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兒千斤重,手下磨墨的硯臺也千斤重,蘇小月的腦袋和小雞啄米的一樣,磕一下,又磕一下,終于,掉在了硯臺里。
“皇上,翎王求見。”
江勝晚的聲音跟鬧鐘一樣,蘇小月的頭忽的一下子挺起,她撓了撓烏黑的額頭,繼續(xù)打起精神給沈宸楓磨墨。
“說朕在忙,不方便。”
“是?!?p> 可能因為剛才睡著了,蘇小月這會子清醒了磨墨磨的格外用力,動作夸張,好像在告訴沈宸楓她這么賣力已經(jīng)好久了。
就是這額頭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往下流,癢癢的,蘇小月心里想著,肯定是流汗了,正好能突顯出她磨墨的認(rèn)真來。
沈宸楓不知從那里抽出一個帕子,“擦擦?!闭f話并不影響他眼睛底下看奏折。
“不用,”蘇小月趕忙,“皇上不用,您只管覲見翎王,我這汗呢,是我在這用心磨墨的象征,不用擦!”
“黑色的嗎?”沈宸楓淡淡的瞟了一眼蘇小月。
“啊?黑色?”蘇小月趕緊用手摸了摸額頭,我的媽呀,定是剛才沒注意蹭到的,她一把抓起沈宸楓給她的帕子,不住的往自個兒額頭上蹭,“謝謝你的手帕啊,我明天洗干凈了就還給你?!?p> 這世間竟還有敢在朕面前失儀的女子?
看著那黑色的和蘇小月額頭融為一體的帕子,沈宸楓嫌棄的說到,“不用,還有,你繼續(xù)磨墨,但朕不見人?!?p> “為什么不見???”蘇小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質(zhì)問皇上,可能是這兩日沒人說話太悶了,打開了話匣子就管不住了,“不是我說你,人家辛辛苦苦的來了,你不想談?wù)?wù)沒什么,總得邀進來喝口茶水?!?p> “不想見?!鄙蝈窏鲃偦卮鹜晏K小月的問題,屋里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嗎?這到顯得二哥沒眼色了。”
聞聲望去,沈君傾已經(jīng)坐在了椅子上。
“小奶狗?!”蘇小月兩眼放光脫口而出,見到美男總是歇不下的YY。
蘇小月突然活了過來的樣子沈宸楓竟覺得有些不快。
“這里沒你什么事了,先下去吧?!?p> “好吧,”蘇小月不舍的起身,走到沈君傾旁邊還不忘多看了兩眼,這才滿意的快步離開。
沈君傾也多打量了蘇小月好幾眼,“前兩日聽聞你從容歌府上提拔一女子當(dāng)御前宮女,想必就是她了吧?!?p> 看著沈宸楓鐵青的臉,沈君傾竟咧開了嘴大笑到,“平日里謹(jǐn)慎細心的你,竟然也會因為和她說話,沒有發(fā)現(xiàn)我早已進入屋內(nèi),實屬難得啊!”
“二哥此次進宮有何要事?”沈宸楓一貫驕傲,才不會輕易承認(rèn)自己剛才的入神。
“無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沈君傾的話里明顯帶著失望?!霸蹅冊瓉怼?p> 后面的話還未出口,沈宸楓便堵了回去,“二哥就不擔(dān)心王妃和兒子還在府上,他們可是就盼你回去呢?!?p> 沈宸楓的話無疑刺中了沈君傾的心,昔日的要好在今日看來似乎已全盤崩塌,“你好久沒跟我好好說過話了?!边@話似是祈求。
沈宸楓眼睛看著奏折,心里卻不住的質(zhì)問,那日,二哥為何沒來…
戰(zhàn)場上披荊斬棘的輝煌,不過是想要一句你的肯定。
“那日是二哥不對,我向你道歉這么久,你為何不聽我解釋,那天畫晴難產(chǎn),她一直纏著…”不等沈君傾說完,沈宸楓著急忙慌的打斷。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僅僅十個月,二哥就動真感情了?”
這話的別說堵住了沈君傾的嘴,堵在沈宸楓心里也很久了,不是說過自己也可以保護二哥嗎,為什么慶功宴都不來,找個下人傳話就打發(fā)了自己,這勝仗打贏的有何意義?
“說逢場作戲的是你,說不想朕入局的也是你,”沈宸楓的眼中滿是不解,“動情的也是你?!彪拗貍M城三日不來看我的也是你。
后面這句,終是沒說出口。
沈君傾想緩解一下氛圍,轉(zhuǎn)而問道,“那日送你的劍可喜歡?”
沈宸楓別過頭沒有回答,他捏了捏手里的玉佩,其實慶功宴他給自己的二哥也備了禮,本來那天,他是想聽到,二哥的肯定。
“朕還有事,二哥說完了就請回吧?!?p> 沈君傾明白,他心里怪我,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眼底的那絲凄涼終是都留給了自己。
喜歡!那劍朕甚是喜歡!看著沈君傾離開的背影,沈宸楓好想叫住他,可就是開不了口。
蘇小月坐在宮門口的臺階上,看到沈君傾出來了立馬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翎王爺慢走。”
沈君傾并沒有立馬離開,只是失神的站在宮門口,蘇小月隨著他的視線看去,碧空萬里無云,唯一的幾朵竟也繞著夕陽西下的太陽追隨它而去,粱上燕子環(huán)繞而飛為慶小燕子快破殼而出,可這人…
萬般無奈皆一笑了之,蘇小月只記得,當(dāng)沈君傾眼底再次有光時說了句,“怎得年少輕狂?不思量!終是枉了少年,又誤了白頭?!?p> 蘇小月也不知,這話究竟是說給她聽得,還是翎王爺說給自己聽的,可殿內(nèi)剛才的動靜她是聽得真真的。
“翎王爺?!?p> “嗯?”似乎并沒有想到蘇小月會開口叫住自己,踏上臺階的腳頓了頓。
蘇小月看著沈君傾落寞的背影,又望了望大殿內(nèi)的沈宸楓,“王爺慢走?!?p> 想說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她沒有多管閑事的理由,這與她是不是覺得多事怕惹禍上身無關(guān),只是她沒有身份,更沒有立場。
不知道沈君傾再次離開時,困苦孤獨是否真的已經(jīng)跌落在他爽朗的笑聲里,蘇小月也不知道如果剛才她問出那句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不思量,不也自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