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左邊種的是棵桑樹,右邊種的也是棵桑樹。
此時,兩棵桑樹枝丫上各掛著三五盞盈月燈籠,將村頭照的一片白。
站在盈月光下,回頭看五樓使小院,看不見大火,只能依稀聽見一些聲音,不是大火的噼里啪啦聲,是蛇群的呲呲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路上過來的時候,見到無數(shù)黑蛇向大火游去,看得趙暮雞皮疙瘩掉一路。
但是并不怕。
也不是真的勇敢,只不過是氣勢上不能輸。
此時望向前面的一眾人,趙暮心里打個突,背后的手,握緊成拳,青筋暴起。
墨江蘭一直走在前面,回頭輕聲道:“三叔公輕松打敗嚴丘,但卻被他幾招制住,這人修為至少在七重境之上。”
路上,墨江蘭勸了三次。
趙暮每聽一次,都覺更增勇氣,但是此刻,聽著心里發(fā)慌。
可能真的會死。
回頭嗎?
可會讓人瞧不起。
但是命重要??!
但是面子也很重要。
趙暮沒看她,低下頭,慢慢向前走。
也非是為面子,是為了,不想因為自己,再有死傷。
墨江蘭走在他身旁。
村中人震驚過后,便是大喜,人人望著邱峰。
趙暮一直低著頭,這時抬頭,滿是愧色,低聲道,“是我無意間闖進,害的你們家破人亡,今日我趙暮負荊請罪,還望大家原宥。”
眾人這才注意到趙暮讓繩索捆住,他彎下腰時,背上綁著荊條。
自來負荊請罪是要脫掉上衣的,但在這清冷如初冬的林子里,打死趙暮也不會脫一件衣服。
邱峰不發(fā)話,眾人不敢說話,但看墨江蘭滿眼都是嘉獎之色。
墨江寒從屋里踉踉蹌蹌出來,看見一膝跪地的趙暮,望著墨江蘭,大驚道:“江蘭,你不是說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怎么還騙他過來,你不知他們都想殺掉他。”話鋒一轉(zhuǎn),“江蘭,沒事,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p> 眾人:???
這臉變得,也忒快了點吧。
個個望著墨江寒都是一臉敬佩。
趙暮猛然起身,向墨江蘭瞪眼大罵,“墨江蘭,你無恥,你這無恥之徒,小人一個,你騙我說……你個無恥之徒,你這小人,你這個無恥之徒?!?p> 兩人都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心里緊張,許多細節(jié)便難面面顧到,這時候趙暮也不知怎么編具體內(nèi)容,只能不斷重復(fù)無恥之徒之類的話。
眾人不關(guān)心趙暮具體罵什么,只是見趙暮惱羞成怒的樣子,便能猜想當(dāng)時的大概,臉上笑意更濃,有人已經(jīng)忍不住大聲贊揚墨江蘭,痛罵趙暮。
墨江蘭盯著趙暮,雖然當(dāng)時說好了會有這么一段,但看趙暮滿臉憤慨,吐沫橫飛的樣子,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綁在趙暮身上的繩索看著很緊,其實只要稍稍掙扎,便能自己松開,此刻見趙暮又是大罵,又是掙扎繩索的樣子。
心里只有:呵呵。
邱峰來到趙暮面前,一只手按住趙暮的肩。
趙暮心頭一凜,這是高手。
但是幾重境的修為他猜不出來。
邱峰拿過別在趙暮腰間的佩劍。
其時天下戰(zhàn)亂不止,不單單銅貴,鐵也貴。
喜歡劍的不少,但是配得起劍的不多。
江湖散修的劍,多會在劍柄刻有類似文人號,而門派發(fā)與優(yōu)秀弟子的劍,會刻有本派之名,當(dāng)然有人拿到劍后會自己再去刻字。
縹緲幫也發(fā)劍,每年只發(fā)十把。趙暮的劍是在第五年,幫中人以為他要滾蛋了,給把劍一來照顧他是首席大弟子的面子,二來也算臨別禮物。
趙暮一直沒機會下山,因而也沒機會刻字,劍柄只有縹緲二字。
“縹緲幫?是哪地的小門小派?!鼻穹遄匝宰哉Z一句,拔出劍,看一眼劍,“爛鐵。”
發(fā)劍就不錯了,還指望給好劍。
邱峰完全拔/出劍,見劍刃上有一孔洞,問道:“你點的?!?p> 趙暮本不想搭理,忽然想到什么,“幾天前點的?!?p> “全力?”
“恩?!?p> 邱峰把劍一扔,笑道:“小小的三重境?!?p> 忽而手向趙暮胸/口掏去,趙暮大吃一驚。
黑虎掏心?
取我性命?
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趙暮便要掙脫繩索,只見邱峰從他懷中掏出玉盒。
由于捆綁的時候,趙暮想到這一點,因而繩索避開玉盒,邱峰取玉盒,沒有碰上繩索,發(fā)現(xiàn)不了,只要稍微一拉,繩子就會松掉。
邱峰打開玉盒蓋子,一見靈根只剩幾棵,怒道:“靈根了?”
“吃了?!?p> “十四棵,你吃的只剩五棵了?”
“我以為靈根會是甜的,哪知味道跟茱萸一樣?!?p> 茱萸腥辣,用作菜里調(diào)味。
“我咬了一口,不好吃,就吐了,以為只有這一棵是這樣,換了一棵,沒想到還是這樣,我一連吃了九棵,都是這樣。后來想,估計后面都是這樣的,那就不要浪費了,留著回去磨成藥粉,沖水放點糖喝?!?p> 眾人:你真聰明啊,還能得出后面也會是一個味。
“咬一半的藥了?”邱峰感覺自己已經(jīng)要瘋了。
“都咬過一口了,肯定扔了啊?!?p> 在場所有有人,包括嚴丘都瘋了。
墨江蘭:怪不得一下給我兩棵,呵呵。畢竟扔了也是扔。
村里人:當(dāng)時為了一棵靈根鬧成什么樣,你眼瞎嗎?我們?yōu)榱藘煽?,爭了半天,你這咬一口不好吃,隨手就扔了九棵。
這感覺好像是在報復(fù)。
恩,還有羞辱。
角落里嚴丘:蠢成這樣果然是縹緲幫大師兄無疑了。
邱峰奪過一人手中的鋤頭,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咬牙切齒地喊出一句:“我要讓你生不如死?!?p> 目光環(huán)視眾人,“一個三重境,兩個五重境,如果聯(lián)合起來,我這七重境可能就要栽在這里了?!?p> 眾人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邱峰目光掃過眾人,“五樓使說,諸位塵緣已了,可以準(zhǔn)備轉(zhuǎn)世投胎了?!?p> 人人愣在當(dāng)?shù)亍?p> “使者饒命,外人我們已經(jīng)抓到?!蹦瓎栕钕群暗溃斑@兩人偷吃靈根,打死押運使者,罪大惡極,一切與我們無關(guān)?!?p> 村里人驚恐萬狀,人人跪下,哀聲求饒。
只有三個人還站著。
三叔公、墨江蘭、趙暮。
墨江寒用手里棍子撐地,也努力站起來。
“跪下,都跪下?!庇腥撕葐柲m幾人。
三叔公、墨江蘭、墨江寒不為所動,墨江問突然指著趙暮道,“使者,一切禍源都是這個人?!?p> 看著墨江問怨懟的眼神,大聲辯解的模樣,有什么意思了,就是我殺了他們少主,邱峰會放過你們嗎?
七重境。
當(dāng)你有把握對付六重境,上天就給你安排一個七重境。
人生還真是意外不斷了。
去想符箓,但是茫然無緒,根本不知道從何處入手。
那種好像給筆就能畫出,但筆在手中又畫不出的感覺,真是折磨死人了。
墨江蘭拾起地上柴刀,便就攻上。
當(dāng)時她只是受了皮外傷。
三叔公與邱峰有過交手,中了一掌,內(nèi)傷極重,此刻仍然沖上。
莫江寒也顫顫巍巍想要相助,但是他連站起來都艱難。
趙暮便要掙脫繩索,忽然聽墨江問,“使者,這倆狂徒與我們無關(guān)?!?p> 有不少人附和。
趙暮一陣心寒,直到此刻,他們還看不清嗎?
直到此刻,這些人還分不清好壞嗎?
這些人有什么好救了。
突然想,如果不是因為墨江寒,墨江蘭會回來嗎?
應(yīng)該不會吧。
白發(fā)蒼蒼的三叔公的,嘴角掛著干涸的血痕,束發(fā)的帶子斷了,白發(fā)飄舞。
一雙眼血紅。
他不拿兵刃,只憑一雙肉掌穿梭場中。
墨江蘭的腿走路看不出來,但此時拿著柴刀劈左劈右,跳來跳去,看得出雙腿不穩(wěn)當(dāng)。
無人關(guān)注的嚴丘,被斷一條腿,此時悄悄向村子后面逃。
有村民看見,沒有聲張,也跟著向外面爬。
墨江蘭柴刀削來,邱峰不但不躲,反而迎上,他的手與柴刀刀刃擦過,摸到刀柄,從墨江蘭手中奪過,柴刀一掃,割在墨江蘭手臂,鮮血激射而起,柴刀繼續(xù)上揚,砍在三叔公的脖頸,鮮血激射,邱峰抽刀收回。
墨江蘭中刀之后,不但不退,反更勇猛。
但勇猛又有何用?
邱峰的修為高她太多了。
柴刀向她的脖頸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