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對于蕭煥來說短暫到記不清的愛慕終于在面前這位親生骨血的呼喚下,重新短暫的浮現(xiàn)在了眼前。
白千燈上前,毫無芥蒂的抱著他的胳膊,與蕭煥記憶中愛人的臉重合,露出一張女孩細膩又有些稚嫩的小臉,溫暖的笑容如同臘月的陽光。
蕭煥拍了拍白千燈的手,微微低頭向她笑道:“一燈何似千燈,千燈爭如一月,你母親為你取這個名字,是合家團圓的美意,如今你已經(jīng)回到了朕的身邊,便是一家團圓了”。
“以后你便留在朕的身邊,朕已經(jīng)給你擬了一個新的封號,以后你便是朕的元曦公主,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p> 白千燈乖乖的聽他說話,像是討了糖吃的孩子,被自己的父親哄一哄眼淚煞時就下來了,她的聲音很小,皮膚又白,襯著眼尾滾落的小淚珠也格外可愛,蕭煥擦了擦她的小臉,又輕下了語調(diào),非常慈父的哄了她兩句,白千燈便止住了眼淚不哭了。
在臺下端坐的蕭霜華根本聽不清白千燈刻意壓下來的哭聲,只能遠遠的看著二人聊的投機,這才逐漸放下心來,把自己掌心里一杯死死握住的酒盞移放到桌子上。
白千燈人小,現(xiàn)在身子慢慢長開,一張臉卻又生的格外顯得稚嫩,蕭煥賜了她封號還特意準許她可以去國子監(jiān)讀書。
如今的國子監(jiān),又稱皇家私塾,由內(nèi)閣最優(yōu)秀的首輔大臣擔當教書先生,也不在只是對皇家子嗣開放,皇帝也許了其他王公貴族可以送自家優(yōu)秀的子孫到國子監(jiān)一起讀書,所以國子監(jiān)里分明別類的安排了許多精細的課程,讀書習字,文治武功,甚至品茶刺繡等等都有教學。
只是皇子的教資和先生都有有些細微的差別,但好在差別并不大,加上許多學子一心都放在了讀書上,倒也沒有生出攀比之心。
所以在能在這皇家私塾讀書識字的孩子個個都是出身名門,金尊玉貴之子,湯城的富貴人家更是攀比不了。
蕭霜華此時才放松了一些,也許是自己精心準備的香囊派上了用場,喚起了這位皇帝作為父親的慈愛,這才終于安了安心,看著白千燈跟寶座上的蕭煥嬉鬧,才緩緩的舒緩了胸腔中的一口氣。
蕭霜華其實早在兩個月前就派人開始調(diào)查賢妃白玉蘭的過去,終于在一個老嬤嬤的敘述里得知了賢妃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香味,他尋遍了這東盛民間許多的調(diào)香師,更是在段時間里調(diào)制了不下上百中香料,才從這些香料中找到老嬤嬤記憶里最像的一款。
不管是借了誰的力,也不管是誰在主導一切,在朝政和人心的裹動下,白千燈終于名正言順的成為了東盛的元曦公主。
公主的典禮將如期舉行,白千燈也會在三日后,加冕冠華服,入皇室玉碟,享公主尊榮。
進和公公派宮人上了新的歌舞,舍棄了絲竹管弦,佳人身著薄紗,只用鼓簫相伴,赤著腳翩翩起舞,別具一格很得皇帝的喜歡,白千燈依偎在他的身邊,像是沒長大的孩子,拉著他的手輕吮了一口他杯里的果酒一副小饞貓的樣子,惹的皇帝開懷大笑,便索性將自己的杯子遞給她,又眉開眼笑的吩咐進和賞了她不少財帛金銀,果酒花露。
白千燈酒量小,喝了兩杯就有些醉了,小臉上生了兩坨淺粉色的酒暈,兩只手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傻樂。
蕭霜華急忙站起來請安,并說公主貪杯,已有些醉意,請父皇允許他帶公主回府修養(yǎng)。
蕭煥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小丫頭,又看了看這個平時讓自己驕傲又省心的兒子,覺得兒女之福真是極樂,這一笑眼角的魚尾紋都新增了兩條:“也罷,元曦是你從突隨帶回來的,這些時間一直養(yǎng)在你的殿中,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她?!?p> 蕭霜華回稟的不卑不亢,規(guī)規(guī)矩矩的說了聲是,就伸手去抱喝醉的白千燈,就要退出宮殿,不再說話了。
蕭煥又隨口囑咐道:“元曦的公主府,還沒有開始選址建造,如今要修建也需好些時日,就讓她居在你的府中,你們兄妹要互相照顧,莫生嫌隙”。
每個公主都有自己的公主府,到了年歲,便由自己的母親選址為其督造,或由內(nèi)廷建造進行分發(fā),甚至還可以選擇在公主府出嫁,大婚后便同駙馬一起居住在公主府。
公主府是公主的私宅,蕭煥只有三個女兒,大公主已經(jīng)出嫁,五公主身為貴妃的女兒,她的母親更是早早的就備好了屬于她的公主府。
白千燈是個特例,從前未入皇家玉碟,也沒有公主的名份,如今入了皇家玉碟,也沒有母親為自己謀劃。
白千燈的腦子本來非常清醒,沒有一點迷糊,她知道人人都說她喝醉了,她也不想解釋,便隨了他們的心意趴在桌子上假寐,直到蕭霜華將她抱起來,回到那朝思暮想的懷抱,嗅到那股熟悉的松墨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醉了。
蕭霜華從不假手于人,一路都環(huán)抱著她,出了宮門,上了馬車,甚至回到了四皇子府。
剛剛把小丫頭放在床榻上,白千燈就猝不及防的睜開了眼睛,和他面面相對。
白千燈呼吸的酒味撒在蕭霜華的臉上,蕭霜華沉迷在她小鹿一樣的眼睛里,那眼睛像是一潭美酒,纏綿著溫柔,全部的信任,無邊的景仰,僅僅只是呼吸幾下,他便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些醉了。
白千燈用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緩緩的靠近他的面頰,親上了朝思暮想的唇。
“霜華哥哥,我喜歡你?!?p> 蕭霜華的理智終于有些轉(zhuǎn)圜,他來不及思考白千燈的話,身體便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他神情恍惚,還撞倒了桌子上的茶盞,窘迫的幾乎是奪門而逃。
接下來的三天,蕭霜華好像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繁忙,無論白千燈如何去找也不肯見她了。
直到典禮舉行的當日,蕭霜華才現(xiàn)身,他發(fā)髻梳的整齊,人也一如既往般儒雅紳士,他征直牽過白千燈的手,一步一步的將其送往典禮的地址上。
白千燈一身描了紅邊的金絲鳳服,烏黑的發(fā)間簪了長長的流蘇,長袖輕紗,襯的她一張圓臉氣質(zhì)出塵,隱隱約約間更加幾分美貌。
湘鍛靴的鞋尖上鑲了東海的小南珠,柔軟又輕便,她踩在描金繡鳳的紅色地毯上,一步一步走向權(quán)利的中心,走向自己這位尊貴的“父親”身邊。
蕭霜華今日著了一件皇子常見的蟒袍常服,金絲銀線再攀上華貴的錦緞,五爪蟒袍富貴逼人繡制的栩栩如生。
如此富貴儒雅,才更像是一國皇子。
她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曾經(jīng)牽著白千燈的手逐漸收緊將拳頭轉(zhuǎn)握在身后,掐出幾分血紅色,隨后攤開,又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卻也有不得不承擔的責任,過去的十六年的質(zhì)子生涯,已經(jīng)是一段無比艱難的日子,若是折騰到了最后,她還是要被送往他國和親,豈不是要在這小姑娘那剛剛有些開始愈合的傷口上再插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