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喪子之痛
他險些站不住,自責痛心不已,若是早些時辰趕到,就可以避免這場悲劇的發(fā)生??蓵r光不能逆轉,結局已經改變不了。
邕王怒不可遏,一掌拍裂木桌,嚇得刺史、行宮總管等人跪下身認罪。
死的是他的侄兒,因不能隨意回京,見他的次數(shù)也就兩次。一次是去年被二哥召回宮的時候,小家伙追著只白色小奶狗從他斜前方跑過,憨態(tài)可掬,天真可愛的模樣引得眾人視線,因隔著有段距離,模樣其實并沒有記清,但孩童無憂的咯咯笑聲卻時常想起;而另一次,便是今日!
他還沒有握緊他的小手帶領他登上帝位,這天真單純的孩童便遭刺殺了,死于兇殘的皇權爭奪,死于權利的利劍之下。
邕王仰頭注視殿頂精美絕倫的彩繪,眉宇間隱含矜貴之氣,此時面上涌起一股無力與疲憊,擰著手中韁繩思緒飄遠。新皇遭刺殺,顧不得悲傷,將預示一場戰(zhàn)爭的發(fā)生,而宏國也將面臨血雨腥風的洗禮。
皇位爭奪,向來瘋狂又布滿殺戮。那群野心家,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不會因孩童而手軟,只是,百姓又將如何?才經歷恭王造反,又遇上皇位之爭,之于朝堂,之于黎民百姓都將是嚴峻考驗。
這死的不是旁人,是繼位皇帝,是一國之主,再小也是君王!豈能說殺就殺了!衛(wèi)極說還有刺客尸首停在院中,他命行宮總管與禮官將小殿下入殮,侍奉貴妃休息片刻,領著眾人前去查看。
繼位新皇駕崩,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辛徹強撐著前去查看現(xiàn)場,因職責所在。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童,不僅僅是他的外甥,還是宏國的天子,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暗殺了。也許不日朝中將刮起狂風驟雨,引發(fā)權力紛爭,朝中局勢動蕩,敵國又焉能安分!若到那一日,內憂外患,民不聊生,百年基業(yè)岌岌可危。
先君臣,后兄妹。他來不及安慰她,跟隨邕王一同查看刺客尸首,便其身份。
剛剛內侍前來尋他,說娘娘阻止禮官們的靠近,不讓人碰小殿下,無法入殮。匆匆趕來,果然行為失常,神情頹唐悲愴,她這般模樣,一時竟讓他不知該如何勸說。
“哥哥——”辛妍月看辛徹許久,才清明了些看清來人,喃喃道。
“嗯!”辛徹眼中含淚,重重點下頭,小心上前,怕驚了她。壓下心中的情緒,努力揚起淺笑,柔聲說:“妍月,你累了,歇一歇。”
妍妃委屈的上前一小步,說:“哥哥,他們要帶走迦兒,我不能再讓他離開我半步。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聽話,不自作主張了。哥哥,你救救他,好不好?”
好,可太遲了。辛徹強忍眼淚:“。。。娘娘,三皇子。。。他薨了?!彼荒茉僮屝∶靡灿虚W失,母親豈能承受住。
辛妍月右手緊緊攥著那小小的身軀,平靜的臉上慢慢變得悲慟凄愴,尖聲喊道:“你騙人!哥哥,你莫要騙我。迦兒睡了,只是睡了?!?p> 辛徹看一眼三皇子呈現(xiàn)不正常色澤的小臉,還能辨其指痕,這是被人活活悶死的。辛徹想到這,握起拳頭,用力到脖頸青筋暴突,緩了會兒,祈求的說:“娘娘把他交給臣吧!一日多了,該小殮了?!痹龠@樣下去,小妹身體撐不住了。
早有邕王暗衛(wèi)立于辛妍月身后,與辛徹對視一眼,辛徹上前強行將孩子抱過來,交由身后宮人,同一時刻,暗衛(wèi)奪了妍妃手中火把。最后一次抱這小小身軀,都說外甥隨舅,母親常說小殿下長得與他小時候極像的,聰穎機靈,所以天家格外寵愛。他心中都覺得剜了一刀,就別說小妹能否承受喪子之痛。
辛徹猛然回身,迎面抱住欲上前搶奪孩子的小妹,大殿上回蕩著凄厲的呼喊,悲痛欲絕。將她護在胸前,不忍她再去多看一眼。每一張離別的畫面都將是這一生忘不掉的沉痛記憶,也是殘忍的折磨。
“。。。不要!迦兒——”辛妍月用力廝打著,可一直抱著孩子的右手早已酸麻,使不上力氣,又一日未進食,撼動不了分毫。
辛徹緊緊攬著她,故作心狠不松手。
“放開我!放開我——嗚——”最后脫力的垂著胳膊,失神念叨:“為何,為何不早一些來。。。為什么——”他還那么小,得多驚恐。
“我不該放他一人坐馬車,不該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毙铃?lián)尾蛔?,身體往下滑去,辛徹護著她,一聽她這般說,更是痛心。
“哥哥的錯,是我的錯。”看著小妹煞白的臉色,頭無力垂向一邊,急吼道:“太醫(yī)!”
妍貴妃哭的昏厥過去,辛徹將人送去偏殿,太醫(yī)宮女一旁照料。等到太醫(yī)說無礙他才出來,去邕王那里回話。
——
四匹健壯的駿馬官道狂奔,即使是黑夜,即使疲憊不堪,也阻擋不了它們前行的腳步。
其中一人,啞著嗓子高喊道:“齊大人,還有半日就到洛陽了。”
天亮之前就能趕到!終于趕到了,好像見到了曙光。又渴又餓又累,許營心中沒有旁的雜念,給一大碗熱薄粥,一張床,就成!喝個痛快,倒頭就睡,睡他個三天三夜!
“提速!”低沉磁性的嗓音微啞命令道,黑巾覆面,英挺的身軀前傾,一身玄色武服猶如黑豹,機敏迅猛。策馬疾馳,路旁的樹木連成一線。
幾日前
夜正濃,皎潔的月被大片烏云遮擋,夜空瞬間灰暗。
金州郊外山道,浩浩蕩蕩的軍隊正向北面挺進,前進速度極快,火把連成一線,遠遠瞧見,猶如只火龍??纱藭r是深夜,不禁令人驚疑,這些人馬是要去哪里?
等到近五六萬的兵將走遠,剛剛途徑的這座山山腰處,傳來對話聲:
“領頭的人是誰?”聲音低沉磁性,是年輕男子的聲音,立于高壯茂盛的野草叢后,遠眺燭火微光。
“若我沒看錯,是孫永浩孫將軍,此人率領靜安軍駐守金州。”一儒雅和善的中年男子擰眉說道。
許營遠遠看見光亮,他們急忙滅了火上山腰,好在對方人多腳步嘈雜,蓋過馬兒的氣息,沒能辨出來叫他們察覺。不知敵友,還需謹慎,但隱隱覺得非友是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