡難圓。惟得一心,雖是天涯海角,亦春樹暮云,魂牽夢繞。
“明月照桂林,初花錦繡色。誰能不相思,獨在機中織?!?p> 正當吳望覺甜夢美時,靜謐的夜空里幽幽傳來一女子的念詩聲。音怨詩憂,境域空靈。如此凄清的吟詠,將他從睡夢中輕輕喚醒了過來。
“白露朝夕生,秋風凄長夜。憶郎須寒服,乘月?lián)v白素。”
幽幽的吟詩聲依然默念不絕,吳望一時好奇就盤坐了起來。正想要判斷它的來處,卻是突然悄無聲息了。等了半響,還是沒動靜。就要躺下繼續(xù)睡覺時,卻又聽得:
“淵冰厚三尺,素雪復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
凄美的詩句在空蕩的房子里回響,吳望邊聽邊呆坐在床沿,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深沉起來,似乎滿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他搞不懂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此精絕的詩句,從表入里,直透乎心。
“涂澀無人行,冒寒往相覓。若不信儂時,但看雪上跡。”
無邊的黑暗混合悠遠的吟詠,有風凜聲,有水淌聲,有石磨聲。這般莫名的言志完美的調和在靜謐的夜色里。音雖凄清,聲似詭譎,卻暗傳憂愁,有無盡之傷感。
“會是誰呢?三更半夜,不會又是霧靈在作怪吧!”
吳望越聽越疑惑,最后干脆起身來找那聲音的來處。尋了一番,他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窗外飄進來的。窗框上紅光亮堂,似乎屋后燭火通明。搬來椅子后,吳望立馬爬上去一看究竟。那屋后的景色非為別的,而正是早上自己到過的宗祠。此時,宗祠大門緊閉,似乎早已人去樓空。而門外卻莫名其妙地點著眾多火把,讓人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是何用意。
“有誰在外邊嗎?”
吳望朝著窗外喊道,可沒人回應。
“我這里有吃的,出來聚一聚怎么樣?”
吳望靈光一閃,曉得得讓對方有甜頭可得才行,可依然無人回應。這種事情換作他人,肯定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吳望就不一樣。他左瞧右看一陣子后,依然還是只聽聲音不見人影,他就愈發(fā)不放心了。情急之下,吳望打算到后邊的宗祠看看。
出了房門后,外邊的月色十分皎潔,天井屋檐到處一片亮堂,照得簡直跟白晝似的。吳望內心一陣竊喜,連過兩個大廳,直接沖出大門拐進虎巷去了。憑著早上的記憶,吳望一路循著原有的路線拼命往那邊趕,生怕有人想不開自尋短見。
一路小跑過后,吳望好不容易抵達宗祠門口。他顧不上喘氣,直接就在原地上找了起來。可宗祠門口空曠一片,除了火把和一個石墩以外,就什么人影也沒見到了。他忽然記得自己是在窗邊聽見聲音的,他尋思走到窗下會是什么情況時,卻見那里的石墩下居然是一口井。
“不好,來遲了?!?p> 吳望內心頓時一陣緊張,趕緊上前察看??删锲岷谝黄裁匆部床磺?,什么動靜都沒有。他就算拿來一旁的火把往井里照看,那微弱的光線也夠不著井底水面。
“救命??!”
情急之下,吳望大聲地喊了出來,可空空蕩蕩的巷道和人去屋空的棲鳳第哪有什么人影呢!
“不對!趕緊報警。”
吳望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來想要按鍵,可一時又反應過來,這荒山野嶺的,等警察來到時,人家都準備投胎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吳望手足無措,頓時仰天長嘆。
“未嘗經辛苦,無故強相矜。欲知千里寒,但看井水冰。”
正當吳望內心一片茫茫然時,那黑不見底的水井卻又幽幽傳出女人的吟詩聲,那音調和韻律與自己剛才聽到的別無二致。
“這--------”吳望的內心不由得疑惑了起來,但很快就轉變成了恐懼。
“有鬼呀!”
吳望恍然大悟,一時嚇得驚聲尖叫,整個人連滾帶爬,飛也似的跑了起來。這一次,他哪管得了東西南北,就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飛亂撞。他只覺得自己腳下生風,耳邊風號,有著讓鬼望塵莫及的速度。身后盡管有動靜,但是他是不敢再回頭看一眼了。
吳望獨自一人在月光下不知跑了有多遠,他最終累得不行才不得不在一個巷里停下來歇息。而此時,他發(fā)現(xiàn)他的四周已是陌生的環(huán)境。月光如瀉,長巷幽深,吳望一看前后沒有什么狀況,就放心地靠在墻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時間一長,他反而直接坐到地上休息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