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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醫(yī)

第三十一章 妙手回春

天下為醫(yī) 草茅之士 3551 2019-11-08 22:33:33

  眼看桐陰已轉(zhuǎn),日影將斜,二人出了山口,遠(yuǎn)遠(yuǎn)見前方煙光透起,知有一處莊所,走到近前,但見園林掩映,粉墻朱戶,桑棗繞籬,雞鳴犬吠,莊口立有一塊界碑,上書“林和莊”。

  蘇秋道:“顏弟,此地方圓幾十里沒有旅舍茅店,我們就在此處借宿一晚如何?”

  顏玉點了點頭。

  蘇秋與顏玉來到莊門前,連叩數(shù)聲,多時未見有人開門,蘇秋心想,看來此家也非熱心腸。兩人轉(zhuǎn)身便欲另尋住處,這時,只聽“吱呀”一聲,蘇秋轉(zhuǎn)過身來,見是一個老仆打開了大門,那老仆問道:“官人何事?”

  蘇秋拱手道:“這位老都管,可否借貴莊暫宿一宵?”

  那老仆道:“平時敝莊盡可安歇,今日恐難容留,君可往別處投宿?!?p>  蘇秋道:“天色已晚,萬望老都管行個方便。”

  那老仆為難道:“我家老夫人年前染病,請醫(yī)服藥,百般調(diào)理,卻病勢日沉,附近的郎中皆說是不治之癥,現(xiàn)已危在旦夕,一家人都慌得六神無主,故而不便相留,官人莫怪?!?p>  蘇秋聽說有人病急,忙道:“老都管,在下粗通醫(yī)術(shù),煩請通稟,可否容小可一試?”

  老仆見蘇秋年紀(jì)輕輕,不敢輕信,但眼下確已無計可施,若有一線之望,又怎可拒之門外,權(quán)且死馬做活馬醫(yī)吧。想到此處,便道:“請容老奴稟告莊主。”

  不多時,那老仆急匆匆回來道:“莊主有請?!?p>  那老仆先將蘇秋和顏玉引到客廳,入后堂稟告莊主。少刻,莊主走出,此人約莫四十多歲,雖非華貴,但衣著講究,舉止得體,一看并非鄉(xiāng)野員外,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

  那莊主滿臉愁容,深施一禮道:“家母危在旦夕,聽老都管說先生懂些醫(yī)術(shù),敢問先生高姓大名,煩請診視。”

  蘇秋道:“此時不暇閑敘,且去看病要緊?!?p>  莊主便引蘇秋進(jìn)入內(nèi)室,見家中十余人皆圍在病床前急得搓手頓腳,病床上躺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面色慘白,不省人事。

  蘇秋急步走上前去,為老婦人把脈片刻,道:“令慈脈形極細(xì),乃大虛之癥,因病情耽擱,如今已十分兇險?!蹦乔f主急切道:“請先生設(shè)法救治?!?p>  蘇秋一邊開方吩咐煎熬湯藥,一邊將老夫人扶起,坐于床上,瞑目端坐,虛靜凝神,以沖虛指直指百會穴,以無比雄厚的內(nèi)力為其調(diào)息導(dǎo)引,約莫半個時辰后,老夫人臉上漸有血色,蘇秋又為這老夫人服下煎熬的湯藥,老夫人臉色漲紅,氣急大喘,蘇秋又為其調(diào)息導(dǎo)引,又過半個時辰后,這老夫人神色漸漸安詳,沉沉睡去。

  莊主一臉驚詫問道:“家母究竟所患何病,眼下如何?”

  蘇秋道:“令堂為心陰虛,卻長期以陽虛之癥下藥,以至大虛,在下已為其調(diào)息導(dǎo)引,氣通周天,又用重藥,方助令堂扭轉(zhuǎn)乾坤,日后按方將養(yǎng),可痊愈。”

  那莊主聞言,喜極而泣,幾不能言,半晌平靜下來道:“在下姓林名清平,適才鄙人有眼不識泰山,以致簡慢,特請開罪。敢問高姓大名,容日厚報。”

  蘇秋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借宿,得托廣廈,已是感激不盡,碰巧為令堂診治,醫(yī)者治病救人,本是分內(nèi)之事,不必客氣?!?p>  林清平見蘇秋不愿告知姓名,一時有些躊躇,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腦門道:“先生可是蘇仙郎,蘇秋先生?!?p>  顏玉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蘇秋,打趣道:“他臉上也沒有刻字啊,先生怎知他叫蘇仙郎?”

  林清平道:“在下聽說有一位少年神醫(yī),尤其是內(nèi)功導(dǎo)引術(shù)獨步天下,此人從不告知真名,百姓皆尊稱‘蘇仙郎’,先生如此大醫(yī)大德,必是蘇秋先生?!?p>  顏玉緊盯著蘇秋,問道:“蘇秋兄,你真是蘇仙郎嗎?”

  蘇秋避開顏玉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徒有虛名罷了?!?p>  林清平激動地上前握住蘇秋的手道:“蘇秋先生果真名不虛傳,能遇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在下乃是參知政事甄懷忠府內(nèi)管事,若是先生來到汴京,一定要賞光小住,也好讓在下略表心意。”

  蘇秋含笑點頭。

  林清平大喜,立即吩咐庖廚殺雞宰鵝,準(zhǔn)備酒撰,道:“農(nóng)莊粗糲,休嫌簡慢?!?p>  蘇秋和顏玉早已饑腸轆轆,也不再謙讓,用過晚膳,林清平親自將二人引至東偏房,床帳被褥鋪設(shè)一新。

  林清平道:“倉促之間,只打掃了一間閑房,請二位將就些。”

  蘇秋笑道:“我二人是兄弟,同行同臥有何妨?”又閑敘片刻,林清平便告退了。顏玉只是和衣而睡,不脫衫褲,也不去鞋襪。

  蘇秋道:“顏弟何不寬衣,也可解乏些?!?p>  顏玉怔了一下,趕忙道:“兄弟自幼得了寒疾,若解動里衣,這病就發(fā)作,所以如此睡慣了?!?p>  二人整日趕路,早已乏了,說話間,便各自酣睡了。

  第二日雞鳴時分,蘇秋聽到門外有人來回忙碌走動,便走出門來,見院內(nèi)有十余名兵丁和莊客正在忙著小心翼翼地搬運貨物,并在車上覆蓋竹席茅草。

  蘇秋問站在一旁監(jiān)工的那老仆:“敢問老都管,這一大早便如此忙碌,不知搬運的是何物?”

  那蒼頭道:“這些全是莊主在附近采辦的物件,正在裝車運到汴京去?!?p>  蘇秋問道:“汴京距此地千里之遙,多有不便哪?!?p>  那蒼頭壓低聲音道:“先生是神醫(yī),和你說說也無妨,自宋金開戰(zhàn)后,中原之地飽經(jīng)戰(zhàn)亂,都快成不毛之地了,現(xiàn)在咱們齊國也就數(shù)山東好一些,這些全是我家莊主在山東境內(nèi)精心挑選的名貴特產(chǎn),是要送給金國人的。只是這一路頗不太平啊。”

  “可有強(qiáng)寇出沒?”蘇秋問道。

  “離此地百里外有個好義寨,那大當(dāng)家的和二當(dāng)家的乃是叔侄,大當(dāng)家的據(jù)說是個將爺,當(dāng)年大名府一戰(zhàn),渾身中了百余箭,愣是從金兵千軍萬馬中闖了出來,人稱‘馬無敵’,二當(dāng)家的年輕氣盛,更是英雄了得,據(jù)說一次獨自下山,偶遇一金軍百戶率一百多人押著錢糧路過,那二當(dāng)家的竟然單槍匹馬取了那百戶首級,將一百多金軍打得死的死,逃的逃,又將所獲錢糧分給附近百姓一半,人送綽號‘渾身膽’?!蹦巧n頭道。

  “如此說來,這二位倒是俠義之士?”

  那蒼頭道:“好義寨與其他強(qiáng)寇確是不同,一向剪戮豪強(qiáng),行俠仗義。貧家小民若被豪強(qiáng)所欺,一旦得悉,不拘遠(yuǎn)近,親率人馬,懲奸除惡,劫富濟(jì)貧;良民善士,秋毫不犯;過路單身客商,并不加害,百兩之內(nèi),一絲不??;百兩之外,十取二三。落難之士,必贈盤纏。故此遠(yuǎn)近盡皆悅服。本郡各縣幾次差兵擒剿,士兵捕卒哪敢冒犯虎威,只是遠(yuǎn)遠(yuǎn)吆喝,敷衍了事,附近郡縣老爺無不望洋興嘆?!?p>  “如此好漢,老都管又有何憂?”

  “若有官府賄贈之財物,此人可從不放過?!?p>  蘇秋道:“原來如此,林莊主確是要多加謹(jǐn)慎才是?!?p>  用完早膳,蘇秋和顏玉便向林清平辭行。

  林清平懇切道:“恩公何不多住幾日?”

  “多謝林莊主美意?!碧K秋轉(zhuǎn)頭看了看顏玉道:“只是顏弟尚有緊要之事,不容耽擱。”

  顏玉接話道:“是啊,小弟還有件萬分緊急之事。”

  林清平見二人去意堅決,也不再強(qiáng)留,向站在一旁的老都管使了個眼色。那蒼頭很快從屋里捧出了一百兩紋銀。

  林清平道:“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請先生笑納?!?p>  蘇秋道:“蘇某是來借宿的,幸得莊主容宿,已感激不盡,哪有收禮的道理?”

  林清平再三相贈,見蘇秋執(zhí)意不收,便拱手道:“他日若是到汴京,請一定到衛(wèi)國公府來找鄙人。”

  蘇秋和顏玉拜別林清平,走到莊口,顏玉道:“蘇秋兄,此地山路縱橫交錯,小弟不熟,只怕會迷了路,你能陪我去山上看看吧?!?p>  蘇秋點了點頭,便陪著顏玉沿著山路來到虎狼嶺,四處查看,卻空無一人。仔細(xì)一看,兩旁的石壁上可見鮮紅的斑斑血跡,顯然昨日此處有一場慘烈的打斗,顏玉見此情景,心情十分沉重,喃喃道:“他們都怎么了?”顏玉喃喃道。

  蘇秋俯下身去,從石縫里拔出一只箭,細(xì)細(xì)看了看。

  “也許已經(jīng)脫險了。”蘇秋安慰道。

  顏玉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顏弟,即然他們已不在此地,多留無益,還是趕快回去,若是他們還活著,說不定還能趕上呢。”蘇秋勸道。

  顏玉隨蘇秋沿著原路下了山,此處只有東西一條小路,故而又經(jīng)過莊外來到莊口,蘇秋道:“前面是一條南北官道,向南通往泗州,向北則通往汴京。蘇秋停下腳步,問道:“顏弟去往何處?”

  顏玉聽蘇秋如此一問,不禁悵然若失,暗自思忖:緣逢難遇,棄之恐如水過了無痕,行云難重尋,今此一別,天南地北,只怕后會無期。駐足良久,顏玉躊躇不決,忽然靈機(jī)一動,計上心來,反問道:“蘇秋兄有何打算?”

  “蘇某是位郎中,自是行走四方,治病救人。”蘇秋隨口答道。

  “敢問蘇秋兄,若有病人求醫(yī),可有拒不施救之說。”顏玉問道。

  “師祖有訓(xùn):‘但有疾患者求醫(yī)者,萬難不辭,無遠(yuǎn)弗屆?!碧K秋儼然道。

  顏玉面有難色道:“小弟有一事相求,只恐交淺言深,不敢啟口。”

  蘇秋道:“小弟與仁兄雖偶爾邂逅,然意氣相投,有何至情,不妨吐露?!?p>  顏玉道:“蘇兄既許小弟直言,正有一事相求,小弟自幼喪父,母親含辛茹苦,如今身染重疾,臥床多年,多方延醫(yī)診視卻不見起色,今親見蘇兄妙手回春,可否勞駕與小弟赴寒舍為家母祛病除疴?”顏玉目光盈盈,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治病救人乃小弟分內(nèi)之事,自當(dāng)?shù)翘冒菽福ば恼{(diào)治?!碧K秋不假思索道。

  “好啊,咱們一起上路吧?!鳖佊駳g欣雀躍道。

  “請問尊府在何處?”蘇秋問道。

  “上京?!?p>  “金國上京?”蘇秋似乎有些出乎所料。

  顏玉點了點頭。

  “蘇某是宋人,從未踏入過金國半步。”蘇秋面有難色道。

  “蘇秋兄不是剛說過‘萬難不辭,無遠(yuǎn)弗屆’嗎?”顏玉面色轉(zhuǎn)暗道。

  蘇秋一時無言以對。

  顏玉見蘇秋有些猶豫,便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催促道:“我們快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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