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樓,縣城里唯一座二層樓,一層是販夫走足吃飯喝酒的地方。二層靠東有一個雅間,這也是縣城酒肆里唯一一個雅間。這里只有一個客人,永遠(yuǎn)都是一個客人,平安侯。
平安侯、世襲一等候趙真。他本來不姓趙,只因祖上積了陰德無意間救過先祖皇帝一條命,因而被封為正四品的平安侯,并世襲罔替,還被賜與了趙姓。先祖姓什么也無從考究了,趙真更懶得去查尋。他每天的活動很有規(guī)律,早晨卯時準(zhǔn)時起床,先打一趟太祖神拳。吃兩棵雞蛋、喝一碗雞湯。巳時騎著高頭大馬在縣城里轉(zhuǎn)上一圈,看看自己所有的買賣。午時準(zhǔn)時來到廣德樓用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fēng)雨不誤。
他城外有千傾的良田,整個平安縣都成了他的細(xì)戶。
午時他準(zhǔn)時的來到了廣德樓,還是那個座位。這地方能夠看到縣城的任何一個腳落,他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四涼四熱八個菜已經(jīng)擺了上來。
好!
樓下突然傳來一片的呵彩聲,趙真尋聲看去,兩個青年男女正在賣藝。
平安縣號稱安樂窩,地方雖然不大,卻承載著四方賓朋前來。當(dāng)然也不乏一些延街乞討的乞丐。
趙真仔細(xì)的看著那兩個練把式的男女,特別是那個女子??茨右簿投鄽q,長的豐滿卻不失苗條。她每每走上一招一雙鳳目總是隨著繩鏢四外傳情,當(dāng)繩鏢向上飛舞之時,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神正巧與趙真四目相對??赊D(zhuǎn)瞬之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真并非是個登徒子,四十歲的年紀(jì)正值當(dāng)年。不知為何這個陌生女孩的一舉一動卻讓他特別的癡迷,情不自禁的將身子斜依在了窗臺之上,盼望著那繩鏢能夠在次的向上飛舞。
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突然那繩鏢再次向上而來,而且快而有力。趙真又看見了那雙嫵媚的讓人一看就骨軟筋酥的眼睛,而且是一生之中的最后一眼。
人已經(jīng)沒了蹤跡,趙真趴俯在窗臺上,一柱香后人們才發(fā)現(xiàn)在趙真的胸膛之上一只鏢深深的鑲嵌在衣服里面。
舍得居:只有舍得花錢的人才會到這里來。這里的女孩絕對不比京師的差,也絕對不比京師的便宜。這里的老板是天下最漂亮的老板,也是最貴的婊子。血海棠比血還要紅,想一親芳澤的男人都排起了長隊。金子、銀子成箱成箱的堆滿了院子,可她卻一點兒都不急,每日坐在堂子里品著茶,看著那些心急如焚的嫖客們。在她的石榴裙下男人絕對不能超過三十五歲,也絕對不能低于三十歲。無論多么強(qiáng)壯的男人只要在海棠別院住上一晚,保證會被人架著走出來。
七月十二好日子,陽光從薄薄的云層之中映襯而出的溫柔,就象是剛剛出生幾個月嬰兒的小胖手一樣撫摸著臉上的感覺,滑滑的、嫩嫩的。
血海棠今天感到很愜意,她第一次在堂子的中間擺上了一桌酒席。一小壇紹興女兒紅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四個精致的小菜色香味具全。她淺淺的倒上了一小杯,輕啟朱唇品了一口,微微的點了下頭。
“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賭錢。錢(血海棠姓錢)老板這么有雅興不如讓在下陪您喝一杯?”這時由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三十幾歲的翩翩公子,手搖著紙扇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血海棠的對面。
這是大忌,也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么放肆過。血海棠抬頭剛要發(fā)火不覺得一愣,太漂亮了,這是她見過個頭最勻稱、長的最白凈、五官最精致的男人。特別是那雙眼睛清澈的如同山間的一洼清泉,毫無顧忌的注視著自己。血海棠心中不禁一動,沒等著說話臉上已飄上了一朵紅霞:“公子如有雅性不防共飲一杯。”
“謝姑娘了,美酒與女人那個男人不愛。”
他說話很唐突,這是血海棠最反感的語調(diào),太過于輕浮了??蛇@次她即沒有反感,卻感到一種快慰。
“公子仙鄉(xiāng)何處,怎么稱呼?”
“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名字嗎不過是世上每一個人的代碼而已,您就叫我李十八最好?!?p> 李十八、這個名字很好,人也很好。血海棠有些醉子,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一雙白嫩的葇胰撘在了桌子邊緣站起身來,卻一不小心險些倒下。
李十八會意般的輕輕一扶,一付香噴噴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倒在了他的懷中。
在美的人死了就沒有了美,血海棠也一樣?甚至還有些恐布,連平安縣衙干了三十年的老忤作都驚懼萬分。他第一次看見被人撕掉面皮的臉,而且還沒有流出一滴血。兩個含情脈脈的大眼睛象兩棵小雞蛋一樣凸出在臉上。
五魁堂:聽名字你絕對不會想到是賭場,這是平安縣城里最大的賭場。賭徒們使用的貨幣是黃金,而且是一擲千金。這里從不產(chǎn)黃金,甚至連銀子都不產(chǎn)。
唐五魁每日里都在一間屋里數(shù)黃金,唐大魁的責(zé)任是看守??词剡@么多黃金是個特別辛苦差事,隔著一道兒臂粗的鐵柵欄看著一垛垛黃澄澄的金子。他永遠(yuǎn)都是背對著門,喝著燒刀子就著果仁。如果誰要是看到他不喝酒那一定是很奇怪,太陽是不是從西面出來的。
唐二魁從不喝酒,更不去找女人,他賭錢,賭了二十年從來都沒有輸過。但凡跟他賭錢的人都很奇怪,都想看他輸一回。就象是人們從沒有看見過唐三魁贏過一樣的稀奇。
五魁堂從不缺賭客,人們象是就怕來晚了挨不到地方一樣早早的就擠了進(jìn)來。唐三魁還在不停的輸錢,整整兩大箱子已經(jīng)見了底。這時贏了錢的人都看著坐在枱臺里唐二魁,當(dāng)然已經(jīng)有人退了出去,歡天善地的拿幾塊沉甸甸的金條回家過日了。
唐二爺悠閑的坐在那里,他一點兒都不急,別人拿走的金子早晚都會被人送進(jìn)來。唐三爺終于走了,而且是面帶微笑的走了出去。人們又將目光對準(zhǔn)了二爺,那種挑釁的目光二爺都覺得可笑,笑這些愚蠢的莽夫們。
賭局又開始了,二爺很快的贏了兩個大滿貫。沾沾自喜的看著四周的堵徒,那種蔑視的樣子讓人發(fā)煩。最后一把了,想翻本沏早就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