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個母親,江山月的記憶并不多,但是能夠生出江山月這般絕色的女子必然也是一個極好看的人。
目光放逐在無限遠處的月亮,只有寧靜的月光才能讓她放松下來,月宗的人說她的體質(zhì)與月宗功法完美契合,只有她才能將那數(shù)千年來無人能夠參悟的經(jīng)文修煉出來重振月宗輝煌。
可是江山月沒有那些野心,她只是覺得月亮很美,就像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她的悲傷她的快樂,月亮都會懂。
陳三千也和江山月一樣抬頭看著那輪月亮,當他抬頭的時候似乎月光也被他搶去了一半,夜色之下,就像是有兩個探照燈射出兩道光分別在這兩個人身上,只不過兩個人離得并不遠所以一般人很難察覺這是兩道光。
而老嫗與那些侍衛(wèi)似乎對于月光偏愛公主這件事見怪不怪,所以當月光照在江山月身上的時候一點也不詫異,江山月的修行功法很奇特,當她冥想或者修煉的時候那些月光便會自然而然的照在她的身上,今天照在身上的月光弱了很多,可是對于外人來說依舊難以察覺,江山月有些詫異的看著身旁那個閉著眼睛的少年,小聲問道:“你也會月宗功法?”
陳三千愣了愣,然后搖頭,說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月宗,自然不可能修煉過月宗功法。
江山月皺眉,然后重新恢復了冷漠的表情用一種有些冷冰冰的語氣問道:“可是月光對你很親近,它不會騙我?!苯皆碌氖稚细‖F(xiàn)出一道光。
陳三千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我救了你吧?!鄙倌甏鸱撬鶈柨墒墙皆侣牰耍揖攘四?,而你是最受月亮青睞的人,月亮愛屋及烏而已。
江山月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像是藏了無數(shù)個心事卻找不到人說,那是一種孤單,和她的孤單很像。
她清了清嗓子:“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或者說你有什么夢想?”
這個疑問句像極了高高在上的神,它垂下頭看著世間,然后說道:“愚蠢的人類啊,說出你的愿望吧?!?p> 可是江山月不是神,她的語氣也沒有那么的高高在上,她看著陳三千就像是在看著自己。
陳三千撓了撓頭,“我們村有一個姐姐,好多年前她離開了村子,說要去外面?!彼难劬餄M是懷念,“她長得很好看,對我也好,人更聰明,那個時候我不懂是不是在村子里過完這一生真的那么......憋屈嗎?”陳三千想了好久才用了這個詞。
江山月看著那個攥著拳頭的少年在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聽到陳三千這么說她也只是輕聲問道:“那你現(xiàn)在懂了嗎?”
陳三千看著身邊這個女孩,卻是笑了,“其實你和她很像。”他站了起來,吐了一口氣,像是想要把胸中所有的苦悶都呼出去,“她很安靜,似乎沒有什么人什么事情能夠影響到她的情緒,也沒有誰能影響她所做的決定,她的眼睛總是會看向遠方,別人都說她高傲,可是我知道她有時候也會害怕?!?p> 當說出來后陳三千莫名有些輕松,“我想去找她?!?p> 江山月繼續(xù)問道:“找到她之后呢?”
“她說等我長大了就會嫁給我?!瓣惾дJ真的說道,”當時我也答應(yīng)了的,所以我要娶她?!?p> “這樣啊?!苯皆率栈亓四抗猓粗炜?,卻是搖了搖頭,“其實你說錯了,我和她不像。”說完之后便不再言語,像是有些難過,江山月沒有說出口的是她愿意為那個對她好的人留在村子里,只要那個人對她好。
“陳三千,你對一個人好,會一直對她好嗎?”江山月心里說道。
陳三千自然是不可能聽到江山月的心聲,依舊是像個傻子一樣,江山月微微一笑,她知道當自己跟著那個人走出那條巷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身不由己,看了看身邊的少年,她不禁有些難過,要是當年那條巷子里有一個人愿意說一句讓她留下來的話,自己或許就不會走了吧。
當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是安靜的,于是就只剩下了那條不安靜的小魚。
當江山月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條魚,“這是什么魚?”她的聲音很悅耳,像山間的泉水泠泠聲,干凈之中也帶著一絲涼意。
陳三千察覺不出什么情緒來,聽到有人問他小魚的事,他頭也沒抬的回了句:“它啊,就是一條傻魚?!?p> 無疑,陳三千的話深深地傷害了一條小魚脆弱的內(nèi)心,它有些幽怨地吐著泡泡,那條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擺動著,像是把氣都撒在了水上。
“為什么?”江山月問道。
她的表情很認真,就像是學生在向先生請教問題,陳三千許是有些累了,他直了直身子,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有些恍惚。
那只魚缸被他抱在懷里,他又只顧著嘲諷那條沒出息的傻魚,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那雙漂亮的眼睛也在盯著小魚看。
當四目相對的時候,陳三千覺得天上的星星也比不上那雙眼睛美麗。
“為什么?”那雙眼睛又問了一次。
“因為它是一條魚,一條只能活在水里的魚啊,它從來沒有想過其實它可以從水里跳出來,那你說它傻不傻?”少年傻兮兮的說道。
“魚本就該生活在水里,你不讓它呆在水里不是逼它去死嗎?”那雙眼睛繼續(xù)問道。
陳三千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我們家小長安說,長安你知道嗎,就是那個。“陳三千指了指長安,看到長安也在看著他于是沖著對方揮了揮手,長安微微一笑,沖著江山月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江山月能夠在這個明顯比她還要小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一股壓力,要知道她可是被譽為同輩無敵的人,便是面對那些長一輩的人也不見得會有這種感覺,更何況那個名叫長安的人明明實力還沒有自己高。
江山月對著后者同樣是點頭致意。
“你們兩兄弟可真不像?!苯皆抡f道。
陳三千繼續(xù)說道:”我們家小長安說有一種魚它活在水里是魚,但是當它躍出水面之后就會化作一只大鳥,那鳥可大可大了,那翅膀有這么大?!标惿底佑檬直葎澲?,然后想了想說:“不對不對,有這么大……”
少年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反正很大就是了?!?p> 少女聞言好像很開心,“有那么大嗎?”
“嗯,很大。”陳三千故作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然后悄悄瞥了一眼長安,想要從那里得到一點提示,可惜長安這孩子太不機靈了,完全沒有領(lǐng)會到這個大哥的意思。
“傻弟弟啊……”這個傻子心里卻是這么評價著自己的弟弟。
江山月笑了笑,突然覺得很開心。
當那雙眼睛在笑時,陳三千發(fā)誓說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雙眼睛了,因為她閃著美麗的光,就像是那晚的月亮。
陳良與夫人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不由間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兩人相視一笑,看向那對小年青的目光愈發(fā)柔和。
不知道為什么南宮淺很喜歡江山月這個女孩,看著她的目光很是憐愛。
陳良問妻子為什么那么喜歡江山月,南宮淺卻是說道:“這孩子的眼睛很好看?!?p> 陳良隨后說道:“我只覺得夫人的眼睛好看,天下第一好看?!?p> 南宮淺聞言淺笑,“什么時候你也這么油腔滑調(diào)了?!?p> 陳良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什么時候說真話也成油腔滑調(diào)?”
南宮淺卻是拉著夫君的手,“夫君,我年紀大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陳良將南宮淺擁入懷中,“這些年你從來沒問過我這個問題,以后也不許問,因為我陳良這輩子只會有知道妻子,那就是你南宮淺?!?p> 南宮淺深深吸了一口氣,“嗯,好?!?p> 等到南宮淺去準備食物的時候,長安來到父親身邊說道:“那位公主在套大哥的話。”
陳良笑了笑,“她不是在套你大哥的話,而是想知道我的想法,我們這位皇帝,對誰都不太信任,所以以后回到了帝都你要多費些心思,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往往不是敵人?!?p> “可是大哥?!遍L安有些擔憂的看向三千。
陳良笑了笑,“放心,你大哥裝傻裝了那么些年,總歸還是有些心得的,要是連這個小公主都騙不過,那么回到帝都恐怕一眼就會被識破?!笨墒顷惲枷氩坏降氖亲约耗莻€兒子根本就沒有騙江山月的意思。
長安皺了皺眉頭,“帝都那里的人真的都那么恐怖嗎?”
陳良拍了拍長安的肩膀,面色凝重,“只會比你想象的更恐怖。“
長安的眉頭皺的更緊,十三歲的長安看著不遠處十六歲的三千,想著的是那座繁華無比卻又陰森可怕的帝都,莫名的有了一絲緊張,但沒過多久被堅定取而代之。
活著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陳良摸了摸長安的頭,事實上年僅十三歲的長安單論個頭來說已經(jīng)不比陳良矮多少,他幽幽嘆了一口氣:“有為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