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愛的癡狂
“龍葵商行?”蔣三翻看令牌與布帛,聽說過,大的州城都有,砸吧著嘴帶酸氣的說:“富人家去的地方,我通身沒個金子,把自個兒存那嗎?”
齊域握著印章回想,長安有龍葵商行的,可兒時沒上心過。后來他成了齊家少爺,在齊老太爺?shù)臅柯犨^這商行的名字。齊家生意做的大,在那存了不少銀兩,資金周轉(zhuǎn)也時常去取,可是隱約記得還有一把鑰匙才對。
齊老太爺從不避諱他,真將他當(dāng)做親孫子一般看待,府中有下人猜測他會是下一任掌家人。以至于堂兄對他漸漸疏遠(yuǎn),后來他參加科考,才又親近起來。對入仕這件事,齊老太爺沒反對卻也不贊成。拄著拐杖立在書房門前,看著他嘆了一聲說:做齊家的少爺,衣食無憂,一生順?biāo)欤缓脝幔?p> 可他選了一條艱辛又布滿荊棘的道路,因為齊老太爺深知他無法釋懷。他總不能虛偽的說不恨、不怨,那枉死的人是他至親的親人。
“師兄,長安此行可有收獲?”蔣三想起正事,難得正經(jīng)。
“的確有埋伏?!陛p描淡寫的將長安遇到的種種一句帶過。
“你沒事吧?”燭光晦暗,瞧不真切的,他還以為看錯了,師兄黑了,瘦了,也憔悴了,全身都透著疲憊。
齊域睨了他一眼,反問:“若有事,我還能坐這嗎?”
蔣三再上下看了兩個來回,確定無礙,才問道:“誰設(shè)的陷阱?”
齊域?qū)⑸w著令牌的書收起靠向椅背,修長的食指有節(jié)奏的敲打桌面,望著旁邊熠熠跳躍的燭火,漆黑的眼底染了光亮,但卻依然深邃:“陸銘遠(yuǎn),他買通江湖中人在那院子四周埋伏?!毖矍耙婚W而過花香彌漫的小巷,冷月高掛,一盞燈籠發(fā)出淡淡的光。
一身月白長袍的佳人揚著小臉冷聲質(zhì)問陸銘遠(yuǎn),劍拔弩張的氣氛,太國舅盛怒,出言威脅,她絲毫沒有膽怯??墒侨ゼづ戙戇h(yuǎn)并不是個明智之舉,會為她招來殺身之禍,奧忘了,陸大人還輕易奈何不了她,有圣諭傍身呢!
她,明明看到他了,可是沒聲張。
“太國舅!江湖中人?這大費周章的,不更說明當(dāng)年案件有冤情?”這些年他幫著打聽自然明了是誰,果真是真金白銀的士族大家少爺,這仇人都是皇親國戚。瞅著他師兄近來消瘦,容色也顯暗而變得越加不羈的氣質(zhì),忍不住嘆了句:“師兄,你命應(yīng)該挺值錢的。”
“你去找陸銘遠(yuǎn),他能給你個可觀的數(shù)字?!饼R域一手撐著額頭,唇角淺淺笑意,語調(diào)中竟帶了絲自嘲調(diào)侃的味道。
“不,我要告訴公主,估計她能直接將封地給我。”蔣三搖頭,陸銘遠(yuǎn)不光能給他銀子還能把他連著銀子一起活埋了??墒情L樂公主就不同了,別說錢,只要她能給的估計都能拱手相讓。
整個宏國誰不知曉,公主愛顧公子愛的癡狂!
公主三日不出房門,笙歌跟公主府中丫頭打聽,可是出了什么事?丫鬟惆悵的回道:“這算什么呀!要是遇上顧公子的忌日,那才瘋狂呢!”
燭光下,笑意漸漸消失于陰影之中。
——
趙世文拖著沉重的腳步,疲憊的身軀進(jìn)了府,近來忙碌,一直沒緩過勁兒。推門進(jìn)屋,丫鬟端著銅盆離開。床上坐著個年輕少婦,倚靠靠枕,手中握了把鑰匙,出神的盯著床幔。挺俏麗的模樣,只是面無喜色,氣色還有些憔悴。平日額前留著劉海遮擋眉上骨節(jié)大小的疤痕,瞧著像燒傷,好在小,不至于破壞美感。
“夫人還不睡?”趙世文立在圓桌邊,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輕聲問。
趙夫人一驚,將手中的鑰匙掖在枕頭下,起身下床:“老爺回來了,怎么這么晚?也不讓小廝來說聲,我好給你備水留膳?!?p> “你別下來了,我自個兒來就成,在府衙洗過了,也跟老劉他們幾個用過膳,不必忙活了?!毕娜昭谉?,出汗多。他便在府衙沖過澡再回來,一身味怕夫人聞著難受。夫人這是頭一胎,三個月不到,雖說害喜反應(yīng)不那么厲害,可他還是挺注意。
他家境一般,親戚做官也都是九品以下的官員或者是獄卒、守城侍衛(wèi)這些品階低的官吏。想出人頭地只能用功讀書,后來考了功名,坐到了現(xiàn)在這位置。
他年紀(jì)不小了,原配走得早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現(xiàn)在的夫人年紀(jì)輕,不過有了身孕,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格外小心。
趙世文脫了外袍,上面中衣都沒穿,實在太熱了,小心的虛扶夫人回床榻。
一躺回床上,不由得嘆了聲,果真老婆孩子熱炕頭,真是千金不換。還拉著夫人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問:“想什么呢?”
“沒什么?!壁w夫人轉(zhuǎn)向趙世文這邊側(cè)躺著,眼睛望著被晚風(fēng)吹得叮叮作響的簾幔掛鉤,呢喃道。
“別憂心,再等等。”趙世文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唉,不過是我不愿接受事實罷了,總以為會有人活著,可是那場滅門殺戮,想活命豈是易事?!必M會像她這樣幸運,從火海中死里逃生,又在逃亡的路上遇到夫君,一同在亭中躲雨。那時他進(jìn)京趕考,還未娶親。幾年后,他母親病故,回來與兄弟一起送殯,給老人家下葬。她住在尼姑庵中,恰巧他來請師傅給他母親念念佛經(jīng)超度亡靈。
他二人都想起幾年前的初遇,覺得有緣聊了會兒,沒想到夫君能去問師傅,她為何在庵中,明明妙齡,可有什么難處。
九年前,夫人在小姐屋中燃了一場大火,親手了斷了如露珠般晶瑩的愛女性命。白瓷般的頸子劃開個血口子,血汩汩往外冒,按都按不住,血帶著溫度淌了她一身。那經(jīng)歷至今難以忘懷,每每夢魘,想起與小姐昔日種種,都令她心如刀割。她幸運被賣茶水的嬸子救了,可也沒敢留太久,次日一早坐著牛車被大叔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