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也坐過來吃吧,聽說你早上要去多寶齋學習?”宋輝明陪青蓮坐好后,便抬手招呼一旁的盧妙過去一起用膳,盧妙本來想拒絕的,但青蓮給了她個眼神,也就乖乖的坐了過去。
盧妙半只屁股坐在凳子上,這也算是一種規(guī)矩,不會太過無理,青蓮一邊為宋輝明布菜,還時不時的夾個包子給盧妙,突然有感而發(fā)“我們這樣,倒像了一家人?!?p> 宋輝明聽到青蓮的話,筷子一頓,停了下來,神色不明的望著眼前人,半響后才悠悠的站起了身,青蓮也起來為他重新整理下衣冠后,目送他離開。
此情此景,盧妙那里還吃的下,就差沒讓自己蹲到角落里別礙事了。那邊青蓮倚靠在門便,并未回頭,等盧妙收拾好餐桌要出去的時候,才說了一句“唉,我又刺了他?!?p> 盧妙連寬慰的話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情殤情殤,情字不過幾筆,怎就能生的如此復雜?等她從廚房回來的時候,青蓮已經(jīng)回了內(nèi)室,盧妙知她心性,沒去打擾,只將剛剛留好的剩菜裝進了自己的飯盒中,去后院等劉盈與張菲菲二人,一道趕往多寶齋學習。
馬上就要重九節(jié)了,這是上東的大節(jié),每年的重九節(jié)鎏金街都會舉行一場盛大的表演,搭的露天臺子,每家每樓的花魁們都會出來露一手,不光是能打響名氣還能攀比下到底誰家的姑娘更優(yōu)秀些。
重九節(jié)是以多寶齋為首主持,請的多寶齋大總管、禮部教司坊的萬本卿大人和女樂第一人高紅袖做大會的評比人。凡得第一名的姑娘能扮演今年的‘萬火娘娘’出入宮中盛宴。這可算的上天大的殊榮,若是有幸能得到皇上或者宮中貴人的青睞,那往后的富貴榮華唾手可得,即使不成,有了這個萬火娘娘的殊榮,可以在禮部的教司坊中掛上名號,往后領的可就是皇家俸祿。
每個樓中都是一個曲目,但云韶坊不同,她本就記在教司坊名下,都是官妓入了職,每年都能在重九節(jié)中出兩個節(jié)目。去年的萬火娘娘亦是云韶坊的頭牌姑娘醇酒仙子獲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教司坊中擔任右韶舞一職。此乃旁話,暫且不提。
浣紗閣的曲目早就選定乃南山先生新作的‘暖秋曲’,這首新詞還是王寶寶花了重金在去年就早早定下,也算是千謝萬謝趕上了今年的重九節(jié)作好。暖秋曲乃是箜篌為主音,加上長笛、小鐘鼓、箏琴和瑟而成,青蓮擔任主舞,她為了編排暖秋曲可下了好一番功夫,光是舞步就想了三個月。
其中柳情姑娘為輔舞,更派上了紅蝶、香茹、紅鯉綠鯉等等共計十位大姑娘伴舞,而演奏箜篌的就是浣紗閣的另一位頭牌,潤香姑娘,她人如其名是以為潤物無聲香澤了然的美人,但平日盧妙與她的接觸卻不多,潤香姑娘身子不好,除了接客很少在樓中露面,王寶寶憐惜她,給她安排了最靜的三樓單獨住著。
潤香姑娘的箜篌是一架綠漆窄面豎箜篌,上面雕有長壽云紋和黑虎鳳蝶模樣,和上東常見的箜篌不同,是潤香姑娘從凜北帶來的。盧妙曾經(jīng)聽過兩次,其音靡靡漠漠如夜鶯鳴叫一般,很是幽噯好聽。
而長笛便是暖娘姑娘的拿手好戲,聽說她的身世和金鈴一樣,是落難發(fā)配的官家小姐,自有一股文人清高,自幼練習長笛。那笛子是王寶寶后來為她定制的玉笛,用的是上好的昭西白玉很是難得。暖娘喜歡每日一大早就去鎏金街的后街河畔獨自一人練習,盧妙有日上學時被笛聲吸引,也駐足聆聽過,但是盧妙并不太喜歡暖娘姑娘的長笛,她喜用低音演繹,本該靈東悠揚的笛聲總北她吹的凄苦幽怨,當時盧妙就想過若是這樣,還不如學洞簫才對。
下午放學后盧妙就在多寶齋的大廳看這些大姑娘們排練,她親眼見過這些姑娘從最初的幾日摩擦不斷到現(xiàn)在的行云流水,心中很是佩服,正當她今日和劉盈張菲菲三人,一邊摸魚一邊偷瞄排練時,就被王寶寶抓了個正著。
“瞧瞧這幾個丫頭,眼珠子就差沒從眼里蹦出來,安到你們身上去?!变郊嗛w中小姑娘不多,王寶寶好笑的看著眼前的這幾個丫頭,又有些惱?!安缓煤镁毠θ?,看就能看的會了?”
“媽媽~您別說呀,你看菲菲一邊看就一邊學上了,學的有模有樣的?!眲⒂懞玫碾p手挽住王寶寶,見她并沒有真的生氣,便撒起嬌來。一旁本在偷偷學動作的張菲菲聽到劉盈提她,小臉有些紅,下意識的瞪了她一眼。
“學的好又怎么樣,你們都還小,難不成還想上臺?”
“我們幾個雖然不能上臺,但能看著幾位姑娘們演練,對我們也是有益處的,媽媽您人美心善,就讓我們在一邊看著吧!保證不耽誤等會的活計?!北R妙拍拍胸脯保證,她這幾日跟著王寶寶在大廳接客,嘴上的功夫練得越來越好,王寶寶雖知道她是奉承,但心里還是美的有滋有味,連連罷手,就讓她們幾個在一旁看著。
三人見王寶寶不管她們了,也就放心大膽的坐到一旁搭的小梯子旁乖乖的看著,一邊看還一邊在旁邊手舞足蹈跟著研究,張菲菲在多寶齋本就學的舞藝,功夫自然不比另外兩位強些,但劉盈也不示弱,認真的背著南山先生的樂詞。倒是盧妙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真的是歌不能成,舞不能行。她的歌舞雖然每日都由青蓮督導,但一天時間就那么長,這兩樣都是要下足功夫,勤學苦練才能成的真本事,日漸下來,盧妙才后知后覺自己可能有些掉隊了。
唉,這能怎么辦,即使她每日早上最先起床,也不過能偷得片刻去假山旁開開嗓子下下腰,然后就得去多寶齋上學,到了未時才下學。這回家的路上她也從未多做停留,回到了浣紗閣就被青蓮拉著學習四書五經(jīng),水文地理等各項雜學,往后走,青蓮若是沒客便會開始督導她舞藝歌藝,琴棋書畫甚至最近開始教她暗記珠算了。到了日入后,浣紗閣開始掛燈,她以前是跟在青蓮身邊伺候現(xiàn)在則被派到王寶寶身邊學習待人接物。
夜中人定后,她回了房還要溫習多寶齋的功課和練習字畫,天吶,簡直血淚。
盧妙時常在想,經(jīng)過了青蓮姑娘的這番培養(yǎng),別說是頭牌姑娘了,就連日后當個大鴇母那都是信手拈來易如反掌!
“安安,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安安?安安?”劉盈手肘推著一旁垂頭的盧妙,喚了好幾聲,都沒見她反應。
“完了,又發(fā)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