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把寫了一千遍唐冶的紙拍了照傳過去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但連別人名字都沒搞清楚就假裝粉絲去勾搭,已經(jīng)不僅傻,而且蠢了。她就當是給自己的一個懲罰,好歹人家給了她一個臺階下,雖然這個臺階實在有點費手。
發(fā)過去后,她其實完全沒指望唐冶真的能跟她談他的新書。這樣一個大作家,隨便一百度她的出版社,就知道適不適合自己了。
她所在的正星號稱背靠大集團,怎么講也是國企,但是在市場方向的出版方面,毫無建樹。他隨便找個書商都能運營得比他們好,實在沒必要把自己炙手可熱的新書砸在他們手里。
但不管怎么講,百萬大V,業(yè)界翹楚竟然真的回復(fù)了她,小庶民葉青青還是覺得頗感榮幸。她把這件事當個玩笑和要好的同事還有小伙伴說了一圈后還沒過幾天,她再次收到了唐冶的私信回復(fù)。
【唐冶:挺狠的嘛?!?p> 【唐冶:郵箱?!?p> 葉青青手都抖了,連滾帶爬的把自己的郵箱發(fā)了過去,幾分鐘后,竟然真的獲得了一個新文梗概和試閱稿!
等她抬眼確定發(fā)件人是唐冶時,她眼前一黑,差點抽過去。
這叫什么?這叫啥!枯木逢春?柳暗花明?背水一戰(zhàn)?
不管怎么講,以底層編輯之身能獲得業(yè)界大佬試閱稿,她已經(jīng)走上人生巔峰了!人生巔峰!
她打開梗概看了一眼。
笑容逐漸凝滯。
她怎么忘了,唐冶是懸疑小說家。
懸疑,就會有兇殺,犯罪,黑,黃,甚至紅。
這是她那小心謹慎了一輩子的領(lǐng)導(dǎo),最避而不及的……他寧愿去做心靈雞湯公眾號騙騙老頭老太的微信轉(zhuǎn)發(fā),也不愿意某天因為他審查的小說被說成“血腥暴力”而丟了烏紗帽。
就算葉青青愿意以職業(yè)生涯做擔保也沒用,出版界的三審三校就是鐵一樣的紀律,編輯審文,主編審事,責編審政,他們各司其職,哪一關(guān)出事哪一個負責,她還不配拍這個板。
但人都送上門了,就這么自我了斷似乎太快了點,她依然把唐冶的稿件打印了出來,沖向領(lǐng)導(dǎo)辦公室。
接下來的日子,簡直是一場災(zāi)難。
葉青青的預(yù)料沒錯,她的編輯部主任魏簡和社里的總編吳庸果然對此書頗有疑慮,但也舍不得唐冶這條大魚,所以要她勸唐冶把書改得真善美一點。
……別說葉青青這陣子已經(jīng)努力了解了一下唐冶的做派和脾性,就是完全不認識,看他那咖位,就知道這樣的要求完全不可能。
要一個懸疑小說家把故事改得真善美,他們好意思說,她還真不好意思轉(zhuǎn)達!
可為了飯碗,她還是轉(zhuǎn)達了。
微信剛發(fā)完,她就做好了被拉黑的準備。
然而唐冶還是回復(fù)了,他說:“需要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嗎?”
葉青青:“好好好!”
她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一腳踏入地獄。
唐冶那炙手可熱的,在傳統(tǒng)出版界看來離經(jīng)叛道的小說,就好像掛在葉青青面前的胡蘿卜,而她則是那只綁在石磨上一圈圈轉(zhuǎn)的驢,不管怎么努力都吃不著。
作者不愿意修改小說,吳總編和魏主編又不愿意“擔風險”,雙方拉鋸的結(jié)果,就是葉青青在那兩個多月,幾乎崩潰。
兩邊就好像較上了勁,明明一本書的出版重在磨合,可唐冶寸步不讓,吳總編也像是吃了秤砣似的自詡為“國企”,絕不能讓個小作者拿捏了。
到現(xiàn)在吳總(編)和魏主任還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作者上趕著求他們出版,完全不愿意相信唐冶的書放出去,讓其他出版社競標他們說不定都干。
她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殫精竭慮,精疲力竭。
最后,她放棄了。
她怕再糾纏下去,她會糾集唐冶和兩個領(lǐng)導(dǎo),放把火大家同歸于盡。
經(jīng)過一夜思慮,她還是發(fā)了微信給唐冶:
【大大,真的抱歉,我確實自不量力了。還以為能借你的力量讓我們出版社有個新面貌,沒想到那么難。很抱歉耽誤了你那么長時間,要是你合作慣的那些出版社恐怕現(xiàn)在樣書都出了,對不起,你還是不要把書放在我們這兒吧,如果給你造成了什么損失,需要什么賠償,你和我說,我一定盡力做到!】
唐冶的回復(fù)來得很快:【這什么垃圾出版社,你辭職吧,我養(yǎng)你。】
葉青青:【……】
瘋丟子
哪天我也想對我編輯說這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