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尋齊大人的漫漫長路
雖然這幾日雨勢小了,可是河中水位居高不下,幾處堤壩出現(xiàn)松動。所以筑堤開渠,挖湖蓄水,修浚河道,一切迫在眉睫。
站在大壩上,河中洪水滔滔,遠(yuǎn)遠(yuǎn)望去飄著一片水霧,晚風(fēng)吹來竟有些冷帶著潮濕。四周環(huán)視,入目是震撼又龐大的水利工程。樺绱儼然被驚到,可惜天色漸黑,瞧不太清晰。堤壩燃著火把,每幾米一把,眾多匯成一片,星河一般。
可畢竟還是灰暗,站在此處,望不見南北盡頭,跨不過東西河道,找人難上加難!
她如今看也看了,可是想知曉現(xiàn)在和之后修浚河道的規(guī)劃,該問誰?對齊大人,她要找齊域,饑餓使她思維開始遲鈍。
身邊人來人往,忙忙碌碌,一個個穿著粗麻背心扛著沙袋疾走,有堤壩松動的跡象便要急忙補救。不見他們片刻停歇,以為他們不累,可是擦肩而過的粗重喘息才曉得他們有多疲憊。羅廷旭還幫著旁邊實在扛不動的衛(wèi)兵扛了幾次沙袋,然而卻不見有人停留休憩。
樺绱命眾侍衛(wèi)前去幫忙,剛說完,身后的他們將手中的佩刀給了其中一人,長袍一脫,十幾名侍衛(wèi)轉(zhuǎn)身沒入人群中。
樺绱走得慢,沒有適應(yīng)腳下的泥濘,一腳踩下去,又滑又沉,再抬腳好像有人握住她的腳心狠命往下拽,若是沒有羅廷旭拉著她,那她還真是寸步難行。即使這樣她也走的艱難,且因礙事,被身后好幾個人用麻袋撞到,腳拔不出來,身體又晃悠,難以平衡,所以走了不過百米,摔了兩跤了,弄得一身狼狽。
“殿下,還走嗎?”羅廷旭自下而上看樺绱滿身污泥,猶豫地問。今早為了盡快回來,寅時五刻就起來了,到了袁州城又驅(qū)馬去府衙,再到新渝縣。今日下午跟那群刁鉆的士族討論階級出身,又快馬加鞭勘察各縣受災(zāi)情況,真是忙的連口水都沒喝上。他自然看出殿下一臉疲憊,這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上哪去找齊大人哪?問了不少人,皆說前面,這到底是多前面?
“走!”別人扛著七八十斤甚至百斤的沙袋都能走,她怎么就不行!
到處都在加固大壩,所以忙碌沒有停歇。就這樣走了兩刻鐘?還是半個時辰她夜記不清了,疲憊的好像下一刻就要隨風(fēng)而去或是被足下的泥濘拽倒在地。
前方一處巨大的凹地漸漸清晰,十多米深,公主府那么大,聽說這是挖的第二個湖。
“這是竣工了嗎?”樺绱問一旁用竹筐背土的青年衛(wèi)兵。
“早吶。”一旁背土的青年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回道。青年沒走幾步搖晃著暈倒在地,羅廷旭急忙上前扶起那人,樺绱讓他扶去大壩下方的醫(yī)帳,遠(yuǎn)遠(yuǎn)看著帳篷上搖著小紅旗,目測大約三百米的距離。
羅廷旭再三叮嚀殿下莫要去別處,在這等他,他馬上回來,樺绱有氣無力的擺擺手。
樺绱累的實在站不住了,在這夏末之際饑寒交迫的。她此刻的狼狽讓她無奈的苦笑了聲,她是來巡視,可是為何會成這番模樣,一身窄袖衣袍膝蓋以下早沒了原有的色彩,掛著泥。里面暗紅長褲亦是如此,至于靴子那可就更一言難盡了。
可就在這絕望之時,樺绱瞧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齊大人身邊的副官?長得黑壯跟熊似的,扎眼又好認(rèn)。她與齊域第一次相見,去救林維常的外甥女常家千金的時候,駕馬車的那位。至于職位名字她忘記了,那人離她二三十米,跟下官交代幾句便轉(zhuǎn)身前行,樺绱急了抬步追趕。
可是跟習(xí)武的武官比腳程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好在他并沒有走多遠(yuǎn),下了大壩走向一處寬闊的高地,遠(yuǎn)遠(yuǎn)看那里搭了眾多帳篷。
樺绱覺得自個兒來對了,齊大人在哪不重要,因為她聞著飯香氣了。不是美味珍饈,這里哪會有,可是饑餓的時候聞著米粥都透著誘人的香氣,樺绱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
現(xiàn)在擺在她面前一個難以抉擇的事,跟著這副官走,就能見到齊大人;可是往西面走就可以吃到美味膳食,她還聞到豬肉油滋滋的香氣。咽下口水,下了極大的決心轉(zhuǎn)頭繼續(xù)前行,可是剛剛那副官呢?遠(yuǎn)處一異于別地的三個巨大帳篷引起頭昏眼花的長樂公主注意,不用想定是齊大人的臨時住所。
齊大人與此地掌管水利的管事對水渠延長一事仔細(xì)研究商議,老人家頗有經(jīng)驗,齊大人敬重又謙虛的請教。
“先用膳吧!明日再商議。”今晚先將原定的計劃完成,明日天亮之后再根據(jù)情況決議。
幾人出了大帳,伙計推著小車送來飯菜,一葷一素一面食,還有米粥,簡單有營養(yǎng)。沒有葷食,便沒有力氣,自然不成。從宜春帶過來的豬羊牛,還有山中打的野味,勉強供給。他們吃完了也要去前面作業(yè)一個時辰的,這里不分出身官職,一視同仁。
各自拿著小銅盆與銅碗,一切從簡,沒那么些講究,自個兒做個標(biāo)記湊合著用。
張典史人高馬大又去干了一下午的活,累的兩眼冒金星,不客氣的沖在前方。他食量大,能吃八個饅頭,這些饅頭做的也小,幾口就沒了。不像他娘做的,能趕上個人臉那么大,半天吃不完。跟一旁的叢申、許營以及縣尉幾人坐到露天木桌上用膳,狼吞虎咽,沒幾口一個饅頭進(jìn)去了。
“張大哥,你這食量見長??!”叢申望著張典史忍不住停下筷子說。
“就是十個我也能吃了,這不是為了省糧食,大人才吃四個,我怎么敢吃太多?!睆埖涫沸÷曊f道,可是他嗓門大這小聲也不見得小到哪里去。
齊大人將老人家的小盆先遞給伙計,自己最后,等待的空檔,抬頭無意看了眼前方,正是倒班的時候,人來人往吵雜。猛然皺眉,在離他們這邊路口瞧見一個格外纖瘦的身影。
一張白凈的小臉,左臉頰有塊不小的污泥,五官精致,眼眸水亮。發(fā)髻稍稍凌亂,長袍底部難以分辨原有的色彩紋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