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慘白的房間內。
今朝躺在中央那張硬板床上,一絲不掛,滿是傷痕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醫(yī)療儀器的導管。
床頭擺放的監(jiān)護儀上,一根碧綠色電子細線,跳躍般不斷起落,顯示他微弱的心跳。
“他果然斷了右臂!”
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凝注床上的今朝,沉吟著道。
一旁同樣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女子,沉默良久,轉頭望著二人之間的中年男人,躊躇片刻,小聲問道:“老師,您真的要這么做嗎?”
中年男人雙手負后,飽含滄桑的嗓音,愈發(fā)沉重,“不是我要這么做……”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fā)堅定,“這是歷史的必然!”
青年女子似有些著急,聲音兀自提高幾分,“可您的身體……”
“無需多言!”
中年男人揮手打斷道。
青年女子低下頭,想要嘆氣,卻怕惹惱了自己這位硬脾氣的老師。只能咬唇隱忍,暗自神傷。
青年男子此時走到中年男人身旁,沉聲道:“老師,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作為學生,我也尊重您的決定,敬佩您的決心??墒?,怕只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到頭來只會讓您白忙一場。”
中年男人轉頭望著床上的今朝,眼神復雜。
思量片刻之后,說道:“再給他注射一瓶本源靈氣,強行突破二樓、三樓之間的關隘!”
青年男子不再多說什么,點頭稱是,隨即退下去準備。
片刻之后。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氣,雙腳先后離開地面,整個人已然懸停半空。緊接著,雙掌緩緩自身側推至胸前,掌心有七彩光暈,氤氳流轉,璨若星河。
“準備開始!”
說話間,房內頓時霞光萬丈。
————
“??!”
今朝猛然轉醒,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寢室電腦前。
沒有圓湖,沒有巨蟒,只有熟悉的高低鋪,和男生寢室特有的臭襪子味。
“我沒死?”
思維混亂的今朝,只覺有些頭疼,身體后傾,仰面翹起凳子,抬頭凝注有些發(fā)霉的天花板片刻后,轉頭望向陽臺那邊。
橙紅色的夕陽斜斜地照射進來,正灑在他的右臂和身上。
等一等。
右臂?!
翹起的凳子重新重重落回地面,今朝挽起右手袖子,盯著原本已經折斷,此刻卻完好如初的右臂,一陣陣發(fā)愣。
他下意識握緊右拳,又松開,反復幾次后,只覺行動毫無阻滯,右臂之上也沒有任何傷痕,簡直就像從未斷過一樣。
難道是做夢?
今朝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
那個世界的種種經歷,包括與顧薏生活的點滴,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還有斷臂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切的一切,依舊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那種真實的存在感,絕非任何虛無夢境,可以相提并論。
而且,此刻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是2019年10月29日,下午5點30分。
今朝依稀記得,自己在寢室觀看視頻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一點左右。
也就是說。
此刻他又從那個世界穿了回來。
并且,這次穿越,兩個世界的時間并未對稱。
他在那個世界足足待了小半個月,可現(xiàn)實世界,卻只過了四五個小時。
“既然穿越是真的,不是夢,那我這條右臂又該如何解釋?”
今朝不由得想起那三個穿白大褂的家伙。
難道又是他們的杰作?
斷臂重續(xù)?!
這他媽都是什么反人類的黑科技啊!
今朝只覺崩潰。
過了一會。
他忽然想到一個關鍵性問題,伸手往口袋一掏。
果然,那塊玉佩還在!
今朝將玉佩握在掌心,細細端詳,隨后露出一抹玩味神情。
“既然你就是穿越的關鍵所在,也就是說,只要擺脫了你,我就自由了!”
心念一動,今朝隨即揚起手,便要扔掉玉佩。只是最后一刻,動作忽然停滯,腦中沒來由浮現(xiàn)出一張清秀少年的臉龐。
若說他在那個世界還有什么牽掛,也就只有顧薏了。
顧薏啊。
你我畢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大道要修,我有我的日子要過。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
今朝把心一橫,用力揮手,擲出玉佩。
那塊通體翠綠的葫蘆形玉佩,當空劃出一道弧線,最后飛出陽臺,墜落下去。
今朝展顏一笑,忍不住拍了拍雙手,只覺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下,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也不準備再報警了,一個是怕此事說出來沒人信。另一個是擔心這種荒誕之事,從他一個警校生嘴里說出來,警察不是把他當成瘋子就是當成傻子,從而戴著有色眼鏡瞧他。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會對他之后的實習,造成影響。
既然現(xiàn)在玉佩已丟,相信此事便算就此結束了。至于穿越,權且當作是人生一次奇幻經歷吧,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淡忘了。
如果硬要追根究底,相信到最后也只是徒勞無功。
世上本就有那么多未解之謎,多三個穿白大褂的家伙,多一塊玉佩便能打開時空隧道的古怪事件,多一個與現(xiàn)實世界同時存在的修真世界,又算得了什么呢?
對人類來說。
能解釋的謎團便是科學,不能解釋的,要么硬套科學的框架,要么索性避而不談,一直以“超自然事件”之名,存在下去。
不管如何。
這種事,并不是今朝這種小老百姓需要操心的。
今朝忽然有種脫離苦海的豁然之感,想著想著,肚子居然餓了。于是站起身來,準備出去覓食。
剛打開門,便遇上從拳館兼職回來的郝猛。
郝猛見到今朝,先是愣了愣,接著抬起手,擋住有些鼻青臉腫的臉龐。
今朝臉色鐵青,厲聲問道:“一拳五塊,還是十塊?”
聽到今朝這種口氣,郝猛下意識縮了縮身體,像個犯錯誤的孩子,支支吾吾道:“一小時,五百。”
今朝點了點頭。
下一刻。
突然縱身躍起,對著郝猛頭頂,就是一記暴栗。
“讓你五百,我讓你五百!你的臉就值五百啊?要是讓人知道你去拳館給人當活靶的事,你他媽還想不想畢業(yè)了?!”
今朝攆著郝猛,滿走廊飛奔追打。
活靶,顧名思義,就是不戴任何護具的搏擊陪練,自然也不能還手?,F(xiàn)在有錢人玩得嗨,特別上拳館那幫公子哥,不愛打沙包,就喜歡打活靶。
今朝不讓郝猛賺這份快錢,一個大男人,靠挨揍賺錢,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郝猛實在需要錢,所以總是偷著去。每次被今朝發(fā)現(xiàn),便是如此這番雞飛狗跳的景象。
過了一會。
今朝也打累了,沒好氣地問道:“吃飯了沒?”
郝猛蹲在不遠處,雙手抱頭,眼神愧疚,“一小時,五百……管、管飯!”
“得,那你歇著吧,我吃飯去,回來給你帶瓶紅花油啊?!?p> 今朝徑自走過郝猛身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朝哥!”
郝猛忽然叫住他。
今朝轉頭問道:“干啥?”
郝猛站起身來,伸手一指,愣生生道:“你這塊玉挺好看啊,以前怎么沒見你戴過?”
“玉?”
今朝怔怔低下頭,只見那塊原本已被他扔掉的玉佩,此時竟好端端地懸掛在自己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