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其,老夫知道你困惑,為何喚你來此,也不兜圈子,昨日聆音樓詩會,你也在場,想必聽到些傳言吧!”季老看著林翊,笑著撫了撫胡須。
“是聽到一些,但不知真假!”林翊眉頭皺起。
“是真的,唐舍人死了!”季老點了點頭,說的平淡。
林翊張了張嘴,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看到林翊臉上的表情,一旁的張府丞接過話頭說道:“還是我來說吧,還記得前些日子,你家鄰居的那場命案嗎?”
林翊點了點頭。
“當時若不是你發(fā)現(xiàn)案卷中證詞的破綻,也不會那么快的結(jié)案,由此可見,你在破案偵查上,是有一些獨到之處的,如今這個案子落在我的頭上,查了一天一夜,依然沒有頭緒,我便請恩師幫忙,將你請了過來,希望你能協(xié)助一二?!?p> 張府丞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見到林翊的第一眼,心中便有些失望,原因無他,太年輕了!
聽到這個解釋,林翊這才恍然的放下心來,不是與他有關(guān),只是幫著破案而已。不過話說回來,他哪里懂得破案,上次也是誤打誤撞罷了,就因為這件小事,便將他找來,實在兒戲,想到這里,他不無埋怨的看了眼季老。
“張府丞謬贊了,學生一時運氣罷了!”
“言其,你先莫要謙虛,恩師跟我說過你的本事,心細,穩(wěn)重,往往能做出一些常人所不及之事,就且先看看卷宗吧!”張府丞笑著擺了擺手,林翊是否有何過人之處,且先不說,光是這份謙遜,倒是讓他頗為好感。
說罷,便向季老告了聲罪,出門去拿卷宗,房中便只剩下季老與林翊二人。
“言其,你也知道,輔賢是我的學生,他來求我找你,我也得幫這個忙?!币姀埜╇x開,季老湊過頭來,壓低了聲音說道。
林翊點了點頭,并沒有真的怪罪季老的意思,況且只是過來分析下案情,若是能幫上一些,于他而言也不是壞事。
“不過有幾句話,老夫還是要提醒你,這件案子可能不簡單,若是有主意,你幫著提一提就行,莫要陷入其中了!”這話說完,張府丞已然跨門而入,季老端正坐回,好似沒有說過任何話一般。
不過林翊卻是心中一緊,這話他聽明白了,季老也有為難之處,一邊是他的學生,這個忙他得幫,另一邊恐怕此案有些隱情,怕林翊誤打誤撞,得罪了人。
“你先看看這個吧!”
接過張府丞手里的卷宗,這時候沒有什么保密條例,倒是不用顧忌。
事情的經(jīng)過不復雜,大概是這樣,昨夜遇害之人,名曰唐箕,現(xiàn)在朝中任著中書舍人一職,三十四歲,算得上年少得志。昨天在詩會還未正式開始之時,喝了兩杯酒,突然感覺身體不適,便臨時上了三樓休息,也就在小靈仙跳舞之時,門外守衛(wèi)突然聽見房中大喊一聲,推門不開,里面反鎖,守衛(wèi)心急之下,破門而入,之后便看到唐箕倒在血珀之中。據(jù)仵作驗尸,這位唐舍人乃是被鈍器擊頭而亡,傷口與房中的一把帶血凳子相吻合。
“密室殺人!”這是林翊看到一半時的第一反應,守衛(wèi)破門之后,并未見到兇手蹤跡,門窗反鎖。不過倒是奇怪的是,唐箕身上,床上,地板上,以及屋頂一處碗口大的氣窗上,皆沾滿了濕淋淋的水草,仿佛這兇手來自河中一般。
至于唐箕開始喝的那杯酒,此時已經(jīng)無從查驗,東兆府本想開胸驗尸,可于昨夜,唐箕尸體便被家人帶走,現(xiàn)在也是無從查起。
看著林翊眉頭緊皺,張府丞抱著一絲希望的問道:“可是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
對于張府丞而言,這件發(fā)生在自己治下之事,著實棘手,畢竟死的這位,可是朝廷四品命官,不會那么輕易平息的,若是追究問責,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府尹,多半會拿下面人來頂缸,而作為主管治安的他,便是首當其沖。
“唐舍人既然在朝中為官,他的家人為何來得這么快?”這是一個與案情無關(guān)的問題,不過林翊卻是有些好奇。
“唉!這唐舍人其實乃是金陵唐家之人?!睆埜﹪@了口氣,這是他擔心的第二點,作為豪門世家的唐家人被害,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何況這還是唐家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朝中重臣。
唐箕原本就是金陵人,這倒是令林翊覺得有些湊巧,不過話說到這里,林翊大概清楚了,不禁想起昨天碰到的那個嚴家公子。嚴唐兩家,代表著金陵民間的兩根擎天之柱,這唐箕,看來無論在朝中,還是在民間,皆有著舉足輕重的身份。
林翊本還想多詢問幾處疑點,門外卻是傳來稟報聲,原來是唐家家主來到了府衙,府尹喚張府丞過去敘說案情,張府丞便又不得不告罪離開。
“季老,你說的不簡單,指的就是這個?”看著張府丞消失的背影,林翊皺眉問道。
季老眼睛看著門口,又再次將頭湊過來:“也不全是,知道昨天去到聆音樓的另一個人吧?”
林翊疑惑的搖了搖頭,季老見他這副表情,也不再打啞語,接著說道:“此次從杭州而來的,除了唐箕之外,還有另外一人,名叫魏子明,現(xiàn)任太常寺少卿,據(jù)說兩人攜了密旨而來,可能與航運有關(guān)?!?p> 林翊更加糊涂了,莫說唐舍人,魏少卿這種官職,具體是干什么的,林翊都搞不清楚,更別說什么航運了,簡直云里霧里。
“你這小子,上次看著挺機靈的,此時怎么愚鈍起來了!”季老頗有些朽木不可雕之感。
也是因為先前與林翊交道,其所展現(xiàn)出的太過震撼,不免高看了幾分,其實林翊也就比他人,多了幾分后世的見識而已,要說人際往來,官場學問,相比于官場中人,可就差的遠了,再加上重生至此,對這個時代的諸多方面,還處在學習與認識之中,自然聽得一頭霧水。
“朝廷早就注意到,這幾年航運司,每年所繳稅銀,與航道運力,以及相關(guān)貿(mào)易,無法匹配,你可懂得這其中的道理?”
林翊摸著下巴點了點頭,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季老身在體制中,許多話不便明說,不過大概意思是明白了。無非就是航運中存在著舞弊,朝廷派了兩個官員下來密訪,聯(lián)系到此次命案,便有可能是這唐箕,查出了一些端倪,被航運司中人所迫害,畢竟從殺人動機來看,倒是有這個可能。
“這是朝廷命官,他們也敢……”
胡老擺了擺手,打斷林翊,接著說道:“事情遠非這么簡單,我方才向你提到的魏子明,你或許不知,那是襄王之人?!?p> 看到林翊臉上再次泛起疑惑,季老心中輕嘆,眼前這年輕人,十足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平日間竟然連一點朝堂政務都不關(guān)心,莫非是他當日看錯,也就只能作出幾首詩詞罷了?
“嚴家是支持襄王的,而唐家,支持的是敏王!”
林翊張了張口,不禁陷入沉思,金陵以嚴唐兩家為首,這是他知道的,按季老的意思,這魏子明與嚴家,都是襄王之人,而唐箕,又屬于敏王,若是照此來想,便又涉及黨爭了。
不過話說回來,再愚蠢的黨爭,也不會以粗暴的殺人來實現(xiàn)目的,想必帝王,也是忌諱這一點的。只是凡事都有個萬一,興許是遇到什么突發(fā)情況,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魏子明與唐箕兩人此次同行,對于對方的習性,行程安排最是清楚,也最好下手,在嫌疑上,著實不小。
事情若真是如此,就變得復雜多了,牽扯的面更是太廣,縱然能查出些端倪,恐怕也不好收場。
林翊不禁有些后悔來此,同時又有些同情起張府丞,這個案子,無論落在誰手中,都是塊燙手的山芋。不查,無法交差,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唐家,但要是查,又怕查出來的東西太多,可謂進不行,退不行,站在原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