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苑離東宮不遠(yuǎn),是歷代皇子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出了東宮轉(zhuǎn)了幾個彎便到了上書苑的門口,好巧不巧楚清碰上了剛剛授完課出來的何永何太傅。
何永,在大文朝聲望極高,不僅學(xué)識淵博,最主要是他年紀(jì)輕輕,相貌俊俏,常常是京城世家貴女肖想的如意郎君。不過楚清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在他眼里只有他家少主才能稱之為這天下萬千少女的殺手。啥?殺手!楚清一把拍向自己的腦門,他會不會用詞啊?應(yīng)該是如意郎君才對。
當(dāng)然不只是容貌,更因?yàn)楹斡缹τ谧约荷僦魅~棠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常常寫詩做句的暗諷自家少主禍國殃民。因此不少民間的奸臣傳聞都是因何永的詩句詞畫而引起的,雖然葉棠對此并不理會,但作為葉棠的忠誠的屬下。他對于這位何大太傅是極度看不順眼。
當(dāng)然不只是楚清看不慣何永,何永自然也看不慣葉棠那個大奸臣的鷹犬爪牙。對,在他眼里,面前這位眉目清秀,相貌堂堂,又有些桀驁不馴的楚二公子就是葉棠的鷹犬爪牙。
雖然楚清與何永不對盤,但此刻他還有正事要辦,便也不準(zhǔn)備搭理何永,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
而何永最是見不得楚清那一副高高在上,傲慢無禮的模樣,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葉棠那個大奸臣的樣子。瞬間有些憤怒,他手執(zhí)書卷,瞥了一眼目中無人的楚清,冷哼了一聲:“鷹犬”。
顯然武功高強(qiáng)的楚清聽見了這兩個朝諷至極的兩個字,他猛的轉(zhuǎn)身拔刀,銀白閃亮的刀鋒就架在了何永的脖子上,他眼光如刀睥著何永道:“你說誰是鷹犬?”
何永不卑不亢,任寒涼的刀鋒架在自己脖子上,目光不拒,慢悠悠道:“誰答話誰就是鷹犬?!?p> 一聽這話,楚清的耿直脾氣又上來了,大聲警告道:“姓何的,你不要以為少主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絕詩佳句,少主遲遲不動你,你以為是因?yàn)槭裁??是他真的怕你嗎?本公子告訴你,這天下還沒有少主會怕的人。他不動你,無外乎他愛惜你的才華。而你,你不要太過分?!?p> 楚清這話沒讓葉棠聽到,要是讓此刻葉棠聽見了,他可能會十分肯定以及確定地告訴楚清“他有怕的人,他有怕的人。他怕的人叫文晏?!?p> 此一番話竟說的何永陷入了瞬間的沉思,他只知葉棠大奸大惡,把持朝政,將皇室似為傀儡。而他從來沒有想過葉棠為何從來都沒有誅殺過文人,雖然自己作了那么多詩諷刺他,除了并不理會他的眼神之外,他也從沒有動過自己。葉棠也是愛才之人?他有些懵。但此刻在楚清面前,何永是決不會承認(rèn)楚清的話的。
何永看著義憤填膺警告他的楚清,冷哼一聲說道:“他沒有怕的人,但他應(yīng)該怕史官之筆,遺臭千秋,萬世為恥吧?!?p> “虛名而已,你以為他在乎?”楚清憤恨之極,輕瞥了何永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你們這些酸臭文人,吃飽沒事干,今天罵這個明天罵那個嗎?”
“就算是不懼虛名,但如此膽大妄為的狂妄之徒,終會自食其果?!北涣R酸臭文人,何永有些激動大罵道。
楚清憤怒至極,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拿刀的手顫動著,明顯氣得不輕,索性他把刀鋒微微一劃,何永白皙的頸部便冒出了絲絲血珠,他大喝道:“姓何的,你若是再對少主不敬,小心你的項(xiàng)上人頭?!?p> 何永雖痛得一抽但依然不懼,竟伸長脖子還往那刀鋒上湊近了一些,所以那血看起來冒得就更多了。何永似乎不覺得疼,他仍然朗聲大呵道:“當(dāng)真狂妄至極,有本事將本傅的頭顱斬下吧,反正你們殺的人也不只本傅一個,三皇子去亳州探個親,都能讓你們斬于半路。你們這些喪盡天良之徒還有什么干不出來的。只是本傅死后看你們?nèi)绾螕醯米∮朴剖饭僦P,遺臭萬年。”
房間里的文晏和李白沐先生顯然聽到了外面的爭吵,急忙走了出來,文晏喊了一聲劍拔弩張的兩人:“楚公子!何太傅!”
文晏走過來,看了一眼楚清的刀還架在何永的脖子上便道:“楚二公子,先把刀放下?!?p> 楚清瞪了一眼何永,看在文晏的面子上悻悻收了刀,而且雖然他此刻很想砍了何永的腦袋,但他還是有些理智的。何永那廝雖然很煩,但少主都沒有動,他也不敢動,剛剛那一番舉動只是嚇唬一下那人而已。
“參見太子!”楚清和何永紛紛行禮。文晏點(diǎn)頭,他瞧了一眼何永還在流血的脖子道:“何太傅,本宮知道你不忿,但先下去養(yǎng)傷吧?!庇洲D(zhuǎn)頭對著時雨道:“時雨,替本宮扶太傅去太醫(yī)院上藥?!?p> 時雨撇了一眼嬌蠻跋扈的楚清,又看了一眼何太傅冒血的傷口,似乎有些擔(dān)心自己單純無害的殿下,愣愣看了好幾秒才扶著何太傅走了。
一場口舌之爭因著文晏的到來而終止,一旁的李太傅看了看楚清,又瞧了一眼文晏,才后覺楚清來找的肯定不是自己。定是宮外的那位權(quán)臣有什么事找太子殿下吧。所以,他很快就向兩人告了退:“殿下,楚公子怕是找您有什么事,臣先告退了?!?p> 文晏點(diǎn)了點(diǎn)頭,任李太傅離去。之后他才看向楚清道:“二公子,表哥是有何吩咐?”
“少主讓你過葉府一趟,說要與你商議一些事。”眼見文晏詢問的眼神,楚清干脆道,“殿下你先隨屬下過去,到了便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文晏點(diǎn)頭,他也知葉棠的屬下是從來都看不起自己,肯定也不會告訴自己什么事的。只是他今日倒是有些奇怪,明明往常那人忙里忙外,倒也不曾想起過自己。而今日楚清到他這里已經(jīng)來過兩次了。
只是那人到底有什么事與自己商議,他也很納悶。拒他所知朝堂內(nèi)外之事,那人從來不來煩他,只是讓他好好學(xué)習(xí),但也從來都是那人自作主張,絲毫不考慮他的感受。到底是年紀(jì)小,文晏雖心里有些憤恨,但他還是害怕這些朝政大事真落到他手里,他處理不了。所以有時候文晏對于葉棠把持朝政,忙前忙后又有些感激。似乎只要有那人,他便會感到心安。說不上這是一種什么心理,他竟然對這個天下人人唾棄的逆賊心懷感激。有時候想想,要是讓他的臣民知道了不知該怎么看他。雖然說心里感激葉棠會讓人覺得不恥,但他真騙不了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
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見那人了,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地舉止輕佻。文晏看了看正等他邁步的楚清,他覺得楚清今日格外的有禮貌,心里雖有些疑惑,但還是對著楚清淡淡道:“走吧!”
文晏隨楚清來到葉府的時候,書房的門正開著,葉棠拿著一本奏折正吩咐兩名屬下一些事情。書房的門口庭院有兩顆海棠樹,文晏便靠在那顆樹下觀察著案幾邊上的葉棠。
那人身材高挑清瘦,一身玄衣,扎著高馬尾,馬尾上扣了一只紅色發(fā)扣。還是一副分外妖嬈的面容,一張白皙精致的瓜子臉,下巴有些圓潤,帶著淺淺梨渦的腮邊有著淡淡一層嬰兒肥。眉型秀致,比一般的柳葉眉平緩一些,就像是人在潔白的宣紙上經(jīng)過了好久的思考才精細(xì)的落墨劃下的一筆。鼻梁俏挺的弧度優(yōu)美,他不經(jīng)意的一偏頭便會落下絲絲暗影而顯得更加立體。那唇嫣紅無比,活像圖文里好看的美人的烈焰紅唇,一張一合地正跟下屬說著什么,唇瓣大開的時候,有時候還能瞧見那嘴里調(diào)皮的粉色小舌舔到那嫣紅的唇瓣上。文晏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突然感覺嗓子有些發(fā)癢,險些吞了口水。
突然察覺自己的失態(tài),文晏悄悄瞥過了盯在她唇上的目光。但或許是自己這尷尬舉動盯得太過刻意了一些,葉棠似乎有所察覺便不經(jīng)意的挑了挑眉,她眼尾本就纖長,不經(jīng)意的一撩動就像掃在人的心尖尖上似的勾人無比,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靈動閃亮似乎溢滿星光,又仿若秋日的海棠瞬間綻放,美的炫目。如妖,如仙。
這人真是,長得這一副樣子,這是一個男人該長的樣子嗎?文晏想不通,不知道是在心里責(zé)怪他生的太好,還是生的太妖嬈。只是今日見這人,倒是越來越妖了,心中似乎有些意難平。
葉棠吩咐完,知道文晏在外邊等著,其實(shí)她見著他,心里還是很有陰影的。但既然把人叫了來,她便也只能迎上,所以她腳步只頓了一瞬就快速地跨步出來了。海棠樹下,那少年的面龐雖說年輕稚嫩了些,但初顯的劍眉星目,俊雅不凡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他依然淡淡的微笑著,一身月白的衣衫更顯得氣質(zhì)柔和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