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試探
“你二人這是——”張卓一望著這般景象,前傾著脖頸,遲疑的出聲問道。
“哦,郡主嫌我不夠溫柔,”狹長的眼眸故作柔情似水的望著承滎,謊話信手拈來,承滎被他的厚臉皮驚了,只聽那張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嘴出言繼續(xù)說:“所以正鬧情緒呢!”江佑勍四兩撥千斤的回道,好端端的話經(jīng)他慢悠悠的腔調(diào)一說瞬間變了味。
“江佑勍!”承滎驚慌的側(cè)首看向呆若木雞的眾看客,一張張臉滿是興味的樣子,羞得連名帶姓高聲喊他。
“承滎,不得無禮!”端王爺回神,出聲喝止。
張大人與趙公子幾個在端王身后擠眉弄眼,忍著憋笑,一副都知曉的模樣。果真江將軍這閨房情趣就是異于常人的生猛,為昨夜的旖旎傳聞更添真實。
承滎羞赧,拿憤恨的小眼神狠狠剜了這人一眼,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氣惱地嘟著嘴快步離開,胞弟李嶸啟跟著她身后離去。
“賢婿,這丫頭沒個深淺,都出血了,喚太醫(yī)給瞧瞧。”太醫(yī)院有人前來赴宴的,方便得很。
江佑勍屈伸了兩下手背,血珠汩汩滲出,咬得是相當(dāng)不客氣,齒痕虎口處相當(dāng)明顯。不過想起小臉上的羞惱和那眼中欲說還休的怨意,一絲愉悅之感令他心情大好,回道:“父王,不礙事?!弊猿捎H起,端王便命他與承滎一起喚他父王。
小傷,對于一個常年征戰(zhàn)沙場的軍人來說,這的確不算什么,頂多是被貓撓了下子??墒怯醒椴煌B出,也不能不處理。端王還是命小廝去取金瘡藥,哼著小曲,便攬著他懂事又孝順的好女婿——江將軍一起去內(nèi)院用早膳去了,這抱外孫有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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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間茶樓里雅間
茶樓姑娘茶藝還算不錯,一雙手生的好,蒸煮清茶的過程做下來賞心悅目。
八仙桌前樺绱與一位中年男子相對而坐,面上表情無喜也無怒,神色平靜,透著一份恬然,垂眼盯著桌上的蘭花,不知在想什么。纖細(xì)的腰身坐的挺直,螓首蛾眉,楚腰蠐領(lǐng),遠(yuǎn)遠(yuǎn)一看美得如同一幅仕女畫卷。
那中年男子手指套著玉扳指,白凈的面皮一副儒雅的模樣,可不就是少府監(jiān)陸銘遠(yuǎn)陸大人。
“殿下,嘗嘗這茶?!标懘笕俗隽藗€請的手勢,然后端著茶盞,透過氤氳的水汽打量樺绱面色。
室內(nèi)仿佛針落地都聽得著聲響,許久一會,陸大人出言打破寂靜:“殿下,當(dāng)年刺殺可不是陸氏所為?!?p> 本想著個黃毛丫頭不足為懼,可是小瞧了。當(dāng)年無論是匹夫之勇或是意氣用事,不得不說有那份掙扎反抗的勇氣,敢獨(dú)闖朝堂,敢拉人下水。他陸府從此便真的所受牽制,朝中不得勢,送了女兒不得寵,廖氏又不齊心,反而漸漸爬到他們頭上來爭權(quán)奪勢,兩家暗暗較勁。
本就郁郁,劉先那沒出息的堂弟又捅了婁子,還是在監(jiān)察御史各地巡查的重要時期。天家的決斷很是公正,可也太公正了些,明擺著要打壓他們這些外戚勢力。這告密之人可是面前的這位少主,本想著重顯太子亡故,一個女眷起不了多大風(fēng)浪,沒想著還有這般本事,殺了個措手不及,這一番縝密的謀劃可惜是個皇女。所以他特地來這一趟,親自會會。
自不能將面前的這丫頭與同齡姑娘的心智比,起碼從進(jìn)屋以來很沉的住氣。
“廖忠顯派的人,本公主知曉?!睒彗词栈厍瓶磮@中翠景的目光,看向?qū)γ娴年懘笕恕?p> “那你為何——”陸大人皺眉神色一頓,急切出口一時有些失禮,瞧望對面的長樂公主露出梨渦的一個輕笑,反應(yīng)過來冷下面皮壓低聲音說:“殿下是故意的!”
“陸大人不必惱怒,這招還是跟大人您學(xué)的呢?胥門之變,陸大人不是也是知曉真相,卻惡意栽贓嫁禍?!睒彗礌钏坡唤?jīng)心,實則不眨眼的緊盯著陸銘遠(yuǎn)的每一個細(xì)微表情。
她在試探,她想看她的猜測是否正確。當(dāng)年是無中生有、惡意栽贓,還是顧家他們真的犯了圖謀叛逆的大罪。父王遞的罪狀,句句揭露四家罪行。朝堂之上,陸銘遠(yuǎn)與廖忠顯一行自是沆瀣一氣,落井下石。若是沒有冷宮所見,她也不會質(zhì)疑,但偏巧她窺見了不為人知的秘辛。不過一日,顧家就出事了,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她問不著父王了,只能刺探一下這陸太后的胞兄了。
“臣,不知殿下說的是何事?!碑吘钩薪径嗄?,心中不論驚濤駭浪,面上都能做到波瀾不驚。
意料之中的作答,可是她還是察覺了陸大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警惕。她突然不想再問了,不應(yīng)該質(zhì)疑的,她不應(yīng)該懷疑。顧太傅她見過,顧大人她也見過。江玦哥哥的為人她亦知曉,‘戰(zhàn)神’的威名不是容顏能換來的,那一身正氣以及時至今日江家男兒為大宏疆土拋頭顱灑熱血、忠君愛民的種種,不應(yīng)該遭受一絲質(zhì)疑。
想通了,反而平靜。心中堅定,她相信他們??墒沁€有一事,她需問問。
“顧琰羲,為何會墜崖?”樺绱懶得繞彎,將疑問拋出??墒恰欑恕齻€字對她來說,顯然提及一下都艱難。
當(dāng)年等她清醒后,等她拜別了那座孤墳,離去的路上她聽見地間偷懶?;辉竸?wù)農(nóng)的倆青年閑聊得知一件驚人的訊息。那日在黑衣人之后,陸家派出二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家奴出城到對面山間。
那日是顧琰羲墜崖之日,那座山可不就是出事地點(diǎn)。也就是說陸銘遠(yuǎn)曾下令追擊尋找過顧琰羲,是父王的命令,還是陸后?父王派了黑衣人逼得顧琰羲墜崖?陸銘遠(yuǎn)派了家奴去搜尋尸首?但這也只是猜測。
陸銘遠(yuǎn)一聽原來是顧家三郎的事,不過是兒女情長,心中一松還以為。。。終究是小女兒的心思,為剛剛自己的疑三惑四而虛驚一場。
“殿下,臣并不清楚這件事,顧家自各兒派人去找尋的尸首,后來也是顧家傳出顧三郎墜崖。”陸銘遠(yuǎn)放下茶盞,一抬眼看著樺绱,一副佯裝不知情的回道。
不承認(rèn)意料之中的答案,也知曉從陸銘遠(yuǎn)這老謀深算的‘狐貍’口中是問不出什么來的,懶得再與他交談下去,冷聲說:“近來陸家朝堂行走艱難,不知是不是虧心事做的太多?!?p> “殿下!”陸大人冷下臉色出聲提醒樺绱的失禮,又輕笑一聲說:“想必殿下聽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p> “別那么自負(fù),陸大人,有時灰飛煙滅不過彈指間。聽說昨日遇了賊人?看來陸大人的仇家還不少呢!”樺绱持杯目含冷意,忍不住淺笑,一對小梨渦嘴角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