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進(jìn)院子,便將眾人嚇得驚叫起來。
那幾個拖著小靜的仆人還在驚訝的同時,黑衣人已經(jīng)提刀殺來,只是三兩個起落便砍死兩個砍傷一個,剩下的頓時尖叫一聲四散奔逃。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頓時駭?shù)没觑w天外,尖叫聲此起彼伏,亂成一團(tuán),四散著逃命。
見黑衣人提刀進(jìn)來,高佳子在僅剩的兩個侍女的護(hù)持下竟然也不怕,反而沖著黑衣人喝問道:“你是什么人?敢來這里撒野?”
黑衣人并不答話,反而一步步的朝前走近。
“大膽,還不把刀放下,膽敢在此行兇,隴川府方圓千里之內(nèi)都將沒有你的容身之地?!?p> 略顯緊張,有些害怕,輕紗罩身的高佳子沒來由的感到了一絲寒意,怒意沖沖,在這隴川府地界,還從來沒有人能對她如此無禮。
難道他不知道只要敢動自己一根汗毛,他絕對無法活著走出隴川府嗎?
黑衣人果然怕了,他忽然在跌落在地的小靜身邊停駐,將她扶了起來,然后在她的耳邊輕說了一句什么。
黑夜之中的小靜頓時雙眼瞪得老大的盯著黑衣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黑衣人接著又一刀斬斷了將小金猴束縛在旁邊的繩索,小金猴一脫困還吱吱著想要朝高佳子沖過去,卻被小靜叫住了。
回頭低低的看了黑衣人的背影一眼,一人一猴轉(zhuǎn)身出門而去。
“站住,猴奴兒,你竟敢搶走我的寶貝金猴?”
高佳子見兩人渾沒將她當(dāng)一回事,甚至還徑直帶走了小金猴,頓時氣得肺都要炸了。
可惜,這一次再沒有任何丫鬟仆人聽她的話上前捉拿小靜。
黑衣人解救了小靜與金猴卻并不離開,反而又朝著高佳子走了過來。
這一次高佳子似乎是真的害怕了,嬌弱的身軀也開始抖若篩糠,薄霧輕紗皺浪,遮不住無限春光。
黑衣人舔了舔嘴唇,轉(zhuǎn)眼之間來到近前。
“噗……”
刀尖從前胸穿過,再從背后透出,高佳子連一聲短促的尖叫都沒來得及叫完,便徹底沒了聲息。
只是臨時之前瞪大的雙眼死死盯著黑衣人的眼睛,嘴唇喃喃的似乎想要念出兩個什么字。
“是……你……”
為什么會是你?
為什么?
難以置信,不解,也不愿相信的心緒,盤旋于臨終之人的心頭。
這么多年來,為什么我每年都要來安州縣這個窮鄉(xiāng)僻壤,難道你不知道?
為什么我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有你來了我才相見,難道你不知道?
隴川府青年才俊無數(shù),卻沒有一人敢追至安州縣,難道你不知道?
為什么?
你是我的!
即使你穿上黑衣,蒙上面巾,我依然一眼就能認(rèn)出是你。
為什么,你會這樣對我?
抽刀,血濺!
囁喏的嘴唇,卻最終還是沒能念出來這兩個字,眼神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殷紅的血液灑在黑衣人的臉上,浸入眼簾,讓他的眼光似乎都有一點恍惚。
四周四散奔逃的仆人尖叫著“小姐死了”在逃命,身前緩緩滑落的嬌軀,點綴著汨汨的血流,如同驚世一般的藝術(shù)品,四周火光洶洶,那是被打落的燈籠引燃了木制的樓閣。
世界仿佛一瞬間變得不真實起來。
“哈哈哈哈……”
狂笑的黑衣人緩緩離去,背影在一片火舌之中被舔舐殆盡。
……
高府之外,小靜帶著小金猴依著黑衣人的指引,很順利的便從側(cè)門出來了,回望了一下亂哄哄的高府,小靜將小金猴抱在懷里,毫不遲疑的往縣衙方向而去。
西苑外,王中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狹窄的通道將一眾縣兵的人數(shù)優(yōu)勢抵消,正面敵對最多不超過三個人,整整小半個時辰,尸體留下了七八具,縣兵們卻楞是沖不過去。
這時遠(yuǎn)處忽然傳來各種瘋狂的尖叫,大火騰地而起,盈透了半個安州縣城的夜空。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王中一刀逼退眼前的敵人,轉(zhuǎn)身就走,連續(xù)翻過幾道院墻之后,隱入夜色陰影之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齊三兒追之不及,正好在門口碰上了帶兵前來支援的李慶之。
李慶之一把抓著齊三兒的衣領(lǐng),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又沒有抓住,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少爺恕罪,少爺恕罪,那狂徒是個高手,我們,我們打不過他啊。”
齊三兒哭愴著哀嚎,不是他不肯盡力,而是帶了足足兩隊一百名縣兵,也擋不住那個兇人,到后面連縣兵都怕了,真的不能怪他啊。
“你個沒用的東西!”
李慶之怒罵一聲一腳將齊三兒踹了開去,心中怒氣騰騰。
抓不到王中,就找不到寶藏,找不到寶藏,那他做的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齊三兒被李慶之一腳踹到墻角,苦膽水都差點被踹了出來,強(qiáng)忍著疼痛又掙扎爬到了李慶之身邊。
“少爺,少爺!”
李慶之怒道:“干什么?”
齊三兒指了指亂成一團(tuán)的高府:“救火啊,高小姐還在里面呢?!?p> 李慶之頓時冷靜下來,強(qiáng)忍著心中的不快,吩咐所有人趕去救火,同時發(fā)出不惜一切代價尋救高小姐的命令。
可惜,高小姐肯定是救不出來了。
西苑的火勢越來越大,高小姐今晚夜宿的樓閣院子已經(jīng)燒透了半天邊。
不久,又有嚇壞了高府丫鬟前來報喪,說親眼看見高小姐被狂徒殺死了。
李慶之頓時大怒:“這可惡的狂徒,不僅私通妖族,害死安南鄉(xiāng)鄉(xiāng)民,如今又夜闖高府,意圖不軌,殺害高小姐,立即傳令四門,全城封鎖,一定要把這個妖人找出來?!?p> “齊三兒,你在這里指揮救火,我這就回返縣衙跟縣尊大人通報此事。另外,留下一隊人加緊防范,防止妖人再出來行兇。”
李慶之吩咐齊三兒代為主持大局指揮,立刻打馬狂奔回了縣衙。
此時距離高府動亂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時辰,回到縣衙的他卻并沒有從正門進(jìn)入,反而是從后門繞到了芳香園。
芳香園內(nèi),小金猴正在奇怪王中怎么不見了,小靜又帶著它回到此地做什么。
不耐煩的它生怕又被關(guān)進(jìn)籠子里,正在房梁上上躥下跳,任憑小靜說什么它也不下來。
李慶之一進(jìn)門就看到小靜正在心急的呼喚小金猴,那金猴看到李慶之竟然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對著他齜牙咧嘴,仿佛認(rèn)識他了一般。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小靜對李慶之的回來也很驚訝,雖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但她此刻依舊不敢相信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李慶之沒空解釋那么多,徑直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慶之眼神灼灼,非常焦急。
小靜頓時知道他問的是王中,但她確實不知道王中現(xiàn)在在哪。
小靜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之前他說讓我天亮之后去城北十里坡匯合?!?p> 話音落,房梁上的小金猴忽然大叫著跳了下來,十分憤怒的對著小靜吱吱吱的手舞足蹈。
李慶之登時趁它不注意,一掌切在它的后腦。
小金猴如遭雷擊一般,立刻癱軟了下去。
“啊,你做什么?”小靜立刻將它抱了起來。
李慶之沒時間解釋那么多,叮囑道:“看好它,在這不要動?!闭f完又飛快的離開了芳香園。
小靜追著想問什么,但還是沒問出口,轉(zhuǎn)眼之間李慶之已經(jīng)消失在門外,遠(yuǎn)處隱隱傳來馬蹄聲。
高府之外,李慶之去而復(fù)返,帶走了之前讓齊三兒留存的人手。
不過由于之前損失慘重,加上慌亂之中的走失,救火又抽調(diào)了一些,導(dǎo)致只剩二十名縣兵還在待命。
李慶之帶著二十名縣兵二話不說,直奔城北。
北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而且早已收到戒嚴(yán)的命令。
但李慶之身為縣令公子,叫開城門自然是易如反掌。
出了城門,李慶之先給心中還在疑惑的眾人一人發(fā)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鼓舞了士氣之后直奔城北的十里坡。
送君十里,終須一別。
十里坡其實并不一定真就距離城池十里路遠(yuǎn),只是因為送別之事多在這里發(fā)生,所以便被縣人命名為了十里坡。
在這個尋常的地名,江湖上不知發(fā)生了多少故事。
今夜,安州縣北的十里坡,也非同尋常。
或許是離別太深,這里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以供來往分別的祭奠,祈求神靈保佑,離開的人一帆風(fēng)順,留下的人身體健康。
王中趁著夜色逃出高府,第一時間便摸黑翻出了兩丈來高的安州縣城墻,來到城北的十里坡歇腳。
這里之所以作為經(jīng)常送別之所,就是因為好幾條路在此交匯。
安南鄉(xiāng)地處邊陲,無論是前往隴川府,還是往周邊幾縣,都要經(jīng)過這里。
旁邊還有一個小小河流流過,不過沒有碼頭,只有一個簡單的渡口,聽說順流而下能進(jìn)入清瀝江,然后一路順流甚至能到梧州府去
土地廟中,或許是此地人流量還算比較大的原因,香火一直不曾短缺,收拾的倒也干凈。
王中強(qiáng)忍著傷痛在一旁的樹林里收拾了一些枯枝,然后借著香火余燼點燃了篝火,燒著熱水。
他身上前后有七八處傷患,傷口需要處理。
但是作為一個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在河邊隨便一洗了事,必須將水燒開消毒才行。
篝火之上架著一個小小香爐一樣的物事,水花沸騰。
土地公的敬香爐被他拿來做了鍋爐。
這時候的水顯然已經(jīng)開了,然而王中卻并不急著清洗傷口,因為這半夜時分,居然還有人來到此地。
馬蹄聲漸漸近了,果然是朝著土地廟來的。
星光暗淡之下,他看不清來者是誰,但馬蹄之外還有凌亂的腳步聲,很明顯不止一人。
等到馬蹄聲在土地廟前停駐,鋼刀映著火光,在夜空中熠熠生輝。
王中登時認(rèn)出,這是一隊安州縣的縣兵,而正從馬上躍下的男子,同樣分外眼熟。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