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東方的紅色太陽,笑著哭、哭著笑。曾經她也是這般愛光明普照大地的溫暖,可是,如今,她只能躲在黑夜里舔舐著傷口、吞盡仇人的鮮血。
這七年來,在玄門廢墟之上夜夜聽著無盡的嘆息,聽著怨氣殘魂里的悔恨哀愁。一開始討厭著一切,她不想聽見無數族人的苦難,甚至害怕,一夜又一夜,無盡的黑暗,她在里面掙扎著找尋出路,卻什么也找不到。后來,她想父親、母親、想寵她的哥哥和鬧騰的弟弟了,便努力的在眾多的哀嘆中尋找著他們的聲音,每當快要聽到的時候,她突然放棄了,她害怕了,她怕疼她的親人責怪她煉就這絕陰之術,將自己變成了活尸。
每一夜,都是一個人孤獨在夜里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寂寞。她第一次聚合怨氣練成邪祟,她是開心的,終于,終于,在黑夜里有個能陪她說話的人了,哪怕只是沒有形狀的氣團……
太陽終究是普照了大地,而她也終究變成了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而她,終于也要放棄自己唯一愛的還活著的人,放棄了,還要傷害,還要將他的心都在地上踩上幾腳才肯放棄。
殺盡楓家眾人,還是殺盡自己心里的軟弱之處?
楓云在房中看著床上昏迷的楓懿,聽過兩個小徒說的所有事情,思考著這幾天盜尸的事,心想:“誰和鄭家有這般的仇?到頭看來,鄭家,是要亡了?!?p> 楓弦敲門,輕輕推開門,行禮:“少家主,那些被偷的尸體果然在昨晚后邊夜都會到了原本的墓地?!鄙倌瓿聊艘粫?。
“還有何事?”
“今日傳出鄭家主受重傷,被人封住了命脈!”
“命脈。”楓云淺然一笑,“終于有人來解決這件事了?!庇挚戳搜蹢鬈?,想起當年眾家宣告玄門被滅時的情景。
富春姑蘇之地,與世無爭的楓家得知玄門被滅的消息,楓宗主大怒!
楓家正殿,族中德高望重的道人都齊坐一堂,家主楓以軒后面跟著大兒子楓云,兩人抬足入堂。
“家主!”眾人行禮。
楓以軒是個看淡名利之人,臉上鮮有慍色,而今天卻是滿臉怒氣,急沖沖的進來。
“眾長老無須多禮,請入席!”楓以軒正襟危坐,“本家主招來各位長輩,想必各位長輩都知道玄門被滅之事。我楓家與世無爭,一心修仙求道。但是,如今眾大家族掀起殺戮,設計讓我楓家參與其中!”
外頭小徒通報,四大家族來禮。
楓以軒未回話,楓云站起來作揖,“父親,既然我楓家被卷入這場殺戮,世局已定,我們先不動,聽聽這四大家族的話,如何說?!?p> 楓以軒點頭,回頭對楓云頷首,“懿兒回來暫且別告訴他?!?p> 楓懿,楓以軒二兒子,玄亦言心上人。
不一會,青衣小徒將四大家族與其隨從引至楓家客室。
來者一人身穿紫金赤蟒圓領袍,頗有權臣之風,便是京州如家宗主如聶風;與其并排而行的是蘇州吳家家主吳新仁,一件機巧雙鶴黑色鑲邊對襟衫,甚是儒雅氣質;后者走來的純藍色暗花紋襕衫之人,則是洞庭秋家宗主秋川勃;在他身邊的是隴川鄭家家主鄭君召,一身淺紫色玄武暗紋直襟,若不是脖子上的刀疤顯眼,定是個迷惑人的模樣。
楓以軒一改以往的和善臉,毫無表情的站在主位,楓云作為晚輩,向各位家主作揖行禮。
“不知各位家主今日來我楓家有何貴干?”語氣冷漠至極。
吳新仁是出了名的和事佬,自知今日楓以軒的態(tài)度是因為玄門之事,迎著笑臉,“以軒兄言重了,如今孽者已除,少不了以軒兄當日借地之情,我等自是協(xié)禮來謝?!?p> 楓以軒冷“哼”一聲,“我楓家小族受不起眾位家主的盛情?!彼芮宄@禮的背后陰謀。
如聶風假慈悲的說:“以軒兄,并非我們狠心,玄承自己偏偏修煉邪術,不得已而為之啊。若不處置,往后誰還能安心求道啊。”
“邪術?”楓以軒自幼與玄承交好,何況......玄門何來邪術?“如家主還真是藍圖宏大啊,從旁系到嫡系,果真如家是沒看錯人啊!”
如聶風,如家家主,并非出生嫡系。自原本的家主如清流夫婦因意外去世,其子未束發(fā),親兄弟并未有繼承家主意愿,而從旁系之中提拔上來一位才能品德皆上乘之人繼承家主之位。
而這個人就是如聶風。
如聶風上位以來,手段十分殘忍,大肆公開除去異己,震懾仙門。
楓家作為名望仙門,眾仙家名門都尊敬幾分,就算是楓以軒話里帶著刺,如聶風也不敢有多大的造次。
“不過以軒兄不必擔心,我等已經焚燒了所有,這邪術算是斷了根。”吳新仁依舊是那個對誰都一樣的笑臉。
焚盡......焚盡了,所有!
連尸骨都不留!
“你們......”喪盡天良!“還請眾位家主請回吧,恕楓家待客不周?!睏饕攒幷f完便起身離開,未做任何的回應。多年老友,卻因為這個位置,連尸骨都不曾留下。
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座下四人皆是青面黑臉,萬沒有想到楓以軒的態(tài)度如此決絕,更沒有想到楓以軒直接下了逐客令,臉上的老面子似乎是有些掛不住的。四人心知肚明是他們陷害在先,心虛抑制住了火氣。
楓云作揖,“各位家主,父親近日處理族內瑣事勞神,還請各位多擔待。近日,父親恐會閉關養(yǎng)神,我楓家一向都是不問世事,還望各位叔伯明白。”言下之意,誰不明白,往前的事一筆勾銷,往后的事也不要帶上楓家,留姑蘇楓家一片桃源之地。
如聶風站起來,輕拍身上衣服的褶皺,“賢侄說到這個地步,本家主自是明白,那便告辭了?!?p> 楓云親自將四位家主送到楓家道場門前。在外獵殺邪祟的楓懿正巧回來,上前行禮。
一身淺青色楓家暗紋長袍,銀色鑲邊對襟領,足以是仙風道骨四字可稱。
“懿賢侄如今都這么大了?!?p> “鄭宗主見笑了,慢走。”楓懿自小身子弱,與人接觸得少,便是性子冷淡,語氣也是好不到哪去。
沁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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