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乾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男子手一抖給他的脖子來一下。
片刻后,男子將長刀從何乾脖子上抽離,冷冷的道,“我從來不收徒弟,刀法也不會外傳,你走吧?!?p> “前輩!”
何乾急忙道,“前輩先不要忙著拒絕,我是真的想要拜您為師,我從小就喜歡練刀,但是一直沒有一個師父教導,所以走了不少彎路,剛剛看到您的刀法后,獲益匪淺,從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您是我的師傅,無論您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您能收我為徒?!?p> “我說了,我不會收徒,我的刀法也絕不會外傳,如果你再糾纏下去,別怪我不客氣?!?p> 男子眉頭一皺,手中的長刀無聲無息的劃過,何乾面前的地面多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何乾瞳孔皺縮,在男子揮刀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半分氣息,男子對刀的理解已經(jīng)達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更加深了他要拜師學藝的念頭。
撲通,何乾跪在地上,撒潑一樣抱住男子的大腿,“前輩,小的時候,晚輩曾被別人預言一輩子也不會用刀,但是晚輩不信命,這么些年一直勤修刀道,哪怕失敗了無數(shù)次,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刀,今天,我也同樣不信命,您這個師傅我是拜定了,除非您殺了我或者收我為徒,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讓您走的!”
“你真的不怕死!”男子似乎在壓抑著憤怒。
何乾直視男子的眼睛,“生又何妨,死又何妨,人這一輩子總要有自己執(zhí)著的東西,哪怕為此放棄生命也毫不后悔。對于我來說,刀就是我的生命,為了修煉刀道,縱使放棄我的生命又如何,至少我是倒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我死而無憾!”
“找死!”
男子舉起長刀朝何乾砍去,然而何乾沒有任何閃躲,就在長刀距離他的額頭不過數(shù)寸時,突然停了下來。
鋒銳的刀光逼近他的額頭,在光滑的額頭上劃出一道血痕。
男子神色復雜的盯著何乾,何乾眼中的執(zhí)著與堅持令他動容,這么多年來,他不也是這么過來的嗎,如果沒有堅定的執(zhí)著與不服輸?shù)男拍?,他又怎么會一路追尋到這個地方。
從何乾的眼睛里,男子仿佛看到了這些年的自己。
將長刀收了起來,男子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柔,“你起來吧?!?p> 然而何乾依舊不起來,“不行,前輩還沒有答應做我的師傅,我不能起來,萬一您耍賴逃跑怎么辦,我又不是您的對手?!?p> “你!”
男子似乎有些無奈,“你起來,你若不起來,我便永遠不會收你為徒?!?p> 何乾臉色一喜,知道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急忙爬了起來。
“前輩,您說真的,您要收我為徒!”
男子翻了個白眼,“我什么時候說了。”
“就在剛剛啊,您親口說的,說如果我站起來,您就收我為徒。”
男子一愣,他什么時候說過這個話,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何乾耍的小技倆。
看著何乾,男子突然想到了一個小家伙,如果那個小家伙還活著的話,應該也和何乾一樣鬼怪機靈,鬼點子頗多吧。
搖了搖頭,男子的語氣有些和緩,“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可以考慮收你為徒,不過,你要如實回答我?guī)讉€問題?!?p> 何乾大喜過望,急忙道,“前輩您說,不要說是幾個,就是幾百個、幾千個,那我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男子搖了搖頭,道,“首先,你與桑弘羊究竟是什么關系,我與桑弘羊有血海深仇,如果你是桑弘羊的人,我勸你在我還能忍住殺意的時候趕快逃走,否則,我不確定能不能控制住我自己?!?p> 何乾恍然大悟,“原來您剛才破壞廖候府的結界,是為了報復廖候!”
何乾原本以為男子破壞結界是為了拯救妖族,但是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在報復桑弘羊。
當提到廖候桑弘羊這個名字,男子的氣息明顯沉重了幾分,他沒有回答何乾,不過他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何乾突然笑了起來,“前輩,這個您可以放心,我隸屬于軍隊,乃是軍中千長,與廖候沒有任何直屬關系?!?p> “哼,隸屬于軍隊,還不是與桑弘羊是一丘之貉,如果你與桑弘羊沒有任何關系,那你又為什么出現(xiàn)在桑弘羊的府邸,還為他賣命!”
何乾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異樣,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前輩,有的時候,眼睛是會欺騙一個人的,不錯,我是出現(xiàn)在廖候府幫助廖候抵御妖族,但這并不是說我就是為廖候賣命,而能夠讓我賣命的,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p> 男子瞳孔微凝,似乎沒料到何乾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下意識問道,“是誰?”
何乾猶豫了一下,想了想,一咬牙道,“前輩,這些話原本不應該從我的嘴里說出來,不過,這件事無論在朝堂還是江湖都有所流傳,告訴您其實也沒什么,不僅是我,還有大部分軍隊的長官,我們所效忠的人,至始至終都是懷恭親王,李安瀾殿下!”
“天下兵馬大元帥,懷恭親王李安瀾?”
哪怕并沒有在朝廷中做過官,男子也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不錯!”
何乾傲嬌的挺起胸膛,高傲的道,“我至始至終效忠的對象,都是懷恭親王李安瀾殿下,至于廖候桑弘羊,他雖然是皇帝陛下親封的侯爵,但是,還沒有資格令我們效忠?!?p> 男子點了點頭,雖然何乾并未出示什么憑證,但是他卻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既然你隸屬于軍隊,又效忠于李安瀾,那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桑弘羊的廖候府,還幫他獵殺妖族?”
何乾道,“雖然我效忠的是安瀾殿下,但同樣也隸屬于軍隊,隸屬于皇室,不久之前,桑弘羊曾拿著皇帝陛下親封的侯爵印信前往軍營尋求幫助,說落日之森的妖族會進攻沭陽城,讓我們相助,作為人類的一員,又是守護黎民百姓的軍隊中的一名士兵,我們沒有理由拒絕?!?p> “這既是安瀾殿下的命令,也是我們自己的意愿,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看著自己的親人慘遭屠戮,因為我們是人類,所以首先要做的,便是守護我們自己的族人,哪怕是死!”
這話何乾說的鏗鏘有力,沒有任何猶豫。
男子沉默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東西。
突然,男子問道,“那你應該知道,我救了被困在廖候府的妖族頭領,難道你不恨我嗎,如果沒有妖族,也就不會有今日發(fā)生在沭陽城的這場屠殺?”
何乾搖搖頭,“不恨。”
男子死死的盯著何乾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到半點慌張,然而他失望了,何乾的眼睛清澈而透明,沒有半點雜質(zhì)。
“為什么?”
何乾沒有回答男子的話,而是突然道,“這對前輩很重要嗎?我想,前輩也一定知道是因為什么,這個理由,就和前輩身為半龍人,卻并沒有將我殺死的原因一模一樣,難道不是嗎?”
男子像是突然聽到什么吃驚的事,眼中精光暴閃,片刻后,他重新恢復正常,深吸了一口氣,扛著長刀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次,何乾沒有追趕,直到男子走到拐角,一個充滿了無限意味的聲音從巷子里響起。
“我名姜季,如你所猜,是一位半龍人,想要學習我的刀法,需要有頑強的意志與超強的耐性,如果你自認為可以做到,如果你不擔心受到牽連,三日后的夜晚,就在這里等我吧?!?p> 何乾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朝著姜季離開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弟子何乾,恭送老師!”
……
廖候府,見結界已破,神木祭等人急忙起身,駕馭最后的力量逃離廖侯府,而直到這個時候,桑弘羊才從結界被破的震驚中回過神,掃了神木祭一眼,急忙朝著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哪里逃!”
氣急敗壞下,桑弘羊舉起寬劍便朝著神木祭逃離的方向擲去。
神木祭在之前消耗甚巨,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劍,竟然沒有半分力量阻擋,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距離他最近的鶴沖霄突然轉(zhuǎn)身,擋在了他的身前。
寬劍從鶴沖霄的腹部刺了進去,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拋上高空。
“鶴沖霄!”
神木祭大喊,下意識朝著鶴沖霄抓去,然而鶴沖霄突然轉(zhuǎn)身,朝神木祭狠狠拍出一掌,凝聚了他所有力量的一掌,頓時將神木祭拍出了廖侯府的范圍。
“快……走!”
鮮血不要錢似的從嘴里噴出,鶴沖霄渾身上下像是一個血人,突然,他一個轉(zhuǎn)身,不僅沒有逃跑,反而朝著追上來的桑弘羊撲去。
“桑弘羊!你還記得我嗎!”
一股暴虐的氣息從體內(nèi)涌出,鶴沖霄的身體瞬間膨脹數(shù)倍,攔在了桑弘羊的面前。
“手下敗將,竟然還有膽量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滾開,否則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看這次還有沒有人能夠?qū)⒛銖奈业氖种芯茸?!?p> 桑弘羊急于追殺神木祭,并沒有將鶴沖霄放在眼里,然而,鶴沖霄突然飛快的朝他沖來,眼中閃著瘋狂的神色。
“桑弘羊,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你,恨不能食你之肉飲你之血,我知道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打敗你了,但是我要讓你知道,我妖族沒有一個孬種,即便是無名小卒,也能綻放屬于自己的光芒,這一次,我來阻你!”
一聲大吼,鶴沖霄膨脹的身體猛然炸開,以神形俱滅為代價,于一瞬間綻放出萬道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