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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十七巷之長情調(diào)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年祭奠

蓮花十七巷之長情調(diào) 墨斐華傾 2021 2020-05-08 04:35:00

  老奴去掩顧公子的事,等回東宮的時候,江心補漏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彈劾的文書都遞到甘露殿去了。

  天家早對江氏多有忌憚,江家軍功赫赫,然而赤子衷心比不過帝王心中猜忌,功高蓋主成了一道催命符;顧太傅德高望重桃李滿朝野,威望儼然蓋過陛下;杜家是杜太后娘家,皇親國戚,杜大人剛正不阿,多次在殿下面前直言,與殿下意見相左,說話不知委婉含蓄。

  天家自負、多疑早為此而煩憂不滿,這彈劾文書就像個引子,引發(fā)滔天怒火,都未來得及查明真相,明皇便下了圣旨。

  顧大人與杜大人剛踏入宮門便被斬首于胥門,太子下的旨,天家雖不悅卻沒有阻止怪罪。

  真相往往殘忍,比她想象的更難以接受。即使怨父王,這么多年來,她只是懷疑,只是假設(shè),總是找細小的理由推翻設(shè)想??僧斦婵隙ㄒ磺惺俏勖铮菫榱搜谏w亂倫丑事而捏造的罪名,竟讓她如此失望又絕望。

  她敬愛的父王是殺害她心愛之人的劊子手,滅滿門?。∧敲炊鄺l人命,那么多的鮮血,如何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她是東宮第一個康健的孩子,從小父王就寵她,讓她進書房,抱著她看煙火,連楨兒都沒有得到過這么多的父愛。就像父王說的: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墒?,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讓父王放棄綱常倫理,放棄做一個明君,放棄父女情分。。。

  哭泣是最懦弱無用的宣泄方式,可是除了哭泣,她什么都做不了。這份怨恨,這份委屈,這份虛無,以及洶涌而至的愧疚。。。百般情緒繞心頭,終化一滴淚。

  “不告訴公主,是因真相往往更令人痛苦和難以接受?!贝蟊O(jiān)想起一事,提醒她:“殿下不尋,也許是另一種保護。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去尋找就會有痕跡,若被他們知曉,后果不堪想象?!?p>  大監(jiān)累了,精神頭不足,坐著都吃力。樺绱也情緒低沉,渾渾噩噩。便扶大監(jiān)躺下,改日再來看他。

  ——

  九年大祭,本來要在袁州做的法事,如今回了長安,就直接在這做吧。城郊墳地,墳前有香有花有供品,火焰吐著火舌吞噬著五彩紙人,空中到處飄著灰色紙灰,哀樂長鳴,以祭奠亡靈。

  一個個鼓起的土堆,埋葬著冤死的生靈,悲寂哀傷。

  聽附近的鄉(xiāng)民說,有不少人每年都會來祭拜,墳前添柱香,燒幾沓紙錢,想來是幾家昔日故交。只不過像她這般大肆祭拜,儀式莊重倒是第一回。

  樺绱一身黑灰素服,未施粉黛,哭過的臉龐顯得憔悴蒼白,單薄消瘦的身軀在黑衫襯托下,透著羸弱。她立在顧琰羲的墳前好一會兒,等到香燃盡才抬起低垂的眼瞼,望向前方墓碑,心中低語,“你,在哪?”

  入夜,巍峨宏偉的西明寺正殿。規(guī)律的木魚敲擊聲,伴著殿中僧人誦讀聲,令人心思沉靜。

  樺绱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閉目面容肅穆,瞧不出喜怒,只是兩道淚痕暗示心中的不平靜:佛祖,請您聆聽弟子最虔誠的祈求,求您,保佑他,保他一世平安。

  顧琰羲,求你活下去!

  求佛祖,能聽到她的夙愿。

  淚光盈滿秀眸,抬首望著佛祖慈悲的神情,長久凝視無語,只唯有淚肆意流淌。

  恰巧寺中有到各地游學而歸的得道高僧,帶領(lǐng)幾名親傳弟子翻譯佛經(jīng),樺绱請他為亡者念誦超度亡靈的經(jīng)文。見到了曾經(jīng)為她算福禍的禪師——玄慧大師。

  那時陪太祖母前來為宏國祈福,她與小皇姑伴在身側(cè)。太祖母與大師說著她聽不懂的高深佛學,她縮在一旁小小的一只打著瞌睡,杜太后沒有怪罪,撫著她的發(fā)頂無意問道禪師她的命格。

  ‘阿彌陀佛,小公主吉人天相,即便命中有劫,也定有貴人相助,必能逢兇化吉?!?p>  樺绱凄然一笑,帶著哽咽聲問道:大師,您曾說,我十三歲有一大劫,幸佛祖保佑,貴人相助,定逢兇化吉。但是大師您沒能告知我,是用別人的吉來化我的兇。

  有人替我墜崖,有人因我滅門,而造成這些慘案發(fā)生的人恰巧是我最敬愛的父王,我虧欠顧琰羲的這一世都還不完。

  ‘阿彌陀佛,世事輪回,因緣際會,一切皆有定數(shù)?!?p>  有緣自會相遇,那他們的相遇之于顧琰曦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夜晚,有貴客到,小僧提燈引路,在寺中急行。恢弘的樓宇上有人在放孔明燈,繁華的長安上空飄起成片天燈,與大街夜市上的燈海相映,與一片歡聲祥樂成對比,是何人在為誰祈福?偏巧在今日。不遠處的大殿那方有僧人誦讀《地藏經(jīng)》和《普門品》,是撫平傷痛,在超度亡靈嗎?

  “公主這邊請?!毙『蜕兄敢瑢⑹种械臒籼Я颂?,照亮前方的樓梯。

  盛安長公主跟著小僧人上樓臺。

  西明寺是皇家寺院,前來拜佛的定是皇親望族,盛安長公主下午聽西郊看管墓地的老人說,今日有人前來祭拜。許是知曉九年祭奠,帶著豐盛的祭品,祭祀儀式講究繁復。在她來之前剛剛離去,是位妙齡姑娘,有隨行侍衛(wèi)婢女三十多人。那姑娘一身黑灰長衫,帶著圍帽,面紗遮面沒看清容貌。

  上了樓臺,入目寬闊的平臺,眺望遠處,繁華的長安夜景盡收眼底,一片璀璨。今夜有風,帶著些許涼意,吹得繡裙長披飛蕩。遠處,撐重圓柱后擺在地上的木桌顯露出來,有人跪坐在桌前持筆書寫。那是個身形過分消瘦的姑娘,手如柔荑,領(lǐng)如蝤蠐,螓首低眉,神情專注而哀傷,周身透著沉靜,昏黃的燭光下像是一幅仕女畫作。

  許是覺察,那秀美纖瘦的姑娘側(cè)頭看來,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樺绱?!笔草p呼,美目盈淚,提裙疾步上前。

  “小皇姑。”樺绱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卻用了全部的力氣。

  樺绱將寫好的最后一盞天燈交由海棠他們點燃,與六公主并肩立于護欄邊,望著冉冉升起的孔明燈,眺望耀目的星空和近在咫尺的長安。

  有風吹過,好像吹散了些胸中的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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