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老不正經(jīng)，還像小孩子玩兒似的。要買就買，不買別影響我做生意，趕緊走。”周婆婆在屋里頭罵道。
“說你呢！趕緊走。”李九天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以為就你有幾個錢可以買東西啊！”小老頭的脾氣也是倔，說著微微顫顫地走到小窗邊上喊：“周小妹，給我拿幾個大金元寶，要厚重的?！?p> “什么！”
吳望被此舉嚇得目瞪口呆，頓時疑惑這小老頭的來歷！這人其貌不揚，一開口就要買大金元寶，還要厚重的。
“在天井里呢！你自己進去挑，別讓你的貓臟了我的東西?！敝芷牌旁谖堇镱^回應道。
看熱鬧的吳望想見識一下大金元寶長什么模樣，便把錢塞給了小吳起，自己跟在后頭想一看究竟。
“九斤半，你在門外頭待著?！?p> 小老頭吩咐了一句，那身腳下的雪里拖槍就喵嗚喵嗚地蹲在地上不動了，果真有靈性。
“還有呢！”周婆婆在屋里頭喊道。
“對了!對了！”
小老頭輕輕地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到門邊上便又準備進去。
“還有呢！”周婆婆依然在屋里頭喊道。
看熱鬧的吳望以為墻上裝了攝像頭，可一抬頭，門樓里除了懸掛著的天地旗和左右對稱的燈籠就什么都沒了。這周婆婆怎么對外邊的情況這么清楚！莫非是透視眼，可自己近在咫尺也看不到還有什么貓哩，吳望一時也是好奇不已。
“我以為腳不著地沒事，可你還是像年輕一樣那么較真。水連珠，下來吧！”
小老頭輕輕吆喝道，接下來的情景讓在場的幾個人都驚呆了，他那脖子上干巴巴的黑色圍脖忽地像蟲子一樣將身子拱了起來，然后不停地蠕動。
“下去-------”小老頭又喊了一句。
只見黑色圍脖像白素流撫一般，非常輕盈地跳到了地上。從其慵懶伸展的四體五肢來看，這確確實實是一只活貓。一只通體烏黑，尾帶白色的活貓。
“墨里藏針！”吳望驚訝喊道。
小老頭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異樣，似乎別有意味。
吳望無奈笑笑，尷尬著走開了。
“你小子懂得挺多呀！”李九天挪揄道。
“略懂！略懂！”吳望嘴上說著，眼神卻跟著小老頭進了天井。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偌大的天井里堆滿了各種花花綠綠、形態(tài)逼真的紙模，這小賣部里居然還藏著個扎紙鋪。紙袍花圈，那是最為尋常不過的。辣眼睛的是，汽車、紙箱、電視、沙發(fā)、別墅等等，一個人生前該享有的或者無法享有的，在這里，可說是應有盡有。早聽過事死如事生一說，今次果真是大開眼界。而最讓人避忌的，則是那些似假而真的紙人紙馬，盡管它們窩在紙堆里，可還是極為惹眼，不僅無趣，兩顆毫無生氣的眼珠子還有點瘆人。
“我就拿點大金元寶，多少錢？”小老頭朝屋里頭喊道。
周婆婆則迅速回應：“不用，就當替我那死鬼謝謝你！”
“都過去那么久了，還說謝！我有錢?！毙±项^拍了拍口袋。
“要不是你冒著危險把他的尸身扛回來，他這會還在國外做孤魂野鬼呢！”周婆婆的口氣很堅決。
“那先記著吧！阿乾生前總說你知書達理，果然不錯，好人有好報。”
小老頭自說自話，拿了幾張紙就微微顫顫地往外走。剛出門，墨里藏針就迅速地跳到他的肩膀上伏了下來，動作十分輕盈利索。小老頭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雙方早有默契。
那所謂的大金元寶，只不過是一張燙金的黃紙，功能作用應該跟紙錢差不多。只見他拆掉塑料袋，將里邊的貓尸放在大金元寶里包裹起來，一切安排妥當過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們裝回塑料袋里。
“他這是要干什么？”吳望好奇地問。
“掛竹子上?！毙瞧鹫f。
“為什么還要掛竹子上？”吳望越聽越好奇。
“死貓掛樹頭，死狗放水流。風俗罷了，聽聽就好?！崩罹盘煸谂赃吔忉尩?。
“居然是這樣！”
吳望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感覺有點新鮮，農(nóng)村習俗里果然是有很多需要自己注意的。
“他這會要去哪里？”看著小老頭離去的背影，吳望內(nèi)心的好奇依然不減。
“應該是村東頭的竹林，他回白墳下要經(jīng)過那片地方。”小吳起說。
吳望一個激靈，問：“哎，他不是本村的嗎！怎么大老遠從那邊跑過來買？難道他那邊沒有！”
李九天笑笑，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當然有，只是這中間有段緣由。我聽說他年輕時跟周婆婆的相好吳星乾一起外出當兵打戰(zhàn)，一次在執(zhí)行任務過程中遇到埋伏，吳星乾犧牲了，臨死前讓他幫忙照看妻子，所以當他退役之后，他就經(jīng)常來她家里看看?！?p> 吳望這時才明白小老頭為啥穿著55式軍服，原來這簡單的背后居然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我聽人家說那老爺爺年輕時可厲害了，一槍一個準，連那坦克大炮看見了都得繞道走?！毙瞧鹪谂赃吋友a充道，手里的汽水也跟著上下飛舞。
李九天摸了摸小吳起的頭，說：“以偏概全了，還是我來吧！老頭子，本名叫連羽道，外號云貓，參加過多場大型戰(zhàn)役，頭腦靈活、手腳敏捷，?；钴S在敵人后方搞偵察，成名于云山戰(zhàn)役，以一抵百，斷敵退路，后提為偵察班班長。在K國的那三年里，帶領(lǐng)偵察戰(zhàn)士數(shù)十次深入虎穴，趴在冰天雪地偵察敵情、捉活俘、摸崗哨，及時準確地向后方提供重要的軍事情報，讓我軍首長得以知曉敵軍的作戰(zhàn)部署。也曾兩次負傷，算是死里逃生?！?p> 看著小老頭離去的背影，吳望投以敬畏的眼光目送其離開。只道是：英雄遲暮，美人白頭，歲月無痕，流年滄桑。
“我還聽說他養(yǎng)的那兩只貓也是十分兇猛，能夠飛天遁地，殺人誅心?！毙瞧鹑滩蛔∮职阉缆犕菊f來的傳言補充道。
李九天一聽，眉頭大皺，直呼：“哎哎哎！以訛傳訛了喂！不要八卦，不要造謠。哪有那么神奇。”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也是聽來的?！毙瞧鹑艘黄科o吳望，又朝李九天做了個鬼臉，然后就調(diào)皮地跑開了。
可沒多遠就聽得巷口有個女人驚聲尖叫：“哇！吳起，你怎么走得那么急，嚇死我了?！?p> 吳望抬頭一看，原來是夏思雨過來了。
“哎！你們都在這呀！那剛好，你們有沒有看見過一只黃色貓咪？”夏思雨著急地問。
“有！”小吳起迅速回答道。
“沒！”李九天慢悠悠回應道。
“好像有！”吳望忐忑地說。
三人不約而同的回應，可結(jié)果大相近庭。
夏思雨頓時神色凝重，可兩道遠山眉更是好看了幾分，指著小吳起，說：“那你說它跑哪邊去了。”
“它，它…….”小吳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它跟在白墳下的一個老兵阿伯后邊，可能玩玩就會回去了，不用擔心?！眳峭遄斓?。
小吳起和李九天頓時側(cè)目。
“這家伙就是不讓人省心，那個阿伯往哪邊去了，我得趕緊去找回來?！毕乃加暌宦牼透艔埩?。
吳望一時語塞。
“這下看你怎么辦！”李九天在旁邊輕聲說道。
“我和老李去幫你找回來。那個，吳起你不是說有道數(shù)學題要問夏老師，這不剛好。”吳望朝小吳起使了個眼色，然后就推著他向前。
小吳起人小鬼大，立馬心領(lǐng)神會，拉著夏老師的手直說要幫忙。
夏思雨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只能連連表示感謝他們兩人的相助。
吳望笑而不語，拉著一臉不情愿的李九天追著往小老頭離開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