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睡著了
看見匕首就突然打顫的拉格不得不承認匕首其實比十字劍更可怕的事實。
他把頭磕在地上,閉著眼睛。
惶恐地就像雞窩里躲著待宰的老母雞。
卡帕沙與那柄旋轉如飛的匕首就在旁邊也不敢偷瞄一眼。
“您吩咐…吩咐就是,老大?!?p> 他只敢這樣說話,說出來的話還有些抖。
聽得耳朵不太舒服的卡帕沙有點不滿。
干脆將停在手中的匕首斜向下貼著拉格快蓋在草地上的臉頰,那道止了血的傷口就在側方。
感覺到熟悉的寒意,拉格整個人又抖了抖。
他只聽到卡帕沙好似商量般地在他耳邊說:“幫我傳個消息出去。
就說你遇到一支很大的商隊被盜匪劫殺,兩百多人全死了,怎么樣?”
“是,是,好的!
老大,有一支很大的商隊被劫殺,然后他們兩百多人全死了!”
“嗯~~”雖然聲音還抖得厲害,卡帕沙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收回匕首。
繼續(xù)說道:“幫我把這個消息送給每個你遇到的人,具體怎么編隨便你。
反正待會兒我們走了以后你就得帶著我留給你的人下去給他們收尸,所以這也不算假。
至于你的手下我就帶回去了。
你如果不想死最好給我乖乖把消息傳出去再跟著我的人回來。
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大筆錢,夠你買一個莊園那么多的錢。
行嗎?能聽話嗎?”
“是,老大,拉格向光明神起誓,絕對聽您的話,半點不敢違背。”
曾經(jīng)被人稱作識趣的傭兵頭子的卡帕沙站起來,匕首消失在手中。
他低頭看著仍舊埋首草地的非常識趣的商隊頭領,笑著加了點更讓拉格心驚膽戰(zhàn)的消息。
“我叫卡帕沙?拜爾斯,這個秘密你知道了,那就逃不出去了。
不管是把我推出來的教會還是知道后絕對支持我這樣做的國王陛下。
如果他們知曉你逃走了,都會幫我把你和你的家人清理干凈的,你說是不是?”
“哦~~”卡帕沙突然拉長了聲音,看著天空說出來的話鉆入拉格耳朵后,卻顯得有些悠遠,但內容又與悠遠毫不搭邊。
“忘了告訴你,那輛馬車上的,是泊莎?布雷德小姐,想來你也聽說過。
即將大婚的布雷德家族的貴女,這個我也肯定你是知道的,很快九月六日就到了。
然而她與護送她的隊伍如今被剛歸治羅朵科公國的拜爾斯家族,也就是我劫持。
這個消息真露出去了,你也會被布雷德家族與巴格家族追殺。
不論哪家都恨不得殺了你來掩蓋這件丑事。
所以羅朵科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不是嗎?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聽我的,好嗎?”
“好!
老大,好的,老大!
拉格絕對聽您的話回來,保證不敢欺騙您。”
只聽清楚大半的拉格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嚇了出來,流進草地就像六月里的暴雨那么多。
他捂著耳朵不敢聽更多的內容,這時候大聲回答卡帕沙,只希望卡帕沙不要把他殺死在這里,也不要死在去傳消息的路上。
雖然他知道每個人都會死,生命終會結束,但如果能活著,哪怕多一分一秒,想來也沒人不愿意活著。
心知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漩渦的拉格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出來行商過。
金錢真的就那么重要?
確實很重要,他明白得很。
所以哪怕是這樣一件幾乎囊括了整個羅朵科上層貴族的秘聞被他遇見。
哪怕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給光明神的供奉還不夠多。
他都準備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能夠帶著老婆孩子活下去就更好了。
但他又想到杜邁鎮(zhèn)連續(xù)四五年的時間內沒有教會的祭司來過,自己也還是一如去世的父親教的那樣供奉光明神神像。
難道我做了什么孽?
他很懷疑,但沒有辦法求證。
他還是把頭埋在草地,聽著卡帕沙騎上馬離去,馬蹄聲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越來越遠,直到他聽不到。
他才喘了一大口氣,從草地里活了過來。
而卡帕沙也真就這樣走了,衛(wèi)兵們跟著他離去,拉格的手下當然被衛(wèi)兵們押著離去。
拉格的貨物倒還扔這,卡帕沙準備隨他自己處理。
一場戰(zhàn)斗死了這么多人,本來缺乏的補給現(xiàn)在足夠了。
這點東西他也就不太想費心去管了。
殺人放火金腰帶果然不愧是至理名言。
連這樣的吝嗇鬼也難得大方了一次。
雖然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
雖然這也是他為了給拉格補上一處破綻。
但都不可否認他是難得的大方。
待他下了山坡,收攏起來的俘虜正被粗麻繩縛著手一個接一個列成兩排站在路邊。
不管是重傷、輕傷還是毫發(fā)無損,加起來足足有六十來人。
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臉上也不缺少恐懼。
而地上的尸首沒人去管,尸首上的皮甲反倒全部被扒下來與散落的武器盾牌一起堆上了板車。
“大人!”
看見卡帕沙下來,第一個看見他的巴爾過來打了招呼。
他為卡帕沙牽起馬,緩步走著。
“把這些人交給諾爾。”
卡帕沙指了指身后帶來的商隊俘虜與私兵俘虜們。
“我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去做,可以嗎?巴爾?!?p> 面對主人的吩咐,作為夜鶯贈送給卡帕沙的私人衛(wèi)兵,巴爾當然會聽命行事。
他停下來,彎下腰,等著卡帕沙開口。
“我需要那個叫拉格的商隊頭領,幫我把這支車隊被劫殺的消息傳出去讓人知道。
但這件事得說不是我們做的,他會說是不知名的盜匪做的。
所以你帶十幾人去假扮他的手下,跟著他,看住他。
如果他泄露了不該泄露的秘密。
替我把他處理掉,可以嗎?”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卡帕沙大人?!?p> 鐵皮罐子似的巴爾領命而去。
而總算閑了下來的卡帕沙這才有時間休息一會兒。
他看了看周圍還在忙碌著打掃戰(zhàn)場的眾人,發(fā)現(xiàn)在扎克的指揮下確實沒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幫忙。
于是尋了輛板車。
也不管那車上放著些什么,整個人躺上油氈布。
仰望起還有太陽掛著的天空,日頭漸漸有些向西了,云邊也燒出了淡淡的紅光。
幾日的奔波下來,成果確實很豐厚,但死掉的人又何其多?
大家都想活著,沒人會想死。
可當卡帕沙想到阿爾吉越見蒼老的容顏,終究只能讓別人死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自己死在別人手里。
“真想這時候來一杯好酒呀,如果能再來根煙就最好不過了!”
他嘟囔著,微瞇起眼。
不到一會兒時間,他睡著了。
又過了些時間,收拾好所有事情的扎克與諾爾過來看了看他。
然后他們下了返程的命令。
板車行在路上一搖一搖的,卡帕沙睡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