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予良看著被她關上的大門,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走進電梯。
趙予善居高臨下抱著胸看著正從貓窩中奮力的往外爬的小奶貓,只見它四肢并用,奮力的扒著貓窩的邊緣往上趴,每每快要成功的時候,趙予善就用手輕輕的一推,小家伙又趴了回去,如此幾個來回,小家伙喵喵的叫了起來,小爪子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下。
“喲,還挺兇的嘛!”
趙予善蹲了下來,伸手抓住小家伙的小爪爪,柔軟的觸覺讓她不由的多捏了幾下,“小家伙,你的主人把你托付給我了,這幾天你要好好的聽話,不然我可是會揍你的!”
小奶貓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又喵喵的叫了幾聲。
“嗯,我就當你答應了!所以這幾天我們要好好的相處,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餓著你的!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吃飯?”她松開軟乎乎的小貓爪,從桌子上拿過趙予良給的那張紙,看了一眼,又從那堆同樣是趙予良拿來的貓糧玩具中找出食盆,放在小家伙的面前,按著紙上寫的倒了適量的貓糧來,然后就蹲在一邊看小家伙埋著頭吃了起來。
大約是這只小貓咪太可愛了,她掏出手機拍了好幾張圖發(fā)了朋友圈,不一會兒便有一群人點贊評論,她津津有味的看下來,嘴角帶著笑意,直到看到那個她一直都準備刪卻始終都沒有刪的那個人的評論時,眉眼都冷了下來。
“你不是一直都討厭寵物嗎?還記得我那只被送走的貓嗎?”
趙予善的視線在那一行字上停留了許久,她點開回復卻一個字也打不下去,許久之后她扔掉手機抱著膝蓋在地上坐了下來。
喵喵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突然之間低落下來的情緒,抬頭看了她一眼,喵喵的叫了兩聲,似乎在問你怎么了?
趙予善伸手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目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樣是貓,左橙家的小葡萄此刻正叫的凄厲無比,整個貓身上都被水打濕了,原本蓬松的毛都貼在身上,整個貓看上去小了兩圈,看著可憐無比。
左橙也好不到哪里去,頭發(fā)上也掛著水滴,褲腳衣袖濕了一大塊,她擼著袖子跟站在洗臉臺上弓著身體的貓對峙著,手里拿著蓬頭,一人一貓互不相讓。
左父閑閑的站在衛(wèi)生間的門口,手里捧著一碗哈密瓜吃著,真是典型的吃瓜群眾。
原本正看電視看的投入的左母也被一人一貓的動靜給吸引過來,看到左橙狼狽的模樣笑的拍著說:“加油,橙橙,看看你跟小葡萄你們倆今天誰能制服誰!老左,你賭誰贏!”
“當然是小葡萄啦!”左父舉著一塊哈密瓜說:“我賭一塊哈密瓜!”
左橙聽了這話立刻轉頭看著撅著嘴看著左父。
“老李,你說是誰贏?”
左橙立刻轉頭看向左母,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人話,小葡萄也看著左母。
左母的視線在一人一貓臉上來回,然后不由的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笑什么?”左父好奇的問。
左母指了指一同看過來的一人一貓,“像不像?”
左父也跟著笑著點頭,“像,太像了!”
左橙嫌棄的看向小葡萄,而小家伙也向她看過來,一人一貓的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對方的影子。
這場人貓大戰(zhàn)最終還是以左橙的勝利告終,小葡萄被洗的香噴噴的,用毛巾包好了放在沙發(fā)上,左父拿著電吹風正細細的給它吹著毛,它還不時的喵喵著,像是對著左父撒嬌一般,而左父嘴里還應答著,這一幕讓同樣剛剛洗澡出來頂著一頭濕濕頭發(fā)的左橙心里大為不平。
“爸爸,我要用電吹風!”
“等等,小葡萄還沒有吹干呢!”
人不如貓,真是豈有此理!左橙覺得她下次還應該對小葡萄手再重點!
左橙頂著毛巾坐在沙發(fā)上無聊的咬手指,等著左父這個貓奴伺候完他的貓主子,左母拿著手機從廚房里出來。
“老左!”左母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左父關掉手里的電吹風,他看向左母,嘴角還帶著笑意。
“老顧走啦!”
“走啦?走。。?!北緛硐胍獑栕叩侥睦锶チ?,只是那個走字剛出口他就明白老顧是走到哪里去了。
他無意識的將手中的電吹風有按開來了,然后很快又將它給關上。
“什么時候的事?”他的轉頭看向陽臺的方向。
左母按了按眼睛說:“今天早上才走的!”
“那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左父將電吹風放到沙發(fā)上,轉身要往外走去,卻不知怎么的踉蹌了一下,幸虧左橙及時的拉住了他。
“爸爸,你怎么了?”左橙扶著左父安撫道:“現在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吃了午飯我送您過去吧!好不好?”
左橙的聲音很輕柔很緩慢,雙手扶住父親的胳膊,就如小時候父親安慰她一樣。那個時候父親的胳膊是那么的結實有力,而此刻卻已經枯瘦無力了,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寧了一把,她以為她不去想那件事就可以當做那件事不存在,她以為她每天都笑就能拒絕那一刻的來臨。然而總是有各種現實在提醒她,原來一切都是在倒計時,而且時間流逝的越發(fā)的快了。
“是啊,老左,吃完午飯我們再去吧!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顧家現在肯定是一片亂的,我們就不要再添亂了!”左母也趕忙走了過來安撫左父。
左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捂著胸口,半天才點點頭。
一頓午飯在沉悶中結束,左橙將碗筷收拾干凈擦著手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發(fā)現她爸一直維持她剛剛進廚房之前時候的樣子,眼睛沒有焦距的盯著某一點發(fā)呆。
“爸。。。爸。。?!?p> “啊?嗯,怎么了?洗完了?”左父像是被什么抽去了精氣神似的,只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卻像是過了幾年似的,他的動作明顯的遲緩了很多,好像是體內的某種東西被抽走了似的。
“爸爸!”左橙蹲了下來,將頭靠著爸爸的膝蓋,就好像她還是個小孩子需要全身心的依賴者父親。
左父看到左橙難得小女兒家的模樣,扯出一個笑來。
“怎么這么大人了還撒嬌啊!”他摸了摸女兒的頭發(fā),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左橙悶悶的說:“就算我再大,我也是爸爸的女兒!”
左父又輕輕的拍了拍女兒,輕聲的說:“嗯!”
左家三人到達顧家的時候,老顧的妻子正一個人靠著沙發(fā)上,閉著眼睛,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子,似乎是睡著了,顧家老二顧源給三人開的門。
“左叔您怎么來了?”顧源趕緊的將左家三人給讓進來,“您快進來坐!媽。。。”
顧源剛想叫醒顧母,左父擺擺手,指了指外面的陽臺,顧源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左母站在沙發(fā)邊看了一眼顧母,見她身上的薄被掉了下來,正要替她蓋上卻見她悠悠的轉醒。
“是阿芬來了!”顧母一只手托了托額頭,左母趕緊的上前扶了一把,顧母借著她手的力量坐直了些。
“老姐姐啊,你要保重??!”左母拍了拍顧母的手,“不要太傷心啦!”
顧母的眼淚刷的流下來,左母一陣的慌亂,站在一邊的左橙趕緊的遞了紙巾過去。左母抽了幾張遞給顧母,她捂著眼睛,小聲的哭著,左母的眼淚也跟著下來了,站在一邊的左橙也是眼睛一陣的酸澀,眼角潮濕。
“我沒有想到他會走的這么快??!他昨天晚上還跟我說今天要去釣魚的,我昨晚給他準備了今天出門的衣服,還有釣魚的工具??!可是他再也用不到啦!”顧母手里的紙巾很快就被打濕了。
“太突然了!我早上接到電話都懵的!”左母陪著流眼淚,平日的時候都會說總有那么一天的,然而真的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發(fā)現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眷戀。
“老顧昨天還說要給釣條大魚給我盹湯的,喝不到了,喝不到了!”夫妻幾十載早就是一體了,此刻一人驟然離去,便如撕去了一半,真的是痛不欲生,無法用言語來說的。這種痛苦也只有當事人能夠明白,旁觀者哪能明白十之一二呢!
左母握緊了顧母的手,想要說什么安慰她卻發(fā)現語言是這么的蒼白,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這樣的無力。
左橙站在左母的身后,看著因為少了一個人而顯得空蕩的顧家,想到將來心中的酸澀是怎么也擋不住,眼淚一顆顆的掉下來。
顧源將紙巾遞到左橙的手邊,她抽了一張,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
“媽,您吃點吧!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了!身體受不住啊!”顧源又走到顧母的另外一邊,輕聲的說。
顧母搖搖頭,“我吃不下!也不餓!你哥哥那邊安排好了嗎?”
顧源點頭:“大哥剛剛打電話來說已經好了!你不要擔心!多少吃點吧!爸爸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 ?p> 左母也在一邊勸說,終于說的她點頭。雖然同意了用餐,卻也是實在沒有胃口不過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顧源還想說什么卻被左母擺擺手給制止了。
左家三人在顧家待了不長的時間便走了,回去的路上車子里的氣氛更加的壓抑了。左母還在時不時的擦拭眼淚,而左父看著窗外不知道再想什么。
等到車子到家停下來的時候,左父忽然說:“老顧走的很安詳,在睡夢中去的,沒有一點痛苦!左橙,老李啊,等我走的時候一定不要搶救好嗎?讓我走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