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耳的少年看著這位讓維多利亞所有人都低身的男人,心臟居然開始劇烈地跳動,血脈僨張,仿佛像是剛從深夜的噩夢中蘇醒。
幾乎所有人都是低下了身軀,將目光傾斜,不與男人對視。只有夜羽筆直地站在人群之中,茫然地抬起頭,久久地凝視著這位身上散發(fā)出冰冷與炙熱氣息的男人。
夜羽手中的斷劍,不被察覺地微動。
這位男人的英俊而又不失威嚴(yán)的面容,讓夜羽的心頭泛起漣漪,這是一種別樣的熟悉感,就好像小時候的發(fā)小多年未見,依舊能從人群準(zhǔn)確地找到他們。
夜羽開始捫心自問,在哪里見過這個鋼鐵般的男人。腦袋中傳來一陣猛烈的疼痛,不該被打開的記憶禁區(qū),還終究是時候未到。
“你是誰?”夜羽的話低沉又復(fù)雜。
男人看著夜羽手中的漆黑的短劍,深邃的眼眸中居然也產(chǎn)生了復(fù)雜的情緒。
夜羽左側(cè)的黑袍人,突然抓住了他的腳脖子,極為小聲地說,聲音是兔兒的聲音。
“夜羽,在你面前的可是帝國的大公——沙夫茨伯里公爵,維多利亞研究機(jī)關(guān)的創(chuàng)立者,心臟?!?p> ……
男人看著夜羽手中的斷劍,眼神惆悵。
心中已經(jīng)有了審判軍退去的原因的猜想,如果是這把劍上殘留的那個人的氣息,震退審判軍又有何難呢?
他的手在從包中一直摸著,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然后摸了好久就是沒有摸著,表情更加惆悵了。
“洛克,你帶煙了嗎?”男人說。
夜羽右側(cè)的黑袍人站直了身體,脫下了黑袍上的帽子,露出了洛克標(biāo)志性的復(fù)古卷毛頭發(fā),然后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包香煙雙手遞給了這個男人。
“謝謝?!蹦腥它c燃了香煙,長吸一口。緊閉的眉頭因為尼古丁的攝入,平息了一點。
“你們都走開吧?!?p> 所有人都回避了,只留下他們兩人。
男人坐在裝甲蒸汽機(jī)車的前側(cè)引擎蓋上將,久久沒有說話,香煙被他的細(xì)長的指頭夾住,留下了很長一截?zé)煹幕覡a。
“夜羽,之前我見過你一次?!蹦腥说脑捄芷届o,平靜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也是這樣。
男人剛想再吸一口香煙,發(fā)現(xiàn)手中的煙頭已經(jīng)燃燼了。
“我以為還要很多年,才有人拔的出來?!蹦腥苏f。
夜羽看著男人的目光一直徘徊在短劍上,他將劍舉了起來,“這個嗎?”
“沒錯,這個叛徒的劍。”男人的話冰冷、刻薄,還有一種不甘的情緒在里面。
夜羽的心中傳出來一聲長嘆,像是曠野上的一聲哀鳴。他感受到了心中不是他產(chǎn)生的,又隸屬于他的一絲痛苦。
“沒想到是你?!蹦械脑捪袷菑拇讐訐斐鰜淼模缓笥直粊G上了臭雞蛋?!耙粋€軟小的妖精?!?p> 很明顯,這位平日里彬彬有禮的帝國大公此時的情緒有一點不對勁。尤其在他的香煙被燃燼后。
夜羽往后挪了挪,沒有說話,這個男人的身體被機(jī)車前燈襯托著,像是神邸。他坐在那里像是一個快平靜的石頭,但是話語卻透著火山爆發(fā)的氣息。
夜羽凝視著他,感覺有一座冰山突然爆發(fā)了巖漿一般??植赖臍鈩葑屢褂鸫蛄艘粋€冷顫。
怎么會有如此奇怪的人,就好像是冰與火的混合體。夜羽心想,然后突然感受到一陣眩暈,意識散去。
臨淵占據(jù)了夜羽的意識,他的眼神有了一絲細(xì)微的改變,碧綠瞳孔的深處好像燃起一絲小火苗。
男人沒有注意到夜羽目光中的細(xì)微改變,看著沉默寡言的妖精少年,繼續(xù)說:“你見過他?這把劍的主人?!?p> 臨淵看著這位曾在自己痛苦記憶中留下少有的亮色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長大成人,失去了稚氣變得威嚴(yán)。
這是他曾經(jīng)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本應(yīng)該是是摯友相見的情形,他們本應(yīng)該是擁抱大笑,然后相擁痛哭,共同傾訴這些年的辛遭,可是什么都沒有,就像是草原上的兩只雄獅,相互對視著,目光中早已沒有了昔日那種澄澈透明。
他們各懷心事,各自藏有秘密。
“見過?!币褂鸬淖煺f了出來。
“好久?”男人話中有一點急迫。
“他死之前?!迸R淵說。
“原來……他真的死了?!蹦腥搜壑械墓饷⒂悬c暗淡,仿佛他的心中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破滅了,“那個倔強(qiáng)的叛徒。”
長耳的妖精少年與這個權(quán)勢中的男人再一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男人有一點痛苦,但是這些年的遭遇早就磨平他的情感,讓他變成了一個上位者,同時也讓他的淚腺被封堵。
這個男人,一直在心中篤信著,那個舞動臨淵劍的那個叛徒怎么可能真正的死去,這么多年對摯友存活的幻想與希望,被這個長耳的少年的話瞬間崩裂。
男人手中的香煙已經(jīng)快要將濾嘴燃盡了,火苗已經(jīng)快到他的手指處,他依舊沒有將煙丟掉,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這件事一樣。
“他的尸體呢?當(dāng)我去找他的時候,只剩下了這把斷劍?!?p> “被森林中的野獸吞食了,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的身上有很多致命傷,是我送的他最后一程?!迸R淵平靜說出了這個謊言。
“你在說謊。”男人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身上的氣勢突然開始節(jié)節(jié)攀升,臨淵感覺到威勢像是天空壓在他的身上,“你不過只是十多歲的年紀(jì),怎么會見到二十年前的他。”
“我是高位妖精的后裔,年齡不會在我的面容刻下痕跡。”臨淵低聲說。
恐怖地威勢如同潮水一般散去,男人從車上站了起來,回過頭向著東方的天際看去,臨淵看著背過去的男人,東方突然刮起一陣微風(fēng),風(fēng)中帶走男人眼角處一絲晶瑩的細(xì)絲。
臨淵看見這晶瑩的細(xì)絲,心中觸動,長耳少年的眼角也落下一滴淚。
男人轉(zhuǎn)過身來,臉上依舊嚴(yán)肅,沒有留下一點淚的痕跡,“你知道拔出這把劍的意義嗎?”
“知道,這是那個地方的傳統(tǒng)。當(dāng)拔出上一代劍神的劍之后,就意味著要接受劍神的傳承,要成為新一代的劍神?!?p> “哦?他給你說的?”男人看著夜羽,“看來他死之時就想要把這把劍就給你了,不然他不會與你說這些的?!?p> 臨淵沉默著,心中已經(jīng)知道這個男人接下來要說什么,就好像已經(jīng)配合著男人的演出一樣。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拔出這把劍的意義了,但是現(xiàn)世上無劍神,你也不會有傳承,但是拔劍的這個義務(wù)——成為新一代的劍神,前路已經(jīng)坍塌,你必須靠自己摸索著,走出一條新路。你懂嗎?”
夜羽點了點頭。
“你可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畢竟那個人與那個地方已經(jīng)沒在了,但是你既然拔出來這把劍就要迎接著那些恐懼于它的勢力的威脅,當(dāng)年的事的真相撲朔迷離,但是這把劍的出世,一定會引起許多人的忌憚。即使你把這把劍丟下,終究還是逃不過的?!?p> “你害怕嗎?”男人一字一句問道。
臨淵沒有任何猶豫,盯著輝格大公的瞳孔,仿佛看見了多年以前,這個男人被自己揍了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在黑夜院門口叫囂的場景,那時候他常常會說一句。
“你害怕嗎?”
“明天我一定過來踢你的屁股。”
臨淵多想回到那個時候,夕陽下少年的身影帶著幼稚與浪漫的氣息。
心中一聲長嘆。
哎,回不去了。
面前的這個男人也不再是那個每次摸著屁股的小孩了。
此時臨淵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看見了以前的熟人,這片刻的時間也是他寒冷心中的一束光明的火炬。
臨淵臉上出現(xiàn)了夏花般的笑容,他看著這位男人,眉角彎彎。
“你屁股還疼嗎?”
長耳少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頭,然后閉上了眼,臨淵的意識消散,夜羽的意識復(fù)蘇。
當(dāng)夜羽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有點懵逼,這位帝國權(quán)勢輝格大公拉著自己的衣領(lǐng),一直把他搖來搖去。
這位男人臉上本應(yīng)該冰冷的面龐上泛起了赤日一樣的紅色,他的眼神像是被揭露面紗的幽怨女孩一樣。
什么情況?
夜羽感覺在剛剛喪失意識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輝格大公拉著夜羽的衣領(lǐng),眼神著急,語氣有點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那個賤人告訴你的?”
“什么?”夜羽一點呆萌,完全茫然。
“我聽錯了?”男人再次恢復(fù)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害怕嗎?”
夜羽:“???”
我怕個什么,你扯我的衣領(lǐng)的樣子,挺不要臉的,有點怕,你是不是對妖精有什么奇怪的幻想,好像之前紅綃說過,這些貴族就喜歡一些特殊的,尤其是喜歡那種嬌羞羞說“我怕”的樣子。
夜羽心中打了一個寒顫。不行,我要斷絕他的幻想。他猛烈些搖頭,顫巍巍地說:“不怕,一點也不怕?!?p> 這位維多利亞的“心臟”先生,他的脈搏突然劇烈的搏動起來,在他的心中有一部大戲,而此時主人翁已經(jīng)登上了舞臺,他興奮地看著夜羽,周圍傳出劇烈的“咚咚咚”的聲音。
這聲音是輝格大公的脈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