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遭人所害?”女子雙目圓睜,目毗盡裂,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害我的人,如今正高枕無憂的坐在金城里,等著大唐的好消息傳回去!”
易小塵和宋晁兩人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雖然她說的是唐話,但口音卻不怎么正宗。
“敢問娘子從何而來?”宋晁禮貌地問著。
女子的眼中又閃過一抹高貴,在她的眼中,就算是身穿緋袍的宋晁也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官員,她趾高氣揚地說著:“我從新羅而來!”
“原來是雞林州都督府的人。”宋晁這才搞清楚此人的來歷,他善意地提醒著:“龍朔三年四月,詔以新羅國置雞林州大都督府。娘子既然進(jìn)了我大唐的地界,就應(yīng)該明白君臣之禮?!?p> “呵!你們大唐的圣人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了。”女子嘴角含嗔,哼道:“眼下的圣人不過是沉迷美色、專寵楊太真的半百老頭!”
“大膽!”宋晁噌地一下拔出了刀,面對有人詆毀圣人的行為,他怒火中燒,刀尖直指,憤怒道:“就憑奴這一席話,不管你來自哪里,我立馬就可以把你押送京兆府!”
女子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大唐就是如此待客之道?”
“善意的客人我們斟酒而迎,”易小塵頓了頓,接著說道:“惡意之人就只有刀劍相向?!?p> 女子坐直了身子,不以為然地回應(yīng)著:“就算給你們?nèi)齻€膽子,你們也不敢動我分毫!”
“有何不敢?”宋晁追問道。
“我是金城進(jìn)貢給大唐圣人的昭盛公主!”女子高抬著下巴,充滿傲氣地警告著:“我想你要搞清楚,究竟誰是君,誰是臣!”
宋晁輕哼一聲,“荒唐!小小都督府,哪來的公主!”
“千真萬確!”這位昭盛公主似乎執(zhí)意要證明她的身份,急切地說道:“你們?nèi)羰遣恍?,大可去灞橋外驛站詢問!”
易小塵覺得這件事情越發(fā)的有趣,他笑呵呵地說道:“既然為公主,那何落水?”
“送嫁花郎意圖不軌,我乃清白之身,不能玷污。”
易小塵點了點頭,隨后招呼著宋晁和薛厄,漠不關(guān)心地說著:“我們走吧?!?p> “是,阿兄?!?p> 宋晁疑惑地看著易小塵,附在耳邊說道:“我們就這么走了?”
易小塵故意提高音調(diào),大聲地說著:“這位公主一心想死,我們又何必為難她呢?”
昭盛公主被易小塵氣得直發(fā)抖,她長這么大,還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指著易小塵就罵道:“你敢走!本公主要了你的命!”
“公主,這是大唐!是長安!不是你家金城!”易小塵叉手道:“另外,還需提醒公主。這里的夜晚雖然沒有豺狼虎豹,但有不少醉漢惡徒。既然水要不了你的命,我想人總可以?!?p> 公主被嚇得面色鐵青,而易小塵則拽著宋晁想要離開。
宋晁收起了刀,步子還沒挪動,但疑心頓起,擔(dān)憂道:“易郎君,就這么算了?如果她真的見到圣人,將今天的事情如實說出,你我都活不了?!?p> “宋衛(wèi)率,我看什么送嫁花郎是假,她不想入宮伺候圣人是真?!币仔m邊走邊說道:“你等著吧!她會追上來的!”
“此話怎講?”
易小塵頗有把握地笑了起來,接著說道:“你見過穿著如此普通的公主嗎?語氣里面竟是對金城之人的不滿,開口便提到圣人與楊太真。依我看,她應(yīng)該是要以死來威脅遠(yuǎn)在金城的阿耶?!?p> 宋晁眉頭緊皺,回想起女子的神情,覺得易小塵說得不無道理。
三人還沒走出兩步,昭盛公主在震驚之后,連忙從木車上翻了下來,想要追上易小塵的腳步。
“你們給我站住!”公主踉蹌地走在后面,但氣勢不減,大喊道:“我是新羅公主!你們必須要等著我!”
易小塵停下了腳步,頭也沒回的說道:“新羅公主已經(jīng)死在曲江池里面,如果你還想活下去,就忘了這個身份吧!否則明天等坊門一開,你可找街角的武侯,他們會送你回驛站。兩條路,任你選。”
“你給我站??!你這田舍奴!”
易小塵冷笑道:“唐話不怎么標(biāo)準(zhǔn),罵人倒是學(xué)會了。告訴你,在長安,最不缺的就是公主王子了,更何況你還是一個外來的?!?p> 公主瞬間火冒三丈,叉腰喊道:“你這卑賤的田舍奴!膽敢和我這么說話!”
易小塵冷笑了一聲,不急不忙地說著:“我若是這樣就算卑賤,那你是沒有見過更為無恥的人!如果你想要護(hù)住清白之身,我還是奉勸你早點離開此處。不然,比我更為卑賤下流的人見到公主的容顏,一定會食指大動。”
公主被易小塵說得后背直發(fā)涼,從小在金城里面長大的她只聽聞長安城物豐人善,卻沒有人告訴她這里還有暗藏的污流。
“阿兄,蛇羹應(yīng)該要好了?!毖Χ蛟谝慌蕴嵝阎?。
易小塵雖然憋著一肚子火,但還是壓了下去,小聲地說著:“等會你吃完東西,回來把坑填了。”
“是,阿兄?!?p> 三人沒有再理會這突如出現(xiàn)的昭盛公主,快步朝小曲走去。
昭盛公主在來到長安之后便備受冷淡,一想到自己要被當(dāng)做貢品送進(jìn)宮中,伺候一位從未蒙面、年紀(jì)半百的陌生男人,心里更是不服氣。
而且易小塵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讓她從未感受到如此的憋屈,她就想要看看這位長安城里的郎君究竟是何許人,能將她就這么留在不安全的街頭。
她緊跟著易小塵的腳步,在三曲里走著。
在她的眼中,夜晚的平康是一個繽紛的世界。
這里有金城里沒有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兩側(cè)的廊院也是極盡奢華,造型清幽,耳邊全是各家廊院里傳來的樂聲與歡笑,甚至覺得每個走在路上的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公主越來越對易小塵的話感到疑惑,眼前的平康安定而繁榮,根本沒有他口中的下賤之輩。
等到了家門口,跟隨一路的公主急匆匆地沖了上去,抓住了易小塵的衣袖,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登徒子!是不是見我沒見過長安!就胡謅一些話來欺瞞我!”
“信不信由你?!币仔m甩開了這位刁蠻公主的手,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一沒有對你起非分之想,二沒有對你做出越距之事。你開口便是登徒子,豈不是栽贓于我?”
薛厄走到了跟前,冷聲道:“阿兄,要不要把她也扔出去?”
“手無縛雞之力,還用不著你動手?!币仔m撣了撣衣袖,毫不在意地說著:“快進(jìn)屋吧!阿娘還等著呢!”
公主還是第一次見到易小塵這樣的人,既不發(fā)火也不糾纏,反倒讓她成為了一名胡攪蠻纏的市井潑婦。
她越想越氣,等易小塵前腳進(jìn)屋,公主便后腳跟了進(jìn)來。
易三娘趁幾人出去的功夫,已經(jīng)吃了個半飽。一見到渾身濕透的公主,她立馬春山緊鎖,驚呼道:“十五,這位娘子是......”
易小塵沒有回答易三娘的話,只是笑呵呵地問著:“阿娘,鍋里的東西熟了嗎?”
“???”易三娘愣了一小會兒,開口道:“我沒去看,應(yīng)該是差不多了吧!”
薛厄這個大體格早就餓到不行,一想到等會還要去填坑,就迫不及待地前往了廚房,想要將蛇羹端出來。
易小塵和宋晁兩人重回桌前,倒上已經(jīng)被溫?zé)崃说木G醅酒,又開始喝了起來。
一旁的烤羊腿吸引了公主的注意,此時的她又餓又冷,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撲上去就是一頓狼吞虎咽。
易三娘有些害怕的站在了易小塵的身邊,小聲地問道:“十五,這是哪里來的瘋婆?”
沒想到這句話傳進(jìn)了公主的耳朵里,她的嘴角還掛著羊油,用手橫著一擦,大聲道:“我是新羅的公主!不是什么瘋婆!我叫金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