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清拖著疲軟的雙腿回了客棧,累得連話都不想說,只想在床上挺尸。實際上她也這么做了。
林至清躺著躺著,不一會就進入夢鄉(xiāng)了。
林至清感覺雙腿好重好重,重得抬起一只腳都很困難,她想掙扎一下,卻發(fā)現(xiàn)那么困難,似乎腳上戴著重重的東西。
“嘩~嘞~~~嘩~嘞~~~”林至清隱約聽到有鐵鏈在地上拖動的沉重的聲音。林至清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林至清停下來,細細分辨鐵鏈聲音的來源,慢慢的,林至清感覺鐵鏈聲就是從自己的前方傳來的。林至清收斂心神,慢慢地跟了上去。
“嘩~啦~~嘩~啦~~”林至清發(fā)現(xiàn)聲音越來越近了,越來越清脆了,雖說還是有些沉悶,卻是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壓抑沉重感沒有之前明顯。
林至清極盡目力,想要看清前面的情形,慢慢的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隱約是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拖著沉重的鐐銬,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去,女子爬得極慢,慢到挪動一步就要休息好久,再慢慢抬另一只腳,再慢慢挪。
最后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終于爬到了山頂,艱難地登上了一塊巨石,那塊巨石很大很大,足以容納成百上千人,巨石的一部分橫在山頂,一部分延伸到山頂之外。
那個女子站在巨石上,看著遠方的叢林,久久不動絲毫,她似乎被定住了。
過了不知多久,那女子凄然一笑,從身體兩側(cè)輕輕地抬起自己的雙手,輕柔地向上,再向上,最后以一個柔美優(yōu)雅的姿勢上升到極致,如孔雀高傲的頭顱。
她慢慢抬起自己的一只腳,慢慢向上延伸,拖動起粗重的腳鐐,她似乎感覺不到重量,只是固執(zhí)地緩慢地抬高自己的腳,以孔雀開屏的姿勢定住。
她又慢慢變換自己的手指,若孔雀低鳴,若孔雀呢喃,若孔雀交頸,若孔雀嘶鳴,最后以嘶鳴的姿態(tài),女子開始不停地旋轉(zhuǎn)旋轉(zhuǎn)旋轉(zhuǎn)……
那女子布滿血跡的白衣,絲毫不影響她的舞姿,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她仿若那潔白高貴,一塵不染的白色孔雀,只顧自己獨自起舞,只顧自己獨自哀鳴。
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她只需用自己最后的舞姿,完成生命的絕唱。
那沉重的鐐銬,束縛不了她的心。
那沉重的鐐銬,束縛不了她的靈魂。
那沉重的鐐銬,壓抑了她的身體,卻輕盈了她的靈魂。
她跨過那巨石邊緣,以最壯烈的姿態(tài)獲得了永生。
林至清想要阻止那個女子,阻止她走向巨石邊緣,阻止她奔向無盡深淵??墒橇种燎宸路鸨欢ㄗ∫话?,不能挪動分毫,想要做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當了一個清醒冷漠的看客。
“娘子,你醒一醒,娘子,你快醒一醒?!绷种燎甯杏X有人再叫她,她想醒來,卻發(fā)現(xiàn)無法醒來。有一群人正在奮力奔向山頂,神色各異。
林至清是被搖醒的,醒來后發(fā)現(xiàn)不僅自己的雙腿抽筋痛得不得了,自己的兩側(cè)肩膀也很痛。房間里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許安。許安的手還放在自己肩頭,一臉著急委屈地看著她。
這是怎么了,林至清被打擾了還沒有露出委屈的神情,怎么他反而“惡人”先委屈上了。只得無奈開口:
“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你夢見什么了?”許安委屈的神色有些破裂,貌似不經(jīng)意地詢問。
“也沒什么,就是一個女子?!绷种燎弩@奇許安怎么對自己的夢好奇了,不過還是避重就輕地簡單說了一句。
聽完這句話后,許安回了“哦”,就陷入了沉思。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猜測許安不會再問什么了,林至清換了個話題。
“哦”,還是這么一聲。這次就算林至清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只是對方好像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其實林至清也很納悶,怎么又做夢了,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做過夢了。至少趕路的十多天都沒有做過夢,還是這么詭異奇怪的夢。
這次是不是又是自己胡思亂想,可是那個女子的身影那么清晰,那個女子的舞姿那么哀傷,那個女子隕落的舉動是那么決絕。
某一瞬間,林至清似乎都能體會到那女子的絕望心情,最后那群沖上山的人又是什么身份,是要阻止她還是要推她一把?
許安又在想什么,和那座祠堂有關(guān)嗎?
那個女子是那個圣女祠的圣女嗎?那個傳說又有幾分是真的?如若自己夢中的女子真的是那個所謂的圣女,她為何戴著鐐銬,為何人起舞?
那個女子又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因何入自己的夢?
這座清新美麗的小城,似乎正在醞釀著什么風雨,這暴風雨又將侵襲哪些人,給這世間帶什么影響?
“娘子,該起床了哦,天已經(jīng)大亮了呢。”許安眼神干凈澄澈,一臉可愛認真的樣子。
林至清強壓心中的驚詫,這眼神,這語氣,這神態(tài),有多久沒看到了,仿佛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仿若隔世。
林至清想透過那干凈澄澈的眼睛,看透他的靈魂,可是那干凈澄澈是表面,看似古井無波一派平靜,可是眼睛深處的濃黑正在匯聚,醞釀,只等某一刻翻云覆雨,掀起驚濤駭浪。
林至清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嚇了一大跳,自己怎么了,怎么會這么想許安呢?
他分明還是那么明凈皎潔,清風朗月,只是這幾天沉默了一些,只是這幾天嚴肅認真了些,怎么能把他想成那樣的人呢!
“哦,天亮了啊,你先出去一下,我馬上整理好出來?!绷种燎逖杆倏酥谱约呵榫w,放柔語氣說了一句。
“嗯嗯,娘子你快點哦,我們在外面等著你?!痹S安依然可愛澄澈地說了一句,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順便給她關(guān)好了門。
林至清心中的疑惑驚詫越來越多了,可知道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想了也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的結(jié)果。
林至清換好衣服,整理好行囊,出了臥室,進入客廳,一邁入客廳就發(fā)現(xiàn)那里不僅有許家三兄弟,還有幾個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