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神醫(yī)
巫靈兒這邊,自那晚在房內(nèi)暈倒以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一直在水里泡著。
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睜不開。
她的身子一直在下沉,不斷地下沉,沒有邊際,也沒有底……
水里有無數(shù)雙手在拉著她,扯著她,往不同的方向,就像是要把她撕碎……
她的耳邊有人在低喃,但是她聽不清。
她使勁地想要聽清那人在說什么,結(jié)果那低喃就變成了無數(shù)個在她身邊的嘶喊——
似乎,他們是在求救……
巫靈兒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周圍的人,但是——
眼睛依舊睜不開!
身上的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之后就是發(fā)狂般的笑聲……
詭異,凄涼,像失了心智……
巫靈兒拼命地劃動著手臂,卻發(fā)現(xiàn)手也被抓住了!
她大喊著,掙扎著……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著——
水將空氣一點點抽干!
窒息的感覺!
那些聲音魔怔一般還在耳邊回響!
身上的無數(shù)雙手就要撕碎了她!
絕望!
黑暗!
無邊無際的絕望!
無邊無際的黑暗!
……
“喂……醒醒……快醒醒……”
所幸,她最終聽到了聲音,清晰的略顯滄桑低啞的聲音!
她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干凈朗逸卻有些皺紋的臉!
“你是誰?”她的聲音嘶啞,略顯疲憊。
那人皺著眉對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眉頭舒展開,摸了下自己并不算長的胡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巫靈兒轉(zhuǎn)著腦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是一個簡陋的木屋,屋內(nèi)放了很多藥材。
自己正泡在一個木桶里,除了腦袋,其他都被木桶里的藥水泡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這藥水是黑色,還有一股很濃的藥味。
巫靈兒昏迷的時候還沒感覺什么,這下聞著這藥味,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是誰?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難聞?”語氣之中難掩的嫌棄。
那人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我可是把我收藏了幾十年的藥材都給你用了……你不感謝就算了,竟然還敢嫌棄?”
他轉(zhuǎn)身走到一處木桌前,桌上還放著未剪裁的草藥和一把切藥材用的鍘刀。
“你是大夫?”
那人一手抓著藥材,一手提鍘刀,一切下去,發(fā)出干燥的脆響,“怎么?不像?”那人睨了她一眼,手下動作依舊利落。
巫靈兒聳了聳鼻子,低聲嘟囔了句,“是有點兒不太像!”
頭一回看到這么白凈的大夫,年輕時該有多俊朗啊,若不是背上有些駝,倒是跟蘇木顏有得一比!
那人動作頓了一下,挺了挺腰桿盯著她,“那你現(xiàn)在給我出來,別在我的藥里頭泡著……”
巫靈兒訕訕地笑,“不了不了,我還是再泡一會兒吧!”
他繼續(xù)切藥,“你這丫頭……要不是我這些藥材,你早就去見閻王了!”
巫靈兒兩手扶在木桶上,“你說話的語氣怎么這么熟悉?”
那人“咳咳”咳了兩聲,抬眼,“你見過我?”
巫靈兒搖頭。
“對了,這些藥材是用來干嘛的?”
“幫你去尸毒!”那人手里的藥切完了,又拿了另一把切,“你那尸毒本來不重,可是我一捏你的脈,跟死人沒什么兩樣……你是不是被誰強行逼了毒?”
巫靈兒仰著腦袋想,好像沒誰給她逼毒啊,都是敷藥來著!
“游鬼有出、元、上、虛四種,你中的只是出游鬼的尸毒,并不復(fù)雜,用藥就可以祛除!但是如若有人強行要用法力將它逼出來,恰恰會適得其反?!?p> 他又看了巫靈兒一眼,“你體內(nèi)的鬼魄被逼急了,已經(jīng)從你的軀干四肢往大腦走了,要不是我及時發(fā)現(xiàn),用聚物草把尸毒引回來,你恐怕已經(jīng)成了這些鬼魄的傀儡了!”
巫靈兒聽著都覺兇險,后怕地“嘖嘖”兩聲,居然這么險!
“可是為什么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除了在藏酒室那一次,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那人放下鍘刀站起來,手里端著切好的藥材,皺著眉,語氣也不是非常確定,“你體內(nèi)似乎有另一樣?xùn)|西在和鬼魄交斗,力量霸道……要不是經(jīng)脈突然被激開,你的尸毒完全有可能自己散去!”
巫靈兒驚訝地張著嘴——自己散去?腐爛而死什么的都是騙人的嗎?
“那你為什么救我?”
“只是出于醫(yī)者的憐憫之心罷了,待你尸毒散去就可以走了!”
“莫非你是神醫(yī)君附子?”聽白默娘說此毒似乎只有神醫(yī)才能祛除。
那人微微一笑,“君某只是一介赤腳大夫,喜好游歷罷了,竟被世人傳為神醫(yī),實在是不敢當(dāng)??!”
巫靈兒慶幸自己命大,世人都在尋找神醫(yī)蹤跡不得,而她居然陰差陽錯被神醫(yī)救了。
“不過,神醫(yī)是如何知道我中了尸毒,又是如何將我從迎春樓中救出的?”
如果她沒記錯,她當(dāng)時應(yīng)該正在房里休息才對?。?p> 君附子起身,手上捧著剛切好的草藥,“我并非是在迎春樓中遇到你的,而是在城外的草野之中?!?p> “城外的……草野之中?”巫靈兒目瞪口呆,已然不能理解了。
君附子一邊點頭,一邊往外走,“元安城外有許多草藥是這山中沒有的,那日采藥剛巧碰到你渾身烏紫之色躺在其中……丫頭,你是不是被仇家追殺?否則怎么會孤身一人在城外荒野之中?”
巫靈兒搖頭,覺得事情甚是蹊蹺。
君附子見她沒有回答,也不再問,捧著藥出去了。
巫靈兒在思索著君附子說的話,目光往下一斜,這才發(fā)現(xiàn)——
“君附子,不會是你給我脫的衣服吧?”
巫靈兒的聲音震得藥廬附近林子里的鳥四散而逃,“撲哧撲哧”地在正往這邊走的幾人頭上掉下幾根羽毛。
還很不客氣地在其中一個光溜溜的頭上留下了點灰白的東西。
那光頭摸摸頭,狠狠朝天上剛飛過去的那只囂張的鳥一瞪,“他們頭上都有毛,怎么偏偏忘我頭上拉屎?”
旁邊的人都大笑著看他。
“誰讓你頭上啥都沒有?”一人摸著自己的大肚子,揶揄,“人家那鳥是看你‘一毛不生’,給你送點養(yǎng)料來了,你還得感謝感謝它!”
說著,已是笑得臉上橫肉顫動。
旁邊的人也是前仰后合,唯獨其中唯一一個瘦子專心地走著路,兩手抓緊兩根背簍帶子,走在最后面。
前面幾人笑聲還未落,又一只鳥飛過。
那大肚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表情僵在臉上。
其他三人笑得更歡了!絡(luò)腮胡子指著他,“看來你也缺養(yǎng)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