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一夜之間入了冬。皚皚的白雪覆蓋在宮中的紅瓦上,壓彎了翠竹,蓋住了往日姹紫嫣紅的花卉。
梁齊佇立在窗前,看著銀裝素裹的院子,莫名的就想到了先帝的事情。自打從柳府回來后,這兩日梁齊都在盡量的避免與王肆的接觸。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也不敢妄下結(jié)論。就像眼前的這片雪地一樣,在積雪未清理融化之前,你永遠不知道在雪底下藏著什么。
因為王肆是太后推薦的人,想必太后應該會比他更清楚地王肆的底細。梁齊拿不定主意,打算去太后那里探探她的意見,再做決定。
慈寧宮的侍女告訴梁齊,太后去青云寺為梁齊求子去了,估摸著再喝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回來了。梁齊坐下喝茶,啜了一口后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太后是去為他求子的,回來時看見他定是少不嘮叨。于是起身欲走,正好和回宮的太后打了個照面。
“今日難得有空來哀家這兒走一趟,怎么這么著急就走呀,再坐會兒?!?p> 梁齊順從地坐回了太妃椅上。
太后見梁齊沖她擠眉弄眼,揮手讓宮女們先下去準備午膳,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的時候問道:“皇上無事不登三寶殿,老實交代,今天來找哀家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趁著哀家還有精力回答你,你問吧?!?p> 梁齊問:“母后,您覺得王肆這個人怎么樣?”
“那當然是……”太后忽然頓住,梁齊問這個絕對不是讓她夸王肆的,應該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兒臣心里其實也沒底?!绷糊R如實的將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告訴了告訴了太后,“不把他除掉是一個潛在的隱患;萬一他是一個好人,朕卻把他給除掉了,那朕就失去一個有力的左膀右臂了。實在是進退兩難。況且兒臣并沒有找到任何指向他的證據(jù),除了一個真假半摻的人證。”
太后點點頭說:“這確實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你要是怕自己像先帝一樣被其謀害,倒不如向先帝學習,先給自己留下一些子嗣?!?p> 梁齊原本在十分認真地聽著太后的教誨,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正好喝了一口水,把茶水給噴了出來,嗆到咳個不停。
“俗話說好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你的兄弟們是靠不住了,能依靠的可不就只有自己的子嗣了嗎!”太后替梁齊拍背順氣,苦口婆心的勸導,“你就在聽哀家一次,就這一次。不管是跟滿宜也好,婉悅也罷,就算是你另有喜歡的人你也可以去將她迎進宮中來。至于王肆那邊,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除去的角色。畢竟混跡在朝廷中這么多年,人脈與手下可謂是各個領域都有涉及,而且他清楚你的底牌,你卻不知道他的底牌。在你未想好對策之前,冒昧的與他硬碰硬,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合算。你再好好想想。”
梁齊認真的考慮了太后的建議。子嗣這一事說得輕巧,能生下嫡長子的妃子一共也就那么三四個,梁齊都不大喜歡。他習慣性的摸著拇指上帶著的扳指,忽然就想起了宋敏舒。
他想將宋敏舒迎到宮中來。
梁齊親自寫了一份圣旨,端端正正的裝在木匣之中,用紅綢帶系好,差翁綏專程送去恒州。想了想又跟翁綏交待道:“你此行低調(diào)一些,她如果表明自己不愿意,即使是違命抗旨也沒有任何關系的,朕尊重她的選擇。”
第一次瞧見這么癡情的皇上,癡情的對象還是相處不久的宋敏舒,翁綏驚訝于梁齊的話語,這可不像是一個皇上能說出來的話。
梁齊確確實實的喜歡宋敏舒,但不存在癡情的說法,只是給了宋敏舒一個選擇的機會,他不想強迫宋敏舒。
值得高興的是宋敏舒接了那份圣旨。
滿宜聽說了梁齊納妃的消息,莫名的掀起了一股怒火,轉(zhuǎn)念想想自己與他一直是有名無實,而且他們之間并沒有存在兩情相悅,那她氣惱個什么?
陳太傅的三千金珍妃則是坐在寒風中傷心難過了大半天,硬是讓自己沾染上了風寒,梁齊還在下朝后去探望了病中的她。結(jié)果梁齊這一去,導致后宮的其他妃子紛紛效仿。
滿宜驚異于她們跟風模仿的行為。春月說:“娘娘您要不也去哭一哭?總要顯出您對皇上的……額,愛慕之情?!?p> 滿宜確實是有這個打算,不過不打算去梁齊面前哭。梁齊之所以會去探望和安慰那些妃子,說白了不是因為心疼,是因為她們背后所倚仗的勢力。滿宜沒有勢力可倚仗,她的父親對外雖說是與翁綏平分職權的大將軍,實際上一點實權都沒有,即使再次被貶謫辭退也絲毫影響不到梁齊。滿宜能尋求的太后的庇護。
相處這兩個月下來,滿宜也摸準了太后的喜歡,太后不喜歡聒噪的人,更不喜歡嘩眾取寵的妃子。滿宜連計劃的想好了,讓春月將太后引到錦繡宮來,然后她裝作暗自神傷的模樣落幾滴淚,這種是最能引得太后心疼的。
然而太后并沒有去往錦繡宮,只派了貼身的侍女前往,滿宜的計劃落空了。
因為納妃不是納后,也沒有納后的繁瑣的禮節(jié),一道圣旨昭告即可,所以翁綏直接駕車帶著宋敏舒從偏門而入,停在了后宮里新整修的未央宮前。
未央宮前已經(jīng)有侍女和宦官在候著,那些都是梁齊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奴才,讓他們來伺候宋敏舒,梁齊也格外的放心一些。
宋敏舒輕移蓮步進了未央宮,還沒來得及將宮中的陳設細看一遍,梁齊就來了。
宋敏舒向他福身行禮道:“民……臣妾參見皇上?!?p> 梁齊笑著把宋敏舒扶了起來,“未央宮宋小姐是看過了一遍,有沒有興趣和朕一起看看其他地方的景色?就我二人同去?!?p> 宋敏舒笑眼盈盈的說:“那自然是有興趣的。”
來探查情況的太后在他們身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她離抱皇孫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