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直覺在面對危機的時候是十分敏感的。但是危機過后,當(dāng)一切重歸平靜,對于平靜水波下面的暗涌,每個人的感覺倒是不一樣。
其他人不知道,雞一鳴顯然是一個神經(jīng)粗壯的。
當(dāng)然,如果不是有粗壯神經(jīng)加持,只怕在那聊齋城,他已經(jīng)被活活嚇?biāo)懒恕?p> 巡演隊伍和那路邊的怪人消失之后,雞一鳴只覺得一切恢復(fù)平靜,連那桌上的《聊齋志異》,他都有勇氣用夾子夾著把它收到抽屜里面。
雖然工作已丟,但是生活還要繼續(xù),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準(zhǔn)備從最新鮮的早晨空氣開始重新適應(yīng)這個世界。
為什么感覺那么奇怪,不過走了一個月,居然產(chǎn)生了要“適應(yīng)”這個世界的荒謬感?
一定是最近都休息不夠。
所幸那些光怪的夢境,隨著巡演隊離去,全部都消失了,原來不是時差,是受巡演隊磁場影響。
夏日的早晨,就算大部分城市的居民都還沉浸在睡夢,抓緊這最后的時刻最后沖刺,睡到最后一分鐘。
只有退休老人開始出現(xiàn)在公園晨運。
雞一鳴買了個老麥的早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觀賞外面的大媽拍肩膀,一邊喝上了第一口咖啡。
啊呸,怎么老麥現(xiàn)在的咖啡那么難喝了?
連面包都那么難吃!
如果不是最近失業(yè)手頭緊張,雞一鳴真想把這味道味道奇怪的早餐丟到垃圾桶里。
唉,突然有點懷念迎賓樓做的鮮蝦小餛飩。
啃著面包的雞一鳴突然決定,中午要吃小餛飩,晚上宵夜都要吃。
此時不過將將七點,失業(yè)的人突然覺得自己人生好無聊,這一整天的時間,到底如何打發(fā)才好?
突然一個矮小的黑色聲影從對面的一條小巷子走了出來,雞一鳴一眼看出了他的不正常,為何,因為他身上散發(fā)著陣陣的黑色煙幕,就如同那電視劇中自帶黑暗氣場的反派出場一般,讓人很難忽視。
那怪物身形不過一個七八歲小孩的身高,卻長著一副皺巴巴的人瑞臉,眼皮耷拉下來,讓他的眼睛只露出一條縫。
而且他在笑,臉上露著詭異的笑容。
所有人似乎都看不到他,大爺大媽們依舊有節(jié)奏地進行著一下一下的拍手舞。
那怪物漸漸地靠近人群,不斷地抽動著自己的鼻子,在每個人的身上不斷地嗅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明明是大夏天,雞一鳴感覺自己背部出了一身冷汗,在這寧靜祥和的表面下,到底隱藏了多少的邪惡陰影,而雞一鳴居然能看到這一切。
很快,他覺得身上的冷汗更多了,已經(jīng)無法抑制地不斷地顫抖,因為從四面八方,涌出來數(shù)只同樣的怪物,涌到人群,不斷地四處聞嗅,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強烈的預(yù)感告訴雞一鳴,這些怪物,是沖著自己來的。
但是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透過落地玻璃窗,其中一只怪物發(fā)現(xiàn)了自己,本來瞇成一條細縫的眼睛突然睜大,寒光四射,幽幽地盯著雞一鳴,沿著玻璃窗,慢慢地向著他靠近。
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雞一鳴把手中吃了一般的面包隨手丟在餐盤上。若無其事地起身,強裝鎮(zhèn)定地向著遠離這玻璃窗的出口走過去。
只盼那怪物不能穿墻,只要出了這個門,穿過這個商場,再走一條街,就能回到自己家中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雞一鳴總歸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了一眼。
正如他所料,那怪物無法穿墻,只一直站在窗邊,直勾勾地盯著雞一鳴看,兩人目光對上,那怪物居然還對著雞一鳴咧嘴一笑。
如果說大多數(shù)人類展露笑容是釋放善意,那雞一鳴可以確定,怪物的世界肯定是與人類相反的,因為那笑容實在讓人毛骨悚然,就如用利刃在自己骨頭上割劃一般,渾身顫抖。
當(dāng)即不再猶豫,也顧不上剛剛營業(yè)的小姐姐臉上詫異的表情,雞一鳴拔腿狂奔,期望盡早逃離這個地方。
只是那怪物畢竟不是無頭鬼,讓雞一鳴帶著繞了七八圈花園都發(fā)現(xiàn),他能從隱蔽的小巷子走出來,可見他們對此地十分熟悉,雞一鳴堪堪走出商場,便被怪物們從四周圍住了。
他們無聲無息地縮窄包圍圈,臉上帶著那詫異的微笑,如果在聊齋城內(nèi),雞一鳴還能騙一騙自己,他們大概是自己的粉絲,其實是想過來找自己拿簽名的。
可惜他們看著雞一鳴的目光閃著幽幽的寒光,就像那餓狼看向獵物一邊,配上嘴上的笑容,這不是友善的寒暄,明明就是一場殘酷的捕獵。
昨天看到對面那怪人之后,雞一鳴多少感覺到了危機,根據(jù)記憶,他手畫了幾張符紙,又從網(wǎng)上下載了好幾張,用打印機打出來,此刻正揣在懷中。
被七八只怪物圍住,退無可退,雞一鳴從懷中掏出符紙,叫道:“別過來,蒲祖法令再次,還不退下?!?p> 怪物明顯被唬住了,停了腳步,細細地端詳起雞一鳴手中的黃符。
這一幕落在早起的趕著上班的人眼中,就是一個男人大清早捏著符紙站在大路上,一副要打架的模樣。
那上班時間還早的人,放棄了自己早餐的時間,紛紛掏出手機,要拍下這一幕,雞一鳴冷汗直流,幻想過自己會紅,但是絕對不是這種形式啊。
大家看不到怪物,所以只有雞一鳴有忌諱,發(fā)現(xiàn)他只是捏著符紙不動,那些怪物繼續(xù)笑瞇瞇地開始收窄包圍圈。
小命和形象哪一個比較重要?只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生死關(guān)頭的人才有資格來做這個判斷。
顧不得周圍是不是有十幾臺相機對著自己,雞一鳴手捏符紙,大喊:“天地?zé)o極,乾坤借法,誅邪?!?p> 再次鎮(zhèn)住了那群妖怪,四周連空氣都凝固了幾分。
緊接著,人群中發(fā)出一陣低笑。
“道長,這么早就來施法了?”
“別拍了,快走吧。”
“怕什么,大家都在拍呢?!?p> 明顯把雞一鳴當(dāng)成一個一心想紅的人,更多的人掏出了手機。
但是雞一鳴顧不得許多,因為發(fā)現(xiàn)他的符紙根本不能釋放法術(shù)之后,那群怪物徹底沒了忌憚,全部一涌而上,就撲到了雞一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