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徘徊
“傷了肩臂皮肌。”
“還能跑嗎?”樺绱覺得揪心,它,那么驕傲的。
“能,但是跑不快。不過現(xiàn)在還不行,得養(yǎng)個半年吧!”照顧它的小廝一旁解釋道。
樺绱走上前,龐大的黑色軀體半臥在地,背對著她,卻能看見消瘦得很。皮毛發(fā)瘥,失了往昔絲綢般的光澤。也是,不進食怎么能黑亮。
“雪白,你回來了?!睒彗瓷焓秩嗔巳嗨念^頂,雪白慢悠悠的轉(zhuǎn)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失了焦距的望著她,瞧看一會兒許是看清了,眼睛眨了兩下,眼角有水光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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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樺绱有晨起爬山的習慣,打算到城北山間一轉(zhuǎn),這件事被昨夜來她們院中的世子妃聽到了,嚷著要一起。新婚夫婦成親兩日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自然不會分開,所以這隊伍霍然變得龐大。樺绱、承滎、張大人夫婦、世琳、世子夫婦一共七個人,浩浩蕩蕩的向城外駛?cè)?。朝歌在婚禮當日忙的焦頭爛額,有些疲乏,獨自屋中睡著懶覺。
昨日前來喝喜酒的朝中官員或高門世胄貴客大多都已離開,淮王與王妃二人昨日又忙了一日。晚膳時,便對世子妃說免去這幾日清晨請安,想必也是要晚些時候起身,這喜宴當真是個費體力的活。
世子帶的路,走到山腳下,不想承滎的儀賓江將軍竟然來了。他二人來參加別人的婚禮結(jié)果賺足了話題與眼球,儼然比新婚夫婦風頭更勁。承滎這次學乖了,忍著沒出聲,也不看他,免得被他氣出內(nèi)傷,還得自個兒找臺階下來。兀自與世子妃挽著胳膊聊天,一副姐妹情深的和諧畫面。
山間的美景會讓人忘了煩憂與不愉快,入目的翠綠,心曠神怡。世子妃終究是孩子心性,歡快的在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旁駐足。世琳與青渝二人聊著柴米油鹽的瑣事,儀賓與張卓一走在最后方。
“我這是來哄孩子的嗎?”承滎自嘲的過來和樺绱行臻二人說道,樺绱沒忍住笑出聲,轉(zhuǎn)頭望向世子殿下,那滿臉憋屈無奈相將她們逗樂。
“誰叫你得世子妃青眼有加呢!”樺绱揶揄道,承滎最得世子妃歡心。
承滎嬌怨的眼神瞪過來,剛要反擊不想遠處世子妃不知發(fā)現(xiàn)什么稀奇玩意喊承滎過去。
“噯——來了?!背袦盍⒖谈呗暣鸬?,提著裙子往身后路走,嘴上抱怨,行動倒是配合得很。
遠遠看著世子妃采了不知名的小野花,熱情的給承滎戴在發(fā)髻間,而后歪著頭端詳不知說了什么,二人相視而笑。樺绱眼角一瞥望見她們斜后方,儀賓與張卓一閑適地向她們的方向望去,許是隔得遠瞧看不清,為何感覺儀賓狹長的眼中有一份深情呢!
不相愛或許只是還未相愛,一生那么長,日后誰說得準呢?畢竟最難掌控的向來是人心。
樺绱不知看了多久,一轉(zhuǎn)頭看到行臻安靜地看著她,不由得問:“怎么了?”
行臻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背手前行,走了兩步又停下,心疼的問:“樺绱,你有多久不曾這么笑過了?
樺绱斂了笑,收了收錦披,低頭沒有言語。
“小叔來韶州了,你可知曉?”其實已經(jīng)走了,婚禮當日來的,傍晚就走了。只在前面酒宴坐了會兒,樺绱在內(nèi)院,若是刻意避開是見不到的,又加上眾多賓客。
“。。?!睒彗瓷裆凰查g的僵硬,想起小林子以及那個虎頭虎腦透著機靈勁的孩童。
行臻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她,說:“樺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誰也沒逼你非要忘記。只是那些人與事終究成了回憶,日子還要過得。最不放心的便是你,還有你與小叔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年少時小叔與樺绱當?shù)闷饍尚o猜,二人最和脾氣,關系又好,書院誰不知道八皇子將東宮小公主寵上了天。
無憂的少年時期乍然有一日天崩地裂,四家出了事,那時他還傾慕杜家姑娘杜之凝呢!怎么好端端的杜家就犯了逆謀大罪,怎么就滅了門。顧琰曦、杜之凝、施雯。。。鮮活的生命成了尸體,誰不受打擊。
“年少時,小叔最寵你,誰都比不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胥門之變后,你們一個去了封地,在山里吃齋念佛;一個遠游他國,多年不歸。好不容易都來了,還相互躲著?!毕肫鹦∈宓某聊约靶×肿拥挠杂种?,他才知道這二人之間發(fā)生了事。
“你如今整日躲在山間,身邊連個能說話保護你的人都沒有,終究不妥?!彼缇吐犝f因樺绱執(zhí)意要救顧家遺孤,所以太妃娘娘與樺绱斷了關系,今上多有忌憚他弟弟楨兒的身份,不見或許是好事。只是沒個親人陪在她左右,孤單一人,就是小叔不說讓他關照,他也擔心的。好在有一群盡職的婢女、侍從,可旁人再親近也比不得親人。
樺绱快二十有一了,若是能招得良婿,陪伴她左右,等個兩三年生個可愛的孩子,曾經(jīng)的傷痛會被婚后瑣事漸漸沖淡的,總好過她一人孤苦伶仃的待在封地。
“想不到你能跟我說這樣的話?!庇∠筮€停留在兒時,突然認真的與她說些推心置腹的話,令樺绱備受感動。淺淺一笑,眸中水光閃爍:“行臻哥哥長大了,會關心人了?!?p> 行臻背著手還是立在那里,滿眼擔憂又嚴肅的看著樺绱,久久不語。樺绱前行了幾步,一回頭行臻還立在原地,面上有些悲傷,樺绱不明所以問道:“怎么了?”
行臻閉了閉眼,面有哀傷地望著樺绱,向她走近,出聲有些停頓:“樺绱,我們早就長大了。唯獨你,還在原處徘徊,不肯離開?!?p> “顧北辰早就走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當年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你都阻止改變不了了。想想楨兒,想想太妃娘娘,不見不代表不牽掛不思念。你弟弟的身體你比我清楚,若是有個。。。你是太妃娘娘唯一的依靠?!毙姓檎f的真切,卻也是事實,望著清瘦的倩影,心疼的勸道:“這些年你畫了個圈,自己躲在里面,將我們拒在圈外,誰都走不進去,也帶不出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