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離開兵馬都部署司后,直奔屯兵場而來,到了城墻下,見一隊軍卒正押著百余名百姓前往城墻外的一條河邊,此地荒草瘋長,寒鴉亂鳴。
原來這便是行刑之地,被關押在屯兵場數以千計的百姓在此慘遭屠殺。來到刑場后,軍卒們喝令這些百姓們跪倒在一個已經挖好的大坑前,準備行刑,刑場上哀哭之聲不絕于耳,還有人竟因驚恐過度而昏死過去。
正當軍卒舉刀過頂之時,忽聽一聲大喝:“刀下留人。”
那為首的百夫長滿臉橫肉,鶻眼狼須,抬眼一看,見是一名道士,便喝道:“你是何人,竟敢來刑場搗亂,活膩了嗎?”
蘇秋肅然道:“赦令即將傳到,請將爺切莫再殺。”
那狼須百夫長冷笑道:“哪里來的妖道,在此胡言論語,快滾開,否則也讓你作刀下之鬼。”
“這位將爺,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是殺戮太重,恐有惡報?!碧K秋平靜道。
狼須百夫長聞言,放聲狂笑道:“老爺殺人已過萬,何來報應?!比缓笫种改切┕蛟诘厣系陌傩盏溃骸皻⑺麄兣c殺豬狗何異,如今幾日不見血,老爺倒是有些吃不香,睡不好?!比缓笥质种搁L空,對蘇秋嘲笑道:“妖道,有本事讓老天爺顯顯靈??!”
蘇秋冷冷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狼須百夫長道:“老爺今天定要殺這些豬狗,倒要看看有什么報應?!?p> 蘇秋微微一笑,道:“貧道與將爺打個賭如何?”
狼須百夫長斜眼看了看蘇秋,哈哈笑道:“打賭?老爺最喜歡賭,賭什么?”
“賭午時三刻有無赦令。”
“你拿什么賭?”
“貧道項上人頭?!?p> 蘇秋一臉淡然,似乎是在街市上關撲。
“這倒有趣,老爺還從來沒玩過這樣的賭注,今日就玩一把,老爺倒要看看你這妖道長了幾個腦袋。”狼須百夫長獰笑一聲,對軍卒們道:“兄弟們,咱們就再等一個時辰,到時連這個臭道士一起殺,看他能使出什么妖術來?!?p> 蘇秋一聲不響地盤坐在荒草叢生的刑場上閉目養(yǎng)神。
軍卒們三三兩兩大聲說笑,那些等待行刑的百姓們目光呆滯地望著面前的大坑,有的沉默無言,有的不停地抽泣著。
眼看午時三刻將至,刑場上除了百姓們此起彼伏絕望的哀怨之聲,并無半點動靜,狼須百夫長拎著明晃晃的銼銀手刀走到蘇秋面前,哈哈大笑道:“臭道士,準備受死吧?!?p> “尚有一刻時間,將爺稍安勿躁,若是時辰已到還未有軍令,貧道自會引頸受刑?!碧K秋從容自若道。
“好吧,老子就讓你這臭道士死得口服心服。”
狼須百夫長狠狠說道,扭頭吩咐身邊的一名軍卒道:“你去屯兵場里問一下,速去速回?!彪S即又對其余的軍卒們大聲喊道:“準備行刑。”
那五十名軍卒便提起砍刀,將那些百姓推到挖好的大坑旁,只等一聲令下,手起刀落。
一陣死寂后,只聽狼須百夫長一聲暴喝:“午時三刻已到,立即……”
話音未落,只聽遠遠有人喊:“百夫長,有軍令?!?p> 狼須百夫長回頭看了看那軍卒,甚是詫異。
那軍卒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后面還跟著一位千戶和兩名軍卒。
狼須百夫長慌忙奔過去向千戶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拿下!”那千戶忽然臉色一沉,大喝道。
狼須百夫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一時竟呆若木雞。這時千戶身后的兩名軍卒早已搶上前來,扭住這位百夫長的臂膀,將他捆綁起來。
狼須百夫長這才回過神來,狂吼道:“卑職有何罪過?”
“大帥有令,要用你的人頭祭天,本官只是奉命行事。”那千戶冷冷道。
“什么?要用我的人頭?祭天?”狼須百夫長一臉懵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殺人太多,血債太重。”那千戶漠然說道,似乎是下令殺一只雞鴨,而非一個百戶。
“冤枉啊,殺這些人皆是遵大帥旨意,何況殺的皆是一群豬狗一樣的人。卑職乃是大帥的心腹之人,大帥殺我,我誓死不信?!?p> 那百夫長突然回過神來,原來要掉腦袋的竟是自己,忽然嚎啕起來。
“混賬,大帥何時讓你殺過人,皆是你自作主張,惹怒上天,故有此報。”那千戶不耐煩地呵斥了一句,對軍卒道:“砍下他的頭,別誤了大帥祭天的時辰。”
狼須百夫長雙腿打顫,一下子癱軟在地,褲襠也已濕透,哀嚎道:“千戶大人饒命!千戶大人饒命!”
那千戶卻無動于衷,一揮手,只聽一聲慘叫,狼須百夫長已人頭落地。
“將這些人就地釋放?!蹦乔粢宦暳钕拢娮鋫兩锨盀檫@些百姓解開繩索,離去了。
一旁跪著的百姓皆被眼前這鬼使神差般的變故驚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這些已絕望至極的百姓們好半天才醒悟過來,喜極而泣,紛紛涌上來跪倒在蘇秋面前,連連磕頭道:“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蘇秋慌忙將他們扶起,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諸位父老鄉(xiāng)親們,快些回家去吧?!?p> 眾人又再三拜謝,這才散去。
待眾人陸續(xù)散盡,蘇秋發(fā)現在一片茂密的草叢中還躺著一人,便走上前去查看。蘇秋將這位蓬頭散發(fā)、滿臉污垢的人扶起,為他把脈片刻,方知此人因身體虛弱、發(fā)燒和驚嚇而昏倒在地。蘇秋一手將那人托在臂膀上,用另一只手為他掐人中,沒過多久,那人緩緩睜開雙眼,忽然直盯著蘇秋,目不轉睛地看著蘇秋那平和而深邃的雙眸,驚喜道:“你是蘇秋兄嗎?”大概是過于激動,說罷又昏過去了。
蘇秋這人說話如此熟悉,很像是顏玉,又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人蓬頭垢面,與那個面如冠玉,身著華服的顏弟相去甚遠,一時難以判斷,于是在河邊將衣襟浸濕,為他拭去臉上的污垢,再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果真是顏玉,只是面色略顯蒼白。
這時,顏玉經冰涼的河水一激,睜開了雙眼,蘇秋喜出望外,道:“顏弟,你還好嗎?”
“我記得剛才被拉出去斬首了,難道這是在閻羅殿里嗎,蘇秋兄如何也來到這里了?!?p> 顏玉仍有些恍惚,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幻。
蘇秋微笑道:“顏弟怎么大白天說夢話,你看這天上的太陽。”
顏玉抬頭仰望,果然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顏玉此刻躺在蘇秋的臂彎里,驚恐許久的心終于放松下來,只覺有說不出的溫暖和幸福,還要開口說話,卻忽又感到疲憊不堪,竟又昏睡過去。
正在這時,忽然又一隊人馬奔來,領隊的還是剛才的那位千戶。
那千戶拱手笑道:“恭喜先生?!?p> “何喜之有?”
“先生為總管府驅魔除妖,駙馬爺和公主殿下甚是感激,有請先生?!?p> “去哪里?”蘇秋平靜道。
“去了就知道了?!蹦乔裘鏌o表情道。
“可否容貧道把這位朋友安頓一下嗎?”
那千戶軟中帶硬道:“在下奉帥令請先生,莫要讓在下為難?!?p> 蘇秋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顏玉,取出一顆金剛丹,為他服下,然后隨千戶上了馬車,急馳而去。
正在這時,盧明催馬趕到,原來他是依照與蘇秋的約定前來屯兵場幫助遣散囚奴,正遇那千戶將蘇秋帶上車。盧明見這隊軍卒刀槍鮮明,滿臉殺氣,不禁心中一驚,便上前向那千戶打招呼道:“千戶大人,這是要去何處?”
那千戶知盧明是都部署司的虞侯,不敢得罪,笑道:“原來是盧兄,兄弟奉大帥密令,送這位道士回家。”說罷,引著一隊軍卒催馬而去。
蘇秋經過盧明面前時,暗暗使了個眼色。
盧明遙望這隊人馬沿著一條荒僻的小道向西南而去,覺得有些異樣,沉思片刻,忽然想起蘇秋曾交代的一句話:“公主是菩薩?!北R明醒悟過來,急忙撥轉馬頭,快馬加鞭,直奔都部署司而去。
一個時辰后,蘇秋被帶到一座荒廢的道觀里。
此道觀名為天陽觀,原來的觀主正是天陽道長,天陽道長蹊蹺失蹤后,官府便查封了道觀,驅散眾道士,天陽觀一夕衰敗。此時,滿眼盡是殘磚斷瓦,只剩下一座殘破的玉皇大帝塑像,似在無言訴說著過往香火盛事。
蕭慶早已等候多時,他走到蘇秋身邊,洋洋得意道:“你這妖道,不是神通廣大、能掐會算嗎?怎么還是落在我的手里。”
蘇秋淡然一笑道:“天道好輪回,山水有相逢,大帥何必大驚小怪?!?p> “天道輪回!說得好!此觀觀主天陽道長當初就是裝神弄鬼,以致死無葬身之地,今日輪到你了?!笔拺c冷冷道。
“福禍皆有因果,萬事皆有定數?!碧K秋平靜道。
蕭慶獰笑道:“老爺從來不信什么因果報應,你這廝裝神弄鬼,騙得了公主,卻騙不了本帥。老爺不服,今天還要再領教一下你的能耐?!比缓笫种复蟮顑鹊挠窕蚀蟮巯竦溃骸艾F在公主不在此處,你那妖言也只有對他說了,看這玉帝老兒能不能救你的狗命?!?p> “道家以度己度人為己任,早已出離生死,只是貧道有一事不明,貧道與大帥素無冤仇,為何非要置貧道于死地?”蘇秋從容道。
蕭慶咬牙切齒道:“你壞了老爺的大事,真是豬羊訪屠戶,一腳腳來尋死路?!?p> 蘇秋面色一沉,厲聲質問道:“你所謂的大事便是殘害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
蕭慶狂笑道:“那只不過一群牲口而已,比牛羊還賤,本帥想殺多少便殺多少,今日本帥便要用你的人頭供奉你的天皇老爺,看他如何度你?!?p> 蕭慶一聲令下,兩名兵卒沖了上來,扭住蘇秋,另有一人手握鋼刀,準備行刑。
“住手?!闭谶@緊要關頭,忽從門口傳來一聲怒喝。
蕭慶聞聽這熟悉的聲音,不禁后背發(fā)涼,來人正是涼國公主。
“夫人,你怎么來了?!笔拺c急步迎上去,賠笑道。
涼國公主冷若冰霜道:“這位道長犯了何罪?”
蕭慶眼珠一轉,道:“他是個探子?!?p> 涼國公主責問道:“他探得了什么軍機大事?”
蕭慶道:“那些囚犯便是軍機大事?!?p> 涼國公主怒斥道:“胡說,你抓那么多無辜百姓與軍機何干?”
“夫人,你不懂,這是機密重情。”蕭慶推脫道。
涼國公主從一名兵卒身上抽過一把鋼刀,指著蕭慶逼問道:“你做這些喪盡天良之事,人神共憤,上天已垂象示警,你卻死不悔改,反恩將仇報,難道要將我們母子送上絕路嗎,你今日要是不說清楚,休怪我不留情面?!?p> 蕭慶見夫人發(fā)了狠,頓時心慌意亂,也顧不得許多,脫口而出道:“冤有頭債有主,都是宋王讓我做的?!?p> 涼國公主一臉怒容,道:“你還敢撒謊,我不信哥哥會讓你濫殺無辜?!?p> 蕭慶跪地哀求道:“我怎敢欺瞞公主殿下,你若是不信,去問宋王便是,我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好,妾身暫且信你?!?p> 涼國公主趕忙走過去,對蘇秋溫言道:“恕妾身來遲,讓先生受驚了?!?p> 蘇秋拱手施禮道:“多謝公主救命之恩,殿下若晚到半步,恐怕小道此時已駕鶴西去?!?p> “請先生到府內一敘,妾身還有事請教?!睕鰢鳒匮缘?。
涼國公主與蘇秋走出大門,冷冷地看了一眼躬身站立一旁的蕭慶,乘車而去。
蘇秋隨涼國公主來到兵馬都部署司內,涼國公主親自斟茶奉于蘇秋,滿含歉意道:“妾身代家夫向先生賠罪?!?p> “不敢,小道命中合該有此一劫,公主無須掛懷。”蘇秋謙遜道。
“敢問先生究竟是何方高人?”凉國公主凝望著蘇秋,問道。
“小道蘇秋,粗通醫(yī)術道法,江湖人送綽號‘蘇仙郎’。”
涼國公主滿臉驚喜,道:“原來你就是蘇仙郎,久仰大名,不知先生為何不顧安危前來相救?”
“不瞞公主,長月天師念你養(yǎng)道修真,一心虔誠,特托弟子前來相助?!?p> “原來如此。”涼國公主恍然大悟。“你也是隱秀觀的道士嗎?”
“鄙人本非出家道士,只是俗家子弟。”
涼國公主點了點頭,感激道:“二位仙長大德,妾身永世不忘?!?p> “先賢有言,道門以救人活命為上功,公主殿下一向積德行善,理當此報,我等所作不過是順天應人之事,公主切勿掛懷?!碧K秋謙遜道。
“先生雅量,妾身欽佩不已?!睕鰢饔腿欢粍贇J佩之情。
“公主過獎了,草民實不敢當,公主若無他事,草民告辭?!碧K秋說完,就要起身告辭。
涼國公主忙道:“先生且慢,妾身尚有一事想請先生幫助,不知可否?”
蘇秋只好重又坐下,道:“公主殿下請盡管吩咐?!?p> 涼國公主目光殷切道:“前些日子母后來信,說失眠多夢,寢食不安,妾身近來遍尋高人去為母后診治,盡些兒女孝道,卻難尋神醫(yī),拜天所賜,今日卻是得來不費功夫,先生正是不二之選啊?!?p> 蘇秋聞聽,忙稽首請罪道:“公主殿下,萬萬使不得,草民只不過一游醫(yī)散人,皇宮內高士如云,草民怎敢前去班門弄斧,請公主另尋高才,以免耽誤太皇太后。”
涼國公主懇切道:“百聞不如一見,若是只聽他人吹捧,妾身自不會全信,但近來先生所作所為足見先生之才德,妾身以為,實乃上天垂憐,將先生賜于妾身和母后,請萬勿推辭。”
蘇秋低頭不語。
“先生還有什么顧慮嗎?”涼國公主急切問道。
“多謝公主厚愛,并非草民不愿效力,只是宮門一入深似海,草民已習慣閑云野鶴的生活?!碧K秋緩緩道。
涼國公主微微笑道:“妾身明白了,請先生稍等。”說完,走入內堂。過了一會,涼國公主拿著一紙香箋回來了,遞給蘇秋,蘇秋接過一看,原來是一份保書。
“這如何使得?”蘇秋急忙跪拜道。
“皇上給臣子們還賜鐵券呢,一紙保書有何不可?”涼國公主極是認真道。
蘇秋手持保書,沉思片刻道:“承蒙公主錯愛,鄙人必謹遵公主之命,定會盡心竭力,為公主分憂?!?p> 涼國公主大喜道:“妾身先代太皇太后謝過先生?!?p> “不敢!不敢!”蘇秋忙道,“小人這就去收拾行裝,明日來府聽候殿下差遣?!?p> 蘇秋拜別涼國公主,出了總管府,急奔屯兵場,去尋顏玉。待蘇秋來到屯兵場外的刑場,仔細搜尋了每一處雜草叢,卻不見顏玉的蹤跡。蘇秋連問數位路人,大多搖頭不知,只有一人說見有一個昏迷的年輕的官人被路過的商隊救走了。
蘇秋尋遍周圍數里無果,只好先回到盧家茶坊。盧游見蘇秋平安歸來,驚喜交加,緊握著蘇秋的手道:“這些日子老夫一直提心吊膽,今見賢侄歸來,總算放心了?!?p> 蘇秋微笑道:“讓伯父受驚了?!?p> “老夫已經聽說了,屯兵場關押的百姓全都放了,賢侄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啊?!北R游高興道。
“若無伯父和賢弟相助,怎能成功,晚輩在此謝過?!?p> “哪里,只是舉手之勞,賢侄智勇雙全,今后不可限量啊?!?p> “晚輩除了治病救人,別無他念?!?p> “好啊,治病救人就是世間最大的功業(yè)。”
蘇秋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對了,是否有個叫宋常安的人前來投奔?”
“是有個叫宋常安的人,昨日前來相投,提及賢侄的名號,老夫便讓他暫住下來。”
“請伯父看在小侄的薄面上,將他收留在府內,日后或有大用?!?p> 盧游慷慨道:“賢侄盡管放心?!?p> 這時,盧俊端著茶走了進來,擺放好茶盞,為蘇秋和父親邊倒茶邊道:“蘇秋大哥,那日放的什么燈,真是有趣,不知放得可好?”
蘇秋笑道:“那是天燈,南方很常見,賢弟放得正好?!?p> “好茶。”蘇秋端起茶,品了一口,贊道,接著又問道:“賢弟,那山洞小溪里的河豚血土都挖掉了嗎?”
盧俊響亮地答道:“蘇秋大哥放心,已經都清除干凈了?!?p> 蘇秋點點頭道:“還有,以后賢弟也不用再辛苦到山上去取水了。”
盧俊問道:“這是為何?”
蘇秋道:“過幾日兵馬都部署司就要拆除,移竹園將會歸還百姓。”
盧俊驚喜道:“果真如此?”
盧游語帶責備地對盧俊道:“哎,你這混小子,你蘇秋大哥什么時候說過謊話,蘇秋賢侄可救屯兵場上萬百姓,豈能救不了一個移竹園?!比缓蠊笆旨拥溃骸岸嘀x賢侄,讓老夫這祖業(yè)起死回生?!?p> 盧家父子二人歡喜不已,終于盼到云開霧散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