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溫的眼睛溜溜直轉(zhuǎn),大手一揮,吩咐著不良人,“松綁!”
送嫁花郎面如死灰,最后一點希望都被戳破了,他急忙問道:“縣丞,如今把人放了,我又該如何交代?”
吉溫板著一張面,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大唐的律法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此事不能證明是此郎君所為,我就不能把他交給你!”
送嫁花郎氣得直跺腳,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他還要依靠吉溫幫忙找人,只好氣沖沖地走出了廊院。
吉溫小聲地對易小塵說道:“尊駕能否借一步說話?”
易小塵點了點頭,走到了一旁,吉溫問道:“郎君有右相令牌,可下官卻未曾在廊下見過郎君尊容,不知道郎君在右相府中任何差事?”
“我有不必廊下等候之權,所做之事也只需向右相一人匯報。今日吉溫縣丞幫了我這樣一個大忙,這份恩情我一定記在心里。”
吉溫被易小塵的一番話驚呆了,能有如此殊榮的人,恐怕整個長安城里面就找不出第二個。他連連道謝,恭敬地說道:“下官靜候佳音?!?p> 說完,吉溫便帶著不良人離開了南曲廊院。
易小塵走到了薛厄的身邊,氣憤地錘了一下他的肩頭。
“阿兄,疼!骨頭都要裂了!”
易小塵長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著:“現(xiàn)在知道疼了!風流快活的時候,怎么沒有想想后果?”
王假母見吉溫一走,老臉立馬拉了下來,冷嘲熱諷地說著:“易十五,我不管你是不是有登天的本事了,可我廊院的規(guī)矩不能破!今天你兄弟在我這里犯了偷人之事,你看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吧!”
易小塵從容地拿出了準備好的通寶,在手中掂量了幾下,不卑不亢地說著:“既然犯了事,就必須要付出代價。這些錢就算是我阿弟求其元的紅酬,足足有兩百錢?!?p> 王假母知道易小塵深知三曲的規(guī)矩,但這兩百文錢,卻不能抵消她心中的怒火,對于她來說這筆錢不過是王溱溱半钚的價格,根本不值一提。
“錢我可以收著,但是人我不能留了?!蓖跫倌该嫒菖で?,猙獰異常,怒罵道:“素霜!你竟然干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我們家是容不得你再待下去了!”
素霜一聽到王假母這么說,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瑟瑟發(fā)抖,連眼淚都流到了嘴邊也毫無察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急聲說道:“還請假母念在我多年伺候都知的份上,能讓我留下來!”
王溱溱面色蠟白如紙,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婢女將要被掃地出門,勸說著:“阿娘,素霜雖有過錯,但也伺候了我這么多年,如今你要趕她出門,以后又有誰來照顧我?”
王假母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在她看來素霜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婢女,根本不值得同情,“溱溱?。℃九疀]了我可以再給你買!但是此人已經(jīng)將我家的名聲敗壞了出去!若是我不把她趕出家門,勢必會被三曲之內(nèi)的諸多假母所嘲笑!這件事情你就別管了!你好好養(yǎng)傷,嘴角還疼嗎?!”
素霜爬到了王溱溱的腳邊,鼻涕和眼淚已經(jīng)交匯在了一起,死死地抓住了王溱溱的腳踝,哀求地說道:“都知!你千萬要留住我呀!沒有了你,我以后可怎么活!我可不想被賣入北曲,去伺候那些滿身惡臭的下流之輩!”
王假母冷笑了一聲,一腳踹開了素霜,惡狠狠地說著:“你不是最愿意做這樣的勾當了嗎?我給你五十錢,也算是你這些年的報酬!到時候傳出去也沒有人敢說我王四娘不講情面!”
說完,王假母便從易小塵的手中抓過了錢袋,從中取出五十文扔在了地上,生拉硬拽地拉著王溱溱離開了。
伴隨著通寶落地的叮當聲,素霜的心也隨之破碎成了一瓣一瓣。
她在一刻鐘之內(nèi),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此時的她更不知道該從何而去。
她看著鼻青臉腫的薛厄,這位昔日閨中的郎君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她的人生像是跌到了低谷,只好拾起地上的五十文通寶,六神無主地走出了廊院。
薛厄感覺到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要裂開了一樣,遭遇了一陣毒打,又攤上了這樣的事情,本就不怎么聰明的他此刻更是木頭木腦。
“走吧!你還站在這里干嘛?”
“阿兄,我想留下她?!?p> 易小塵挑眉道:“你剛剛怎么不說?”
“現(xiàn)在說也不晚??!”薛厄淡定地說著:“而且剛剛王四娘都發(fā)火了,我見你都不敢說話?!?p> 易小塵又抬起手,“我連吉溫都不怕,還怕她王四?”
“阿兄!我去找她!”
“別想!別戀!別牽掛!好好吃飯!按時睡覺!”
薛厄緊接著說道:“阿兄!我想她!”
易小塵似乎看到了薛厄眼中的真情,打趣地說道:“我看你就是饞她的身子!”
薛厄不依不饒地說著:“阿兄!我們?nèi)グ阉一貋戆?!?p> ?易小塵欣慰地笑了起來,看來經(jīng)過此事,薛厄已經(jīng)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半,這頓揍也算是沒有白挨,他朝門口走去,“跟上??!”
兩人出了廊院之后卻沒有見到素霜的影子,這讓薛厄焦急了起來,他抬頭四望著街上逐漸多起來的人群,問道:“阿兄,我們該往哪里去找?!”
易小塵皺著眉頭,按照素霜的腳力來看,不可能一出門就不見了蹤影。
而且這三曲里面各家廊院都互相認識,也不可能有另外一家廊院會接收被趕出門的素霜,“剛剛她說了不想去北曲,而南曲和中曲她自然也待不下去。平康坊就沒有她能立足的地方,我想只有出坊去找,或許還有機會?!?p> 薛厄立馬拉著易小塵朝北門走去,一面說道:“阿兄!快走!”
“你不是骨頭都要裂開了嗎?”易小塵暗諷道:“怎么現(xiàn)在又有力氣了?”
薛厄堅定地說道:“阿兄!我要娶她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