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打聽之下,他聽聞潮汕這邊有無人祭拜而化鬼騷擾住客這樣一說。因此,比較傳統(tǒng)的他打算入鄉(xiāng)隨俗買點東西來祭拜一下棲鳳第的先祖,以求自己和夏思雨出入平安,萬事如意。當(dāng)然,他不能明目張膽的拜,現(xiàn)實不允許他這么做。借著一次上鎮(zhèn)區(qū)的機(jī)會,他把打聽到的祭品都買齊了。
一天,村中泛著蒙蒙霧氣,他知道這種天氣是村民們的忌諱,很少會有人選擇在這種時間里出門。他于是抓住機(jī)會,在棲鳳第的厝手里偷偷擺上三牲五果、茶酒糖米、香燭元寶等,各種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他隨即拿出精心撰寫的《祭吳氏亡靈文》誠摯誦讀,聲音如哭如泣,如咽如訴。天地此時昏蒙一片,靜悄無聲,偌大的棲鳳第里到處回蕩著祭文的聲響。
“伏惟---尚饗!”方山山呼一句,而后五體投地,虔誠之至。
“平身吧!”狹小的厝手里突然有一沙啞而又古怪的聲音回應(yīng)道。
這突如其來而又莫名其妙的回應(yīng),方山先是一愣,緊接著周身毛骨悚然。他分明聽得這聲音是從房間里邊傳出來的,而不是從外邊傳進(jìn)來的。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邊待了這么久,突然來這么一句,是個正常人都扛不住。他趴在地上悄悄地抬頭往上看,視界里一雙突兀的木屐悄然入眼。
“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怎么坐的上座!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不會是真的把亡靈招來了吧!”方山嘀咕道,內(nèi)心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起來說話!”沙啞的聲音自帶威嚴(yán)。
“吳氏先祖在上,在下不敢,不知您所來何事,祭拜乃是我的本心,如有冒犯之處,請你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方山趴在地上謙卑說道。
“非也,非也!我乃清云洞之隱仙,世人亦喊我霧靈。今日前來,本尊是有一事想要問你?!?p> 方山一聽不是問罪,叩首之后立馬說道:“上仙請講,我一定如實相告?!?p> “《時之書》是你寫的嗎?”
方山先是一愣,遲滯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說:“是的,正是本人?!?p> “那我問你,你可愿追隨本尊遁入山林,潛心問道?”
方山又是一愣,他一時半會沒有弄明白這位隱仙的意思,內(nèi)心又驚又怕,忐忑回應(yīng)道:“弟子不才,又無慧骨,只怕有違隱仙這番好意?!?p> “謙虛了,本尊看過你寫的《時之書》,實是不錯。念你是個可造之才,愿收你于帳下。只要稍加調(diào)教,將來必成大器。”
“弟子凡心難斷,只怕日后不肯一心修道?!狈缴脚聦Ψ秸E騙,將自己的性命取了去,又怕果斷拒絕后惹惱對方,于是再次尋借口推辭道。
“不急,不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
方山甚是無奈,立馬另想他法拒絕:“弟子還有九十多歲的高堂臥病在床,俗話說,父母在不遠(yuǎn)游,請恕弟子不從?!?p> 霧靈這次沒有回答他。
“請恕弟子不從?!狈缴蕉纺懺俅尉芙^。
霧靈依然沒有回答他。
“隱仙!”
方山偷偷抬頭輕呼盯瞄,意外的是,上座那雙突兀的木屐不見了。
“走了!”方山內(nèi)心瞬間大喜,可疑惑也緊接而來:“什么時候走的?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
望著屋外茫茫白霧,方山的內(nèi)心此時也是茫然一片,他剛剛近距離遭遇了靈異事件,他不知所措了。
“不急,不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膘F靈消失之前最后的一句話像咒語一般縈繞在他的耳旁,他知道這件事還沒完。
“我很少這么晚還在外邊逗留的,霧隱村容易起霧,起霧了就盡量不要出門,村民說霧氣古怪,容易迷路,夜里更甚,你要記住了,趕緊回去?!彼哪X海里又浮現(xiàn)了那一晚的畫面,他想起了夏思雨。
“回去!回去!”
方山坐在門檻上一動不動望著霧氣失神念叨,直到大霧初散時,他才晃晃悠悠地爬起來朝著屋外跑去。她找到了夏思雨,勸她跟著自己到山外去發(fā)展。夏思雨一時驚愕,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處的好好的方山會突然提出要走?;蛘?,她早該想到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么快。那一次,他們之間發(fā)生了第一次吵架,結(jié)果以雙方賭氣收場。
方山并沒有因此一走了之,他短時間內(nèi)又找了她好幾次談話,可結(jié)果總是不歡而散。村長聽聞這個消息后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他以為有夏思雨在這里牽掛著方山,這一次總算能為村子留個人才了,可現(xiàn)實總是南柯一夢。問原因,提條件,方山的應(yīng)對方式跟以往的其他人都一樣。最終,方山在下一次霧天前還是選擇離開了。
那一天夜里,空蕩蕩的棲鳳第依然有抽泣的聲音,像貓叫,很小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