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一嗓子,就是在白天也會驚人一顫,何況晚上,不止是驚,都瘆得慌。
孔敬希定睛而望,一股怒氣出言不遜;‘‘你誰啊你,裝神弄鬼的幾歲啊你,我不放又怎樣’’,口氣倒是很狂,自己也不是嚇大的,耍浪的慪氣很明顯。
東方少沒有聽到一樣,所有的目光焦距全在傾斜不穩(wěn)的莫憶昨身上。
心有說不出的感覺,似氣非氣似怕非怕的攪在一起,越擰越沉,一時半會兒都解不開。
莫憶昨踉蹌不穩(wěn),費點力氣站穩(wěn)了,側著身回過頭揉了揉松腥的雙眼,忽然喜出望外叫道;‘‘墨痕,嘻嘻...真的是你呦’’,踩在棉花上的身體又是一搖,順勢甩開孔敬希的手,笑得一團緊簇。
都已經(jīng)喝多了,不知她是否是故意醉搖擺開自己胳膊上的手。
未等東方少回答,她呵呵一笑隨即說著;‘‘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飯,餓得已經(jīng)天旋地轉啦’’
她已經(jīng)習慣的感覺,每次與墨痕一起,她都不會餓著,餓了他就出現(xiàn)了,有兩次明明就是她主動要回請的,結果買單的是東方少。
孔敬希一怔,困惑的看著有些語無倫次的莫憶昨,她真的認識嗎?不應是眼花,她能準確的叫出名字,還很熟悉的樣子,不會假,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啊?為什么還笑得心花怒放的樣子?
孔敬希的心一陣虛,隱隱的還有些疼,莫憶昨啊莫憶昨你哪怕就是這笑的一半給我,我不知有多高興多感激,可你就是不曾啊。
他想再次確認,誰知,莫憶昨呆萌的就是笑,醉的確實不輕。
這個笑卻有著超強‘殺傷力’的回眸‘殺’,迷蒙依儂,有種勾魂的迷離...
東方少看了一眼,臉色陰沉很森險,跨步近前,冷郁獨霸的無視著還沒來得及憤怒的孔敬希,‘拎’著輕軟的莫憶昨走回車前,‘塞’進車里,‘砰’然關上,多余一個字都沒有,開車離去。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如此氣怒,明顯的妒忌擰在眉宇間,私欲狂魔的目光就像一股毒氣欲消除周身幾千里的雜草眾生,這個‘犯二’直傻的‘小死丫頭’才會安全。
就在東方少抓著莫憶昨走時,她仍沒忘探出頭回看著一臉錯愕的孔敬希,調皮的擺手嬉笑著說‘BYE'。
估計醒酒后她若沒忘,為自己失態(tài)的舉做,剁掉自己手的心都有。
被扔進車里,她一直笑著。
‘‘夏阿姨常說生氣容易傷肝,我呃還是喜歡你笑的樣子,一個字帥,兩個字超超帥,真想私有制,哼哼...’’。
眼皮打仗的莫憶昨嬉笑著開始胡言亂語了。
‘‘不管你是誰,干嘛活得那么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樣子,白瞎你父母給你這么好看的臉啦,嘻嘻...笑一個好不好’’
酒精開始發(fā)揮作用,大腦漸漸麻痹,神經(jīng)越來越模糊了,聲音越來越輕,她只感覺困得糊涂了,周圍漸漸安靜了...
‘‘你這陰晴不定的性子不被你嚇死也被你氣死,連最起碼的危機感都沒有,吵著餓還喝酒,而且爛醉,這還是乖好的典范,真不知你是怎么侵害人的眼睛的’’
東方少語氣溫順許多,不再是氣,數(shù)落時流露出一股心疼。
今夜若不是麥助臨時被派去省外,自己也不會來此取樣板模式,也就不會有這一幕,更不會被一個酒鬼調侃,但,東方少卻浮出一絲笑意。
是她說要看的,他是在滿足她嗎?
很奇怪,難道她知錯接受了,沒有一絲反犟,側過頭一看,氣得笑了,她竟然睡著了。
他又笑了,她沒看到。
那清瘦紅暈的小臉上鋪滿疲憊過后的香甜,也許是酒的的起效,她睡得酣然,‘為什么這樣單純,這么輕易相信人’,東方少掠過動然的疼惜,輕輕為她蓋上衣服,又凝望了很久,再次慢慢啟動車。
人與人之間存在多少真誠,多少坦然,多少包容,多少相惜,活得灑脫,活得舍己,活得珍惜,活得寬闊,心胸何其誠忍...
是誰又怎樣?能改變什么嗎?累?東方少心里澀澀苦笑,自己到寧愿累,寧愿沒有這好看,只愿平凡的門前有人等...
小小的年紀,你到底看透多少,為什么生活的如此充實,如此精彩,東方少把車停在巷子邊,熄了燈,輕輕拂去她鬢角邊散落的黑發(fā),目光卻落在了那彎翹的朱唇上,許久...
冷不防驚醒,一抖愕然收回了占有的冷峻精魂,屏住急促落慌的呼吸,猛然回身。
她還是個學生,自己在想什么,東方墨痕你真的齷蹉啊,他嫌棄地咒罵自己一聲,可為什么,自己的抗拒癥也會失靈了呢?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自從遇見這個N次元的‘小死丫頭’,在她面前抗拒癥憑空消失了一樣,不由怔了一下。
東方少的神情掠過不可思議的豁然,難道莫憶昨就是杍杭所說的會遇見的那個例外?
心之所向任之傾隨,是騙不了自己的,可為什么自己會適應她的風雨變換,為什么對她自己會有莫名的擔心,為什么看到她身邊有別人自己的心很憤怒,甚至連‘租未婚妻’安心的選定也會是她。
最重要的莫憶昨怎么做,做了什么,東方少言語故作凌厲,內心是否真的氣,只有他自知,那驕縱的完敗早已出賣了他的心。
難道又被杍杭的烏鴉嘴說穿了,他說自己變化了很多,‘不不不...怎么可能,悲催的情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更不會相信,永遠不會原諒背叛’,他越是掙扎,開脫,就越慌亂。
那時他還很小,莊園遭遇了什么重大變故,他不是很清晰,他只記得學完鋼琴走下樓,念愛昏厥中,那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著...
醫(yī)生來了,莊園一片慌亂,沒有誰注意他的恐懼,他悄悄躲在角落里瞪大眼睛看著,沒有流一滴淚。
整整一夜他都是躲在角落里,坐著看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在姨嫂嘶啞的呼喚聲中,他揉揉眼睛,呆呆看著,天已經(jīng)亮了,小腿擠壓的也沒了知覺,姨嫂不知有多心疼,將他抱到沙發(fā)上。
他不知坐了多久,莊園里忽然來了好多人,姨嫂含著淚給他換了‘孝服’,他只知道爸爸‘走了’。
對于很小的東方少來說,爸爸走了,應該要很久才回來吧,他一點都不怕,因為有念愛和那個‘女人’。
自從爸爸走后,莊園的氣氛一直都很沉悶,壓抑,沒過多久,他在外面走進客廳卻聽見念愛和那個‘女人’在爭吵。
見他進來兩人都安靜了,到了晚上,他又聽到了吵聲,很激烈,便走出來,只見那個‘女人’拉著兩個大的行李箱站在門口處。
雖然還小,他知道那兩個行李箱意味著什么,他慌了,哭著奔過去,喊著;‘‘媽媽,不要丟下我,媽媽不要走’’。
可是那個‘女人’猛然轉身,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狂跑出了東方莊園,致使沒有回頭看一眼一直追一直哭,跌倒爬起不放棄的東方少。
就是這個決絕的背影讓他孤寂痛楚至今,抗拒癥也是那夜留下的,也是那夜起‘媽媽’二字永遠磨滅了,只有那個‘女人’。
待他有能力后,他調查了父親突然離世的原因,對于那個‘女人’,他心如死水一樣,沒有任何波瀾,去了哪里?過得如何?他絲毫不想知道。
東方少揉了一下渾濁的頭,似恨非恨似痛非痛的泛白目光很涼很惆悵。
收回思緒看了眼熟睡的莫憶昨,回過頭望著車窗外,盡可的緩控著意亂的情緒,即便路燈看見了,它也不會說給任何人。
‘‘叔叔哥,你也喝酒了嗎?很可笑,人家都是臉紅,你卻耳朵紅’’,迷迷糊糊醒過來的莫憶昨,有點懵,有點好奇,揉揉干枯的嗓子,胃里火焰在燃燒,不停喊‘渴’,喊‘熱’。
就知會這個樣子,東方少瞟了她一眼,隨手遞過準備好的冰水,涼颼颼道;‘‘無聊的話語就可以判斷一個人的智商,解渴降溫吧,趕緊回家,你的手機快爆啦’’
把剛剛的神情一并掩藏穩(wěn)妥,心還是很虛,便擺出一副冰冷四射的傲嬌。
只有一通是顧小南,其余都是‘夏阿姨’,大半夜的,自己又是個異性,解釋起來也是個麻煩的誤會,索性看著那端著急,也沒接,這孩子大了,還真是操心。
‘‘啊...’’一看時間,莫憶昨大叫著,被火燒一樣跳下車,跑兩步站定,回過身蠻橫埋怨著;‘‘為什么不叫醒我,沉默不是理由,被你害慘啦,誒呀,遇見你還真是倒霉到透頂啦’’,跺跺腳,一扭頭,匆忙跑回去。
邊跑邊后悔,不但喝酒,還夜不歸家,竟然睡在不是很熟悉的男人車里,天吶天吶,自己丑到瘋掉了,‘爸爸和夏阿姨一定擔心死了,都是那個可惡的墨痕,讓自己睡過頭,就先記他一筆賬’。
看著看著,東方少卻笑了,這是什么世道啊,好人難做啊,不過,他沒有生氣,相反的,那刁蠻,那驚乍,那風火,讓自己有種莫名的開心。
近段日子他的情緒確實微妙的變化著,細心觀察的東方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又是煲湯,又是哼曲調,又是裝扮莊園,樂不知疲,不是因為那句承諾,是自己的‘帥少’慢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