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被易小塵唬住了。
他一聽到易小塵的手里握有罪證,立馬像一頭發(fā)狂的老虎朝易小塵撲來,嘴里怒罵道:“賤奴!把東西給我!”
關(guān)乎易小塵性命的荔枝盒儼然成了陶山的催命符,只見易小塵腳步一沉,形同弓馬,抄起了桌上的馬鞭子,回身奮力一抽。
啪!
皮鞭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陶山的雙眼之上,瞬間讓他倒地抱頭,如同被放了血的魚,直在地上翻滾。
打了一輩子他人的陶山,如今終于嘗到了被人鞭打的滋味,嘴里一陣哀嚎,“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易小塵將馬鞭子緊緊地攥在手中,他看著地上沒有行動力的陶山,準(zhǔn)備離開。
可當(dāng)他剛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又想起了宋晁的話。
女奴尚且有告密的風(fēng)險,那眼下的陶山更不會放過自己。
易小塵回頭瞧了瞧陶山,耳邊仿佛有無數(shù)惡魔在呼喊,“殺了他!殺了他!你就能安穩(wěn)了!”
門前就有打碎了的門海碎片,易小塵只要再走幾步,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陶山的呼喊聲越來越大,似乎要將這求救的聲音傳遍整個右相府,“賤奴!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來人啊!來人!”
而易小塵等到了啟迪性的一刻,他明白,如果陶山不死,自己也就完了。
易小塵大步走向了花園正中,毫不猶豫地撿起了鋒利的門海碎片。
他沒有再猶豫,回到房間之后,越發(fā)覺得耳邊的叫喊聲更加的刺耳。
易小塵半蹲在陶山的身邊,雙眼緊盯著那脆弱的喉頭,高舉著門海碎片。在看到陶山又張口的一剎那,他果斷地將碎片插入了陶山的喉部。
唰!
易小塵感覺到了指間有溫暖的液體沾染,空氣里也開始彌漫不知道是女奴還是陶山的血腥味。
他緊閉著雙眼,手腳冰冷的瘋狂刺著,等到感覺到有人在握住自己的雙手,易小塵才停止了動作。
在睜眼的瞬間,兩雙通紅的眼睛四目相接,巴掌大的碎片已經(jīng)將陶山的喉部插得稀爛,如同被野獸啃咬了一番。
空虛、害怕在一瞬間爬上了易小塵的心頭,他扒開了陶山的雙手,跌坐在了一旁,手腳并用地往后爬了兩三步。
易小塵退到墻角落里,身體如同秋風(fēng)中的樹葉一樣發(fā)抖,嘴唇干裂,臉上更是一陣痙攣。
他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已經(jīng)斷了氣的陶山,強大的壓迫感將無數(shù)害怕的吶喊壓在了胸口。
易小塵一言不發(fā),他能感覺到手越來越麻木,越來越僵硬,甚至連呼吸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手上的血像是這輩子都洗不掉了,他的牙齦咯咯地磨著,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
血液如同在女奴身上看到的一樣,不斷在陶山的身下淌開,這位窮兇極惡的管家怎么也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掉自己的一生。
“我殺人了?!?p> “我殺人了!”
易小塵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之中,他在心底吶喊,而當(dāng)初鼓動他殺人的聲音卻越飄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房間里的兩具尸體,讓易小塵感到了不安。但自覺告訴他,眼下他不能慌張,畢竟還在右相府里。
他猛吸了幾口氣,想要平復(fù)自己的心情。
可濃烈的血腥味以及滿眼的血紅之色卻讓他在呼吸之中不停地干噦,直到麻木。
易小塵忙不迭地從地上爬到了門邊,將房門反鎖后,這才稍微放心。
他將陶山尸體拖到了木榻旁邊,又從屋里找來了剪刀放進了女奴的手中,偽造成兩人相斗而死的假象。
等偽造好現(xiàn)場,易小塵氣喘吁吁地坐在了一旁的地上,他看著木榻上的兩具尸體,端詳了好一會兒。
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血液在木榻上出現(xiàn)了斷層,大部分從尸體里流出的血液又流進了木榻里面。
好奇心驅(qū)使著易小塵又走了過去,用手摸了摸沾滿血的木榻,再輕敲幾下,木榻發(fā)出了空心的聲音。
易小塵覺得其中肯定有蹊蹺,他用手摸了半天,果然在女尸的身體下方找到了門把手模樣的東西。
在奮力一拉?,木榻斜開了一個小口。
易小塵順著縫隙往里面瞧去,亮晃晃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再用力地推開女尸,將整個木榻打開,眼前的一幕徹底讓易小塵驚呆了。
木榻之下放著數(shù)十個銀餅和銀鋌,不少銀鋌上已經(jīng)沾滿了血跡。
易小塵拿了一個銀餅出來,發(fā)現(xiàn)這些銀餅系澆鑄而成,為不規(guī)則圓形,中間略厚于周邊,掂量了幾下,瞧見正面鏨刻銘文,“東市庫卌十五兩半。”
他又拿出另一個稍微重一些的銀餅,上面仍刻有字,“西市庫王三十兩半?!?p> 易小塵大致一數(shù),銀餅的數(shù)量足足有二十枚,最小的十兩半,最大的有四十兩半。
而一旁的銀鋌更是有著碩大的塊頭,長約八寸半、寬約兩寸、厚三分之一寸,是矩形長條版狀物。
易小塵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銀鋌,再瞧,鏨刻:“陽朔縣開十九府定前限稅銀伍十兩壹鋌專知官周培言典黃雁匠林直?!?p> 行賄的銀鋌在機緣巧合之下落到了易小塵的手中,他將所有的銀鋌都搬了出來,一共有四十六塊。
可想而知,這些年來有多少人通過陶山向李林甫求得一官半職,右相府的管家儼然成了一個肥缺。
七十六塊大小不一的銀餅銀鋌擺在了易小塵的面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有這么多錢,只要將這些銀鋌帶出右相府,找到西市里的黑商,如同剪邊錢一樣,要換成流通的通寶并不是難事。
易小塵眉頭緊鎖,暗想道:“發(fā)了大財,但是要怎么帶出去?”
正當(dāng)易小塵苦惱的時候,他瞧見血液又順著放銀鋌的暗格繼續(xù)往下流,他立馬覺得這件事情還沒有完。
他慌亂地回到了木榻之上,在找出銀鋌的暗格里再次摸索,果不其然又讓他找到了開門的機關(guān)。
一抹笑容浮現(xiàn)在易小塵的臉上,他輕輕一提,最后一層暗格便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