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經(jīng)散場,夜幕也早已落下,霓虹燈光在夜色里閃閃綽綽,就像是抖落掉一身污穢的精靈,裝上翅膀卻又忘掉了自己失去了飛翔的能力。
施黛青心里突然一陣緊張,幾乎忽視了來往車輛,直奔那男孩過去。
“你不唱了么?”
男孩或許是有些驚訝,但更多像是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施黛青,然后面無表情,依舊不為所動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都十二點多了,街上還有多少人聽啊,再唱下去就擾民了?!?p> “……”
施黛青微喘著氣,臉頰有些發(fā)紅,她被男孩兒的話說的啞口無言。
“那你明天還來么?”
“明天?”這下,男孩兒將吉他背在身上,支架和音箱收在一起,像那種拖桿箱一樣提拉在身后走到施黛青的身邊,用那雙清秀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施黛青。
“明天有可能不來了哦?!闭f完,似笑非笑的再次審視了她一下,接著沖她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
施黛青一時間茫然無措,眼瞧著男孩背著行囊走開,她緊緊的掐著自己的掌心,她轉(zhuǎn)過腦袋望著那男孩的背影以及背上的吉他,還有那手上拖著的音箱,她仿佛連自己的夢想都寄托在了里面。
她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就像是小時候碰見自己喜歡的陌生人悄咪咪的跟在人家身后那樣,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的注視著。
而這個時間點,盡管是在霓虹璀璨的大城市,街頭上的人影也逐漸稀少,唯獨那些習(xí)慣了夜生活,只有在深夜才能釋放所有情緒的男男女女這個時間還沉浸在悲傷的歡愉里,生活在如今這個繁雜的社會中,成年人的壓力和痛苦往往在深夜才能夠一觸即發(fā),白天無論經(jīng)歷了什么都戴著一張不為人知的面具。
無論是什么地方,都還零星冒著一些人影,酒吧外面,路邊攤上……還有打烊收攤的老板娘老板,還有很多人都在深夜里勞碌著,誰也不比誰輕松。
夜晚的路燈將人影拖得很長,滑稽的就像是風(fēng)一吹就能走的紙片人。他們一前一后的走著,施黛青嘴角噙著笑,淡定的一步步跟著。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那男孩兒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冷冷的望著施黛青,臉上一點兒慈悲心也沒有。
“你老是跟著我干什么?”
見他終于愿意搭理自己了,施黛青激動的忙走上前去,離他更近了一步。
“你明天真的不在那里唱歌了么?”
那男孩兒以為自己遇見一個神經(jīng)病,無趣的白了她一眼,也懶得再搭理,剛要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卻被施黛青突然又緊喊住。
“喂!那你要去哪里唱,可以帶著我么?”
“你說什么?”男孩一臉懵逼加無語的再次轉(zhuǎn)過身來。
“我唱歌也超級好聽的,要不要面試一下,再考慮要不要帶我?”
男孩兒這下沉默了,比前兩次還要認(rèn)真的打量著施黛青,從頭到腳。最后將視線落在施黛青那張白皙精致的臉上,表情微妙的溫和了許多。盡管是被這個男孩子審視的極度不舒服,施黛青也沒表現(xiàn)出情緒來,而是露出可人嬌俏的笑容直接更上前一步,她踮起腳尖抬眼瞧他,像是故意再讓男孩兒看清楚點兒。
男孩兒被施黛青大膽直接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了一小步,故意用咳嗽來緩解著尷尬。
“師父,看清楚了嗎?我可不是騙子哦?!?p> 男孩兒的臉‘唰’一下變得通紅,這聲‘師父’也是被叫的超級酥軟。
“我什么時候又成了你師父了?”男孩肩上的吉他差點脫落,微微蹙著眉頭。
施黛青站直了身體,大方一笑,聳聳肩道:“我自己加的戲嘍!”
話剛說完,施黛青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肚子竟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候叫出聲來,她的臉迅速紅透的像番茄一樣,她雙手輕輕的捂著肚子,靈機(jī)一動借題發(fā)揮的扮作楚楚可憐的模樣抬頭望著男孩兒。
總之,她是準(zhǔn)備將這個男孩子賴定了,她永遠(yuǎn)都記著老院長訓(xùn)導(dǎo)她們姐妹的話,要盡可能的抓住機(jī)會,要極力去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jī)會,尤其在逆境里。
“怎么辦,我人生地不熟的都沒有吃晚飯。師父……”
男孩兒被施黛青這一聲聲師父叫的早已招架不住,尤其還是被這么一個……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叫出來的。男孩子臉上粉白的顏色就像是女孩子的臉蛋微微泛紅,遇見這么一個死纏爛打的陌生女孩子,擱誰也是沒辦法。
“行了!別叫師父了,整得咱倆很熟一樣!你第一次來廣州?”
“對啊!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呢!”
“那你身上有沒有錢現(xiàn)在?”
“有啊,只不過不多……”
“行吧!”男孩兒打了個響指,重新將音箱拖了起來,轉(zhuǎn)身向前走,施黛青立馬跟上。
“我?guī)闳ヒ粋€便宜又好吃的地方去,既然你想跟著我,可沒有那么簡單!正好我也餓了,這一頓你請,然后我才有心情考慮帶不帶著你?!?p> “???”施黛青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將了一軍,她考慮到自己囊中羞澀,猶猶豫豫。
“超過一百塊就不可以!”施黛青努力跟上男孩的步伐,伸出一個二拇指跟他討好似的比劃著。
那男孩淡淡瞥了一眼施黛青,然后停住腳步笑了笑然后說道:“一百塊估計都不夠吃的,你告訴我不能超過一百塊?吃土???”再然后,徑直繼續(xù)向前走接著毫無感情的又說,“既然你這么沒有誠意,那就別跟著我了?!?p> 聽到男孩說這話,施黛青莫名心塞的定住腳步,望著他的背影。
她咬咬牙,箭步?jīng)_上前去,直接一把拽住男孩的衣領(lǐng),就像是一個變異了的猛獸,突然間兇悍非常。男孩被她突然粗魯?shù)呐e動嚇了一跳,衣領(lǐng)子狠狠被她拽著,身體也隨之后仰。
“行!你想吃多少錢的都可以,今晚管飽你,只要你不食言!”
“真的?”男孩望著施黛青的瞳孔驟然發(fā)光發(fā)亮,甚至還滑稽的吞了吞口水,那模樣讓施黛青恍惚覺得眼前這個人比自己還要活的狼狽可憐。
施黛青肯定的點點頭,眼神誠摯又執(zhí)著。
每個人都有渴望,那種渴望或強(qiáng)烈或炙熱或埋藏的很深不輕易被發(fā)現(xiàn)。人就像是背負(fù)著重殼的蝸牛,艱難前進(jìn),踽踽獨行,在經(jīng)歷過一翻瓢潑大雨的洗禮后,開始在宇宙里嶄露頭角,哪怕是一次次的潰敗,心思卻依舊赤誠,甚至滿懷倔強(qiáng)的希望。
只要過了午夜十二點,大部分店都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除了一些燒烤攤,而那個男孩兒帶施黛青去的地方就是一個大眾燒烤攤。那家店的老板娘看起來精明而又和善,看上去兩人也是比較熟悉了,施黛青一看那情形就知道是??蛠碇?。
“你今天第一天來廣州么?”男孩咬著一串藕片,喝著酒,姿態(tài)很是享受。
“對啊?!笔烨囝^也不抬的吃著烤串,吃相實在是奔放,猛喝了一口酒差點吐了出來,整個人嗆得直咳嗽,她其實根本不會喝酒的。
男孩沒憋住笑出了聲,就像是盯著一個小丑那樣遞給她一張紙自己繼續(xù)吃著。
“有什么好笑的!”施黛青本來性格就烈,翻了個白眼直接給懟回去,說實在也還是有些尷尬。她接過男孩遞過來的衛(wèi)生紙胡亂的擦了擦嘴,猛不防打了一個嗝,口腔里面就全是酒精的味道。
“其實我很喜歡唱歌的,我的夢想就是站在舞臺上唱歌給大家聽!”
“那你跟著我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施黛青擼完一根羊肉串,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然后睜著水汪汪純真的眼睛看著男孩兒笑道:“因為在你身上我感覺自己距離夢想近了一步?!?p> 聽到這話,男孩兒愣了愣,鄙嗤的笑了,喝完手中的一杯酒回道:“我可真是榮幸,能夠帶給別人夢想的親近感?!?p> 施黛青緊緊看著男孩兒,突然覺得那笑容不是那樣簡單,有些酸澀感。
“咱倆的夢想是一樣的!”
“是啊,可我沒有你那么傻,追逐夢想哪有那么簡單,我可不想帶給你奢侈無望的希望?!?p> 聽到這話,施黛青前傾身子直接力駁道:“只要努力總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