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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錄入者

第二十三回

檔案錄入者 三川粵 2323 2020-03-01 23:20:34

  也許年少時,我們都有過很多極端偏激的想法,也有過很多以為是天大的秘密。

  因為年紀(jì)小,所有的事情都被放大化。難過的事情會被放大,那么開心的事情當(dāng)然也會被無限放大。

  “朵朵,你要是感覺到難過,疼痛,委屈時候,如果覺得在人前哭出來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請你一定要找個誰也不認(rèn)識你的地方大聲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不過我最喜歡做的一件說起來很丟臉卻很爽的事情,我經(jīng)常在綠燈亮起來的時候,走在斑馬線大聲哭著隨著擁擠的人潮大步走過去,那些和我背道而馳的人紛紛注目看我,與我同行的人卻只是看好一眼便繼續(xù)走自己的路,你說奇怪嗎?”

  季春用手指甲扣著快要掉完皮那塊墻,皺著眉,像是很認(rèn)真地在想這個問題。而我依舊還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別人地悲傷為什么非要讓其他人感同身受。

  “你這樣難道不會阻礙交通嗎?”但她問的認(rèn)真,我想了想還是回答她。

  ”朵朵,你就是這樣什么都想著別人地性格,你已經(jīng)悲傷到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了,天空不再蔚藍(lán),花不再嫣紅,鳥兒不再回來,你一個勁地想著我會不會阻礙交通,警察叔叔會不會教育我。“

  “那警察叔叔有沒有教育你?”我一本正經(jīng)的問。

  “沒有,相反他們還以為我出了什么大事,而我不過是早上沒有喝完那杯牛奶,倒進(jìn)了下水道,我媽因為這個事情念了一早上,我有些煩了而已?!凹敬赫f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她低下了頭,抵著墻,一抔白灰就掉了下來,砸到了她的頭上,我伸出想要接住的手還是晚了一步。轉(zhuǎn)而去給她彈掉了頭上的灰,我剛拍完了手。就聽見她繼續(xù)說:”我媽媽說下個星期她結(jié)婚?!?p>  “啊?”我頓了一下,收回來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那一面墻忽然下起了大雨,明明剛剛還是個晴朗的天空。

  “哈哈,又不是第一次。”我看見了季春那張掛著眼淚鼻涕泡的臉上盛開了笑容,還是那樣帶著梨渦,第一次我覺得她笑得和那些化了濃妝的笑著的小丑一樣,一點(diǎn)都不滑稽。

  “那,節(jié)哀順變。不,不是,是恭喜結(jié)婚。”我似乎用錯了詞,又似乎還用對了詞。

  “朵朵,你也太好笑了吧!只不過是結(jié)婚,什么節(jié)哀順變。哈哈哈?!蔽铱粗矍暗呐⑿Φ脹]心沒肺,第一次覺得難過時候,還是放聲大哭吧!

  “錢鐘書老先生不是說了嗎?婚姻是一座墳?zāi)??!?p>  “哎,你到底懂不懂,人說的是婚姻是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jìn)去,城里的人想出來。怎么到你這里就變成了墳?zāi)沽?。不過圍城的確也是心中圈起的墳?zāi)埂!?p>  “哦,是嗎?大約是我記錯了吧。因為我爸媽一直就深埋在墳?zāi)估锩妗K麄儼筒坏门缹Ψ?,我爸恨不得沒有我,我媽只希望家里只有我哥一個小孩?!蔽姨吡颂吣_下的磚頭,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朵朵,你要相信每個人能有幸出生在這世界上,都是特別的?!?p>  “都是特別的?”特別的,原來這世上沒有生來平等,卻每個人都是獨(dú)一無二的。

  可我做不到季春的闊達(dá),我依舊是那個陰暗的人。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偶爾深處觸手碰了下陽光。

  “其實(shí)我回到海城就知道是因為她會再婚的,只是我沒有想過為什么不是等我這個拖油瓶長大了,翅膀硬了她才再婚。我怕她帶著我過得不好?!奔敬貉劾镉袦I在打轉(zhuǎn)卻沒掉下來,壓著哭腔,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她閉了閉眼睛,眼淚終于滑過她白皙的臉掉到了地上,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她也很不容易,我爸在我三歲時死了,我甚至都記不起來他的臉,和他之間發(fā)生過怎樣的事情,他在我看來就是一張泛黃照片上的一個影像而已。我叫過很多人爸爸,但那些人都不是我爸爸。其實(shí)他們對我也挺好的,只是我媽她是個耐不住的人,所以她再婚離婚,在我看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我吧!因為一個女人養(yǎng)孩子真的很難,所以我難過的是因為我,她沒有好好地過自己的人生?!?p>  季春,你才是那個想要難過到想要哭泣的人吧,所以才會以這種方式告訴我想哭就要放聲大哭。

  “季春,你覺得難過就哭出來吧!”

  “這有什么,她又不是第一次結(jié)婚,下星期,要去參加我媽的婚禮哦?!?p>  “好,我去。”我一直都像個蚌一樣不管遇到危險還是沒有遇到,只要蚌外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我就閉緊,蜷縮起來,第一次我想要勇敢一點(diǎn),至少為了唯一的朋友我也想要勇敢一點(diǎn),至少在她媽媽結(jié)婚那天她有人陪伴在身邊。

  “謝謝你,朵朵?!?p>  我再一次看見了季春眼里有星星在發(fā)光。

  柏油馬路上的瀝青像是新刷上去的,走在那個分叉路口,季春與我道別。我又遇見了韓盛,他正馱著書包,可能是因為各自太高了吧,微微有些駝背,他招呼著我:“朵朵?!?p>  他像是忘記了早上在不遠(yuǎn)的校門口威脅我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我的承諾。但,我替他隱瞞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后,沒有給揭發(fā),他雖然對我還是齜牙咧嘴的威脅,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只紙老虎,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可摧毀。

  “哥。”我乖巧地叫了一聲,他笑著向我走來。他手上似乎還拎著一個袋子,看不出來形狀是什么東西。

  ”喏,給你的?!八汛舆f給了我,我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全是甜到掉牙的麥芽糖。

  ”給我糖果干什么?“我有些疑惑,雖然他偶爾會兇神惡煞地對我,可家里要說誰是真心對我好,應(yīng)該除了他沒人了。他只是有些毒舌,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說要收拾我,從來都只是說說。

  “給你就拿著,這東西甜到掉牙,我不愛吃。“他伸手把我的書包拿過去,輕松地走了,頭也不回,大長腿地優(yōu)勢就是明明才走幾步,卻已走遠(yuǎn)。

  ”哥,你等等我。”我提著糖果在后面追著。

  我和韓盛都不喜歡回家,我不喜歡回家是因為爸媽偏心他,忽視我,甚至數(shù)落我做不好家務(wù),而韓盛不喜歡回家是因為爸媽對我不好。

  “死丫頭,今天的事情不許說出去,知道嗎?”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么,好奇心會害死貓,我不想死?!?p>  “算你知道好歹?!?p>  “可是,哥,你能不能別和他們一起?”

  “快了,快了?!彼炖镟洁熘骸熬涂炝?。”

  我看他并不想再談?wù)撨@個話題,甚至有些躲避,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么會和那群社會青年混混一起,他說的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沒有懂,但韓盛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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