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前,云淺與云家眾人做最后的道別。
云傾似還不死心,問道:“少主真的不隨我等回天水嗎?”
云淺點(diǎn)頭,如今縹緲的伏羲琴沒要到,軒轅劍亦被他們重新收了去,一切回歸原點(diǎn),她自然是不會這樣離開的。
她雙手抱拳沖云傾一禮,“先前多謝云家主多番維護(hù),他日云淺定然報答今日恩惠?!?p> 云傾伸手扶住她,“何來報答不報答,維護(hù)你,本就是云家的責(zé)任?!鳖D了頓,方才道,“其實若少主想要神器無需如此大費(fèi)周章,云家可以直接為少主將神器討來。”
神器本就是先代家主依尊主之意交予仙門保管的,如今少主想要回來,他們討要,也是無可厚非。
云淺神色未變,似乎對云傾知悉她的意圖并未意外,能夠坐得上家主這個位置的大都不會是蠢笨之人,她方才的行為前后聯(lián)系起來再一琢磨,或多或少能揣摩出她的用意。
云淺輕輕笑了笑,“只怕讓他們交出神器并不是易事?!比丝偸怯兴叫牡?,鎮(zhèn)守了這么多年的東西,哪是別人一句話就能心甘情愿讓出來的。
云傾默了一瞬,似是徹底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開口道:“今日一事,我看那冷炎尊者已經(jīng)記恨上少主了,云傾只擔(dān)心他會為難少主?!?p> 他記恨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云淺無所謂地想,面上掛了淺笑,“無妨,我小心點(diǎn)行事便是。”
云傾頷首,輕輕抬起手,將紫色玉牌靜靜地躺在掌心中,“少主傷重,洛神令或能助少主早日恢復(fù)?!?p> 云淺擺手,“這是云洛上神的東西,我怎能收?”
“從現(xiàn)在開始,洛神令就是你的了?!痹苾A執(zhí)拗道,硬是將紫色玉牌塞到了云淺手里。
紫色的光忽明忽暗,點(diǎn)點(diǎn)熒光騰起,在云淺周身縈繞不散,最終絲絲縷縷鉆進(jìn)了云淺的身體,那翻攪的疼痛似在一瞬間緩和了不少。
云淺捂著驟然輕松的心口,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也不再推辭,“如此,多謝了?!?p> 云傾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召來五彩祥云,道了句“告辭”,便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云淺佇立良久,思緒紛繁,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艷麗的色澤方才轉(zhuǎn)身。
云霧繚繞的深山,鳥獸罕至,荒無人煙。
在一處隱蔽的山洞里,圣潔而微弱的白光忽明忽暗。
卻突然一反常態(tài),白芒大盛,宛如朝陽撕裂了黑色的夜空,頓時漆黑的山洞亮若白晝。
白光之中似有什么東西動了動。
仿佛睡了很久終于醒來,好看的眉目輕微的聳動了下,睜開了修長微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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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拜師收徒是縹緲自己的事,但是這次連縹緲仙尊也要收徒了,自然難免有喜歡湊熱鬧的人留下來繼續(xù)湊湊熱鬧。
云淺早先便得白陌漓當(dāng)眾承諾,故而并未同同屆弟子站在一處。
蕭寧馨解了傀儡術(shù),站在新弟子一塊眼神卻十分不善地瞪著云淺。
被她提醒自己中了術(shù)法也就罷了,掌門仙尊的徒弟應(yīng)該是她才對,竟讓她云淺占了去!實在可恨!
云淺瞥她一眼,嗤笑著轉(zhuǎn)開了視線。
“云師妹,恭喜你成為掌門師叔的徒弟呢?!标懭A不知何時走到云淺身邊,笑著賀喜。
淡淡的腥甜,雖不易察覺,云淺卻發(fā)現(xiàn)了,看向陸華的雙眸一下子深了幾分,輕笑道:“日后還要請陸師兄多多指教?!?p> 陸華似無所察,笑得溫和,“那是自然。”
玄清子斜倚著座椅,一臉悲傷,“小女娃竟這么快就被挑走了,可惜可惜?!庇趾鋈粷M是期待地將她望著,“其實我也很中意你,不如趁著還未行跪拜之禮改投我門下吧!”
“這丫頭我也很喜歡呢,難得想收徒弟,你可不許跟我搶。”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竟是教授木系法術(shù)的桃翁仙人。
“桃老頭,這許多年我也難得看中一個,應(yīng)該是你不要跟我搶才對吧?!毙遄庸首鞑豢斓乇г沟?,“小女娃你怎么看?”
兩道視線巴巴地落到云淺身上,一副你要怎么辦的表情。
白陌漓目光淡淡地掃了過來。
云淺干干笑了幾聲,順勢往陸華身后移了一步,借著他的身形擋去那兩道熾熱的視線,拒絕之意已十分明顯了。
玄清子與桃翁期待的神情瞬間垮了下來。
陸華見此,不由輕笑出聲,“玄清師叔,桃翁仙人,你們還是莫要為難師妹了,況且公然要挖掌門師叔的墻角也實屬不妥?!?p> 玄清子靠回座椅,很是隨意地擺擺手,再未繼續(xù)提及。
桃翁仙人輕輕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卻不是自己的徒弟,頓時連收徒的興致也沒有了,一言不發(fā)地步下臺階往外行去。
卻又一個聲音弱弱地叫住了他,“仙……仙人……”
桃翁腳步一頓,回頭看著面前的姑娘。他記得她,便是那一直跟著云淺的小姑娘。
柳寧緊張地將袖子揉在手中,終于似是打定了主意,態(tài)度堅定道:“仙人,能否收柳寧為徒?柳寧一定……一定會勤加修習(xí)仙法,不給仙人丟人?!?p> 這個姑娘雖然沒有云淺那般根骨,但也是個勤奮的。桃翁想了想,便也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柳寧大喜,跟上桃翁的步子,回頭悄悄沖云淺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清淺的笑意在云淺眼底緩緩流淌開來,她朝柳寧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收回視線不經(jīng)意間對上白陌漓的眼,云淺眼里的笑意一斂,垂下眼瞼規(guī)矩地站好。
“你過來。”卻在下一瞬,沉靜平穩(wěn)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云淺微微一怔,抬眸看去,這次可不只白陌漓在看她,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小女娃,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拜師啊。”玄清子看著云淺一副狀況之外的模樣,不由好笑,開口催促道。
“嗯?哦!”云淺想了一會,應(yīng)道。
冷炎看著她,面色依舊不是很好看,卻也沒再說什么。
云淺慢慢向白陌漓走去,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終于,她在他面前站定。
“跪下?!彼领o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聲音淡淡。
云淺微微蹙眉,不想跪,卻知道這是拜師必經(jīng)的過程,又有這么多人看著,即便萬般不情愿,卻還是很好地克制住了,沖白陌漓行跪拜之禮。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白陌漓的徒弟,不求你仙法如何高超,只愿,你能慈悲眾生,行事堂堂正正無愧于心?!卑坠庠谑终浦袇R聚,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被他握在了手里,“你還未有佩劍,此劍便當(dāng)為師贈你的見面禮。”
云淺看著白陌漓遞到面前的劍,卻遲遲未接。她抬頭看向白陌漓,眼里充滿了探究。
贈劍贈得不早不晚,此行莫不是在提醒她,勿要打軒轅劍的主意?
白陌漓面色無瀾地接受她的審視。
所以她討厭他,他的臉上大多沒什么情緒,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僵持了許久,久到下邊以為他們之間出了什么事傳來了竊竊私語,云淺方才接下長劍,笑道:“云淺多謝師父賜劍。”
略帶笑意的“師父”二字鉆進(jìn)白陌漓耳中,心口竟似被什么東西擊了一下,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
白陌漓輕輕揮手,借著叫她起身的空隙掩飾著方才那一瞬的不適。
本來進(jìn)行到這一步,縹緲仙尊收徒便已完結(jié),下方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聽聞此次會武大典能夠拔得頭籌者仙尊會收其為徒,不知道這話算數(shù)不算數(shù)?”
白陌漓視線迅速瞥向云淺,后者回視他,難得露出無辜的表情:我沒有,不是我,別胡說。
白陌漓收回目光,淡淡開口道:“我從未說過這種話,自然做不得數(shù)?!?p> 云淺輕輕挑眉,暗自嘀咕:睜眼說瞎話。
“這話都已經(jīng)傳遍縹緲了,總不至于是空穴來風(fēng)吧?!笔捳崎T不放棄,再接再勵。
“哦?是何人所言,不如與我當(dāng)面對質(zhì)?!?p> 即便之前真的有說過,這態(tài)度擺明了就是不認(rèn)賬。對質(zhì)?誰敢和堂堂縹緲仙尊對質(zhì)?
云淺贊嘆了一聲,沒想到堂堂縹緲仙尊也會耍無賴啊。
“況且,真論誰能拔得頭籌……”白陌漓繼續(xù)道,“若我這徒弟安然無恙,令千金可比得過?”話至此,已是極其犀利了,暗指蕭寧馨為得第一,惡意傷人。
蕭掌門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強(qiáng)辯,“那是因為中了咒術(shù)!”
“同樣是中了術(shù)法,所作所為卻大相徑庭。心中若無邪念,其實術(shù)法能輕易控制的?”白陌漓反問。
他一貫淡然超脫,待人謙和,在場這么多人都從未見過他這般言辭凌厲地和誰說過話。
蕭掌門氣得面色鐵青,拂袖而起,“我華陽宮的大小姐,還不至于沒人要在這里受這閑氣!”說罷,轉(zhuǎn)身欲走。
“蕭掌門,慢!”冷炎急急喚住他,轉(zhuǎn)向白陌漓勸道,“我看蕭寧馨資質(zhì)也是不錯,不如將她……”
“我此生只收一個徒弟?!边€不等冷炎說完,便被白陌漓冷淡地打斷了。
冷炎默了一瞬,看向玄清子。
玄清子假裝沒看到,抬頭望天。這么一個麻煩,他可不接。
蕭掌門冷哼一聲,拉起蕭寧馨準(zhǔn)備往外走。
“蕭掌門……”冷炎止住他的步伐,無奈之下開口道,“自陸華之后我也沒再收過徒弟,看到令愛資質(zhì)甚好,不如拜入我門下由我親自教導(dǎo),你意下如何?”
蕭掌門這才面色稍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