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宋公子?!?p> 小侍女得了宋玄的親筆題字之后,歡喜地退居小火爐前烹茶。
劉鋪頭帶著劉小瀾出去著手刊印《西廂記》的事務,案前便只剩下宋玄和江公子。
宋玄喝罷一盞茶,正欲辭退時,江公子忽然出聲。
“宋公子,聽聞清明那日府學將休假一天,可是?”江公子一對頗有神采的眸子正看著宋玄。
宋玄頷首,“不錯。”
江公子驀然一笑,右頰的梨渦若隱若現。
“不知宋公子那日可有空?在下正欲去城外的杏花村宴游踏青。”
“宋公子可愿同去?”
宋玄聽了自忖著,想來四月初五那日亦無事,又見院中的花開得盛,若不及早出去賞花踏青,怕是要等到來年春日。
思至此,他抬首,看向江公子,“江公子既以美景相邀,玄安敢不從。”
“只是,玄能否帶上府學的同窗?”
江公子一愣,隨即清淺一笑,“有何不可,兩日后,我們在城門匯合。”
“既已約定,若無他事,玄便告辭了。”宋玄起身辭退。
“宋公子慢走?!苯右嗥鹕?,隨即看向在一旁烹茶的小侍女,“阿晚,你去送送宋公子?!?p> 出到書肆門口時,宋玄回頭看向那名喚作阿晚的小侍女,辭道:“阿晚姑娘請留步,多謝相送?!?p> 說罷,宋玄正欲轉身離開。
身后卻又傳來脆生生的聲音,“你叫我阿晚即可,姑娘來姑娘去的,我怪不習慣?!?p> 說罷,不待宋玄回應,她自個便跑了回去。
宋玄走出去的時候,排隊購書的人不見少,反而多了起來。
然而,這一回他走到其中時,所聽到的不單是對話本的情節(jié)討論,此次還聽到不少人在吟詠詩詞。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p> 宋玄聽了這半闕詞,才知道,自己在聽泉詩社與同窗相互吟詠出來的詩詞,也被錄入《漱玉集》當中。
他記得,當初只倉促地吟詠了上半闕,下半闕至今未有。
思至此,他抬頭一看,見那一手拿著《西廂記》,一手又捧著《漱玉集》的男子,他吟詠著,又道:“吟了宋公子的詩詞,我恍若置身與清明前梨花飄落之地,轉眼之間,又見飛絮輕舞,春日漸長?!?p> 突然,一個聲音橫插了進來。
“不知各位兄臺可曾發(fā)現,宋公子的詩詞風格多變,不像是同一人所寫。”
宋玄聽到這個疑惑也一愣,隨即更多的聲音補充進來。
“有這回事?”
“我不大相信,以宋公子的才華,不至于有代筆這一說。”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男子搖頭道。
“我有親戚在城北府學進修,宋公子的確是有真才實學,他的詩詞又怎么冒名頂替的?!”
初初提出宋玄詩詞不像是同一人所寫的那位男子,他急忙道:“各位兄臺莫急,我并未說他是請人代寫?!?p> 周圍靜下來時,他提聲道:“我只是說,他的詩詞風格多變罷了!”
隨即,一個男子打開《漱玉集》,指點著其中一首詩,道:“這首詩物象博大新奇,風格豪邁雄奇。”
他又翻動幾頁,雙指一并,指道:“你們再看這一首,這首詞則婉約細膩,格調纏綿?!?p> 其他人亦補充道,“呀!這一首淳樸自然,于平淡中蘊含深意?!?p> “然則,那一首則寫景燦爛華麗,飄逸至極,作得可真好!”
不多時,他們欣賞著欣賞著,紛紛喟嘆,這詩詞寫得確實精妙非凡。
早已然忘記,方才提及宋玄的詩詞風格多變一說。
……
宋玄回到府學時,伍彥已將端溪硯托人轉寄回西關,他心中的事又落下了一件。
隨即,他便帶著伍彥一同到隔壁尋裴希。
裴希此時正在案上擬寫書信,他見宋玄來了,連忙擱筆。
“宋兄,我方才正欲去找你,不料你沒在屋中。”
宋玄在他對案坐下,看向他,“裴兄找我,可是有事?”
裴希從案上將一封書信拿了起來,開懷朗笑,“希家中來信,說清明那日家里祭祖,明日便會遣人給我送來羊肉牛肉?!?p> “故而,我尋思著,到了清明那日,咱們設宴聚一聚?!?p> 宋玄聽此,笑道,“裴兄,我正欲邀你去杏花村宴游踏青,沒想事情這般巧合?!?p> “如此,那我們一會再去問問魏兄他們,看他們到時可得空?!?p> 宋玄點了點頭,不多時裴希又囑咐立在一側的章寶,“章寶,你明日到街上請個廚子,倒是隨行去杏花村。”
宋玄聽了,不由道:“裴兄且慢,招廚子的事情先不急。”
裴希忽然笑道:“咱們幾個都不善廚藝,到時可白白糟蹋了這些好肉?!?p> 宋玄輕輕搖了搖頭,只露出神秘笑容。
“如此說來,宋兄你是有好主意不成?”裴希雙目期待地看著宋玄。
宋玄想了想,說道:“主意是有了。”
隨之,宋玄將《詩經·瓠葉》里面的名句吟詠出來,“有兔斯首,燔(fán)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p> “宋兄,你是想將這些肉炙著吃?”裴希訝然,轉瞬又道:“可炙著吃也不甚美味。”
宋玄點頭道:“如今的炙肉多是調以鹽與咸醬,的確不夠味?!?p> 聽他這么一說,裴希更詫異地看著宋玄。
宋玄卻道:“故而,我準備明日到街上,看看可否再加上其他的佐料為炙肉增味。”
“宋兄你是想采購什么?”裴希一頓,拍了拍胸膛道,“你大可說出來,畢竟我們裴家在趙國各地都做過生意,見識還是頗廣。”
宋玄自忖,方沉吟道:“這個,我得去看看,若是不成我再回來與你商量?!?p> “有你這句話,我便不操這個心,若是有我?guī)偷蒙系牡胤剑涡帜憧梢欢ㄒ岢鰜?。”裴希頗有感觸,他一直知曉宋玄主意多,若是自己能幫上他的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宋玄離開裴希處,一路上伍彥心里一直也好奇著,終于按捺不住問道:“宋七哥,咱們明日要到街上買什么?”
宋玄將腰側的折扇抽出了拿在手里,看向伍彥,“現在不可說,明日你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