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下,流水池畔,飄落的桃花,逐水而流,碧淺深紅,朦朧水汽飄然白衣,灼灼芳華,杜若坐在桃花樹下,一把樸刀插在地面,他靜靜的看著桃花飄落到水面,思緒隨著花瓣越來越遠(yuǎn)。
本是天外人,何苦來人間。
他本不是此方世界之人。
他不是杜若,他叫杜山姜!
不是這個秦國區(qū)區(qū)一個不入流幫派的幫主,他是當(dāng)初從一個十五六歲離開孤兒院流落街頭的混混靠著一腔熱血打拼成為杜三爺,他自認(rèn)也算是一方豪杰。
而立之年的杜山姜,有些失去了人生奮斗的方向,花了點錢,去了一所名流大學(xué)當(dāng)了個學(xué)生,在那里,他補足了自己最大的缺陷,思想境界也上升了一個層次,慢慢的將自己那些產(chǎn)業(yè)向著光明之處發(fā)展。
奈何,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短短半個月時間,他杜三爺從云端跌落,舉國通緝,在最后逃亡時刻,他被太多人落井下石。
他記得那一顆子彈從那個跟了他近十年的手下的槍里出來時,他沒有任何一絲怨恨,很淡然的接受了,畢竟,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兄弟。
跌落懸崖那一刻,他說了一句:
我這一生,也算死而無憾,
只是可惜,河山未曾看完!
…………
只是,縱然是一方豪杰杜三爺,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秀才幫主杜若時,他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好在當(dāng)初去大學(xué)深造那兩年,他也看過眾多穿越小說,嘗試著用了很多方法,想試試能不能回到那個屬于杜山姜的世界,整整三天,都沒有一絲效果,今日,是他最后一試。
沒有太多原因,就是也還是略微有點心有不甘,所能回去,必定東山再起,哪怕只是一段時間,
畢竟,落井下石的人,實在太多!
他是杜山姜,他是杜三爺,他的境界是很高,可他本質(zhì)還是個年輕人!
他記得曾經(jīng)他見過一個擁有盛世美顏的叫缺悅的作家,討論過穿越之說,那如玉容顏的缺悅說過,穿越或許本就是天道無常的規(guī)律,人力有窮,坦然自若何樂而不為,現(xiàn)在想想本就是孑然一身,在哪個地方又不能夠做到隨遇而安呢,如今的他,自然就該坦然面對杜若杜幫主這個身份了。
杜若,字山姜,大秦至道歷三年生人,本是書香世家,卻因為一場大旱,僅剩一人流落至鳳陽郡里,至道歷十七年,年僅十五歲,便一舉中了秀才,卻為了當(dāng)初這梧桐鎮(zhèn)里的街坊鄰居的救助之恩,成立了聚義幫。
當(dāng)年的梧桐鎮(zhèn)可不像如今這般繁華,是一個窮得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在三年前,新任縣令到來之后,一番大動干戈,開通了長江支流路過水西縣的水路。
水路一通航,整個水西縣都翻天覆地的改變了起來,曾經(jīng)最窮的縣,一躍而起,而其中占據(jù)了一個碼頭的梧桐鎮(zhèn)上,更是借著這股東風(fēng)崛起,短短時間,便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大鎮(zhèn)。
恰逢那時候,杜若中了秀才。
讀書人的眼光,自然不是梧桐鎮(zhèn)泥巴佬能比的,他瞄準(zhǔn)了那時候還沒有正規(guī)化的碼頭,將這個注定會帶動整個鎮(zhèn)子經(jīng)濟飛騰的路子,指給了鎮(zhèn)上的人。
自古窮山惡水刁民多。
在受到杜若畫出的藍(lán)圖的誘惑之下,以陳百穿為首的一群人糾集起來,組建了一個幫派,搶占了碼頭。
可是,這些人終究都是些沒文化,沒手段的平民百姓,只是靠著一腔熱血和情意維持著,很快就支撐不下去了,又加上官府的嚴(yán)打,根本沒堅持一個月,就徹底瓦解了。
望著金山而不得,梧桐鎮(zhèn)陷入了低迷中。
無奈之下,鎮(zhèn)上的老醫(yī)師平老先生給眾人指了一條明路,找上了秀才公杜若。
杜若在恩情之下,只好接手了這個攤子。
而杜若畢竟是世家子弟,而且還是秀才公,沒讓梧桐鎮(zhèn)的人失望,在他的帶領(lǐng)之下,梧桐鎮(zhèn)中的聚義幫出現(xiàn)。
他靠著秀才功名,從官府哪里取得了碼頭貨運的權(quán)利,而后又將聚義幫上上下下建立起了合理的制度,不但將其他外來勢力擠出了梧桐鎮(zhèn),更是將梧桐鎮(zhèn)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三年來,梧桐鎮(zhèn)發(fā)展迅速,聚義幫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正規(guī)。
單單就是正式成員就有不下兩百人,還不記那些在聚義幫產(chǎn)業(yè)下求一口飯吃的人,比如那些酒樓跑堂的,客棧店小二,或者賭坊看場子的,基本都不是正式成員,人數(shù)卻更多好幾倍。
如今在這梧桐鎮(zhèn)里,即便是鎮(zhèn)長,見到杜若,都會尊一聲杜幫主,放眼整個水西縣,杜若也絕對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秀才杜若,不愧那神童之名。
毫不夸張的說,整個梧桐鎮(zhèn),近三年來,經(jīng)濟發(fā)展這一塊,聚義幫總攬了不下七層,雖然成立時間尚短,但放在整個水西縣,很多老牌幫會家族都不見得有聚義幫龐大。
但是,杜若卻一直都有著讀書人的傲氣,對這義聚義幫一直都有一種排斥感,這是讓聚義幫上上下下都很擔(dān)心的事情,經(jīng)過這幾年的打造,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聚義幫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唯獨不能少了杜若,少了杜若,聚義幫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因為杜若三年前向官府申請的碼頭貨運資格已經(jīng)即將到期,整個水西縣各方勢力都開始動起了心思,七天前,杜若決定前往縣衙。
就是這一次行動,卻讓杜若遭到了水西縣另外一個同樣靠著碼頭貨運為主的幫派的刺殺,損失了好幾個屬下,重傷之下逃回梧桐鎮(zhèn),還是沒撐得過去,才有了昏迷四天,醒來三天都在尋死的杜若。
不過,杜山姜杜三爺終究是大風(fēng)大浪之中過來的人物,雖然一直都在鬧騰,卻也將如今的情況理得很清楚。
聚義幫的立身之所便是那個碼頭,如果丟了碼頭,聚義幫就敗了七成,現(xiàn)在他想要將聚義幫走出陰影,就必須拿下碼頭貨運資格。
“在此之前,我還得保證生命安全才行?。 ?p> 杜若緩緩取出插在地上的樸刀,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了起來,眼中綻放出一抹不屬于這出了名的讀書人幫主的狠辣神色。
他在醒來之后,仔細(xì)思考過這一次遇襲事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微妙的問題。
杜若是個讀書人,行事一向很有章法,雖然他做事很委婉,不夠鐵血,但是,他卻很謹(jǐn)慎,深知這個江湖的殘酷,知道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想要殺了他。
所以,七天前決定去縣城的事情,只有很少一部分聚義幫高層才知道,而知道他出行時間的,更是只有他的幾個護衛(wèi)才知道。
這幾天,雖然他在胡鬧,卻在暗中著手調(diào)查,因為那一次出行,活下來的人,只有三個人,兩個人如今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另外一個就是毫發(fā)無損的陳百穿。
…………
梧桐鎮(zhèn)中,一座吊腳樓中。
一家人正準(zhǔn)備吃飯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正抱著一個小孩,用他那大胡茬子逗弄那小男孩,旁邊一個略微大一點的小女孩拉著那大胡子的袖子,眼巴巴的說著:“阿爹,我也要大胡子!”
一個婦人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笑罵道:“看你一天天的,大妞都要找你要胡子了,也不知道把你那胡子給修一修?”
大胡子笑吟吟說道:“男人就該有些胡子,才像個男人,我干嘛要修?多俊的?!?p> “呸,”那婦人笑道:“像咱們杜幫主那才是俊呢,就你這模樣,也就我瞎了眼才看上你了!”
“嘿嘿,”那大胡子笑道:“是是是,咱娘子說的都對……”
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出現(xiàn)一個背著大刀的漢子,正是奉命召集人手的陳百穿,在門外喊道:“羅大頭領(lǐng),吃飯呢?”
羅大胡子看到陳百穿,急忙喊道:“陳兄弟,吃了沒,來喝點酒吧?”
“不了不了,”陳百穿沒有進門,而是擺手說道:“羅統(tǒng)領(lǐng),有點事情找你跟你說一下?!?p> 羅大胡子看了看陳百穿,把兒子放下,走了出來,領(lǐng)著陳百穿到了一處偏房,詢問道:“陳兄弟,可是幫主那里說通了?”
陳百穿看了看門外,悄聲道:“幫主行事,高深莫測,我等揣摩不透,也無須多問,你記得今天太陽落山時前去幫里就行了,幫主自有吩咐,記住,一定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羅大胡子臉色變得嚴(yán)肅,點了點頭,拱手道:“陳兄弟放心?!?p> 陳百穿拱手道:“我還要去通知其他幾位大統(tǒng)領(lǐng),就不多留了,告辭!”
…………
午后的太陽,越來越高。
四月的梧桐鎮(zhèn),有河風(fēng)吹來,街上的如織如縷的行人都還是有些厚實,陳百穿悄然穿行在街頭巷口,知道下午,才又去了一趟平老先生的醫(yī)館里,提著幾副藥慢慢向著一條街尾而去。
穿過一條小巷,走了一段小路,進了一個小村子里,陳百穿來到一個農(nóng)戶外,站在籬笆外,高聲喊道:“小易,在家嗎?”
不一會兒,小院里有一個身著麻布的青年人走了出來,看到陳百穿,驚喜道:“二叔,您怎么來了?”
陳百穿晃了晃手里的藥,說道:“平老先生回來了,我特意去他那里給你娘取了幾副藥,對了,你娘的病好些了沒有?”
這個青年叫陳易,是陳百穿大哥的兒子,不過陳百穿的大哥去年因為為聚義幫和南山幫廝殺犧牲了,留下了這對母子相依為命,因為有這聚義幫的補貼,陳易母子過得倒還是不錯,后來又在陳百穿的推薦之下,陳易也入了聚義幫。
缺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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