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阿綿
君辭聽林嬌娘這般說，便是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幾人一直陪同著皇上與太后閑坐，直到夜深，那二位擺駕回宮。
整個過程里，君辭是最沒存在感的一個，也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安安靜靜的，一語不發(fā)。
倒是林嬌娘，被點了幾次名，當(dāng)然，也都只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林嬌娘聽了，便也就算了。
皇上與太后離開之后，剩下的幾個王爺這才起身準(zhǔn)備離開。
林嬌娘是早就不想待在這個地方的了，見皇上與太后的轎攆遠(yuǎn)去，便拉了拉君辭的衣袖，示意他該回家了。
君辭也沒什么興趣繼續(xù)待在這榮王府中，點點頭，便同身后的秋千吩咐了一去，握住她的手準(zhǔn)備離開。
卻在這時，君行走了來，將二人的去路攔住。
君行深深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隨即斂去眼中的不悅，將嘴角牽出一個合適的弧度來。
“小皇叔，小皇嬸，何故這般著急。”
君辭道：“夜宴已散，時辰不早了?！?p> 君行走近一步，看向林嬌娘道：“也是，時辰不早了，本王也不攔你們了，小皇叔小皇嬸回去好生歇息罷?！?p> 君辭沒有回應(yīng)他，便掠過他帶著林嬌娘走了。
與君行擦肩而過時，林嬌娘卻是沒能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她便將目光收回，老老實實跟著君辭回了家。
回到府上，兩人相繼洗了澡才回房躺下。
林嬌娘今夜的睡眠不好，君辭卻也不與她說什么廢話，轉(zhuǎn)過身不久呼吸便勻稱了。
于是林嬌娘便一個人這么瞪眼瞪到了半夜。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林嬌娘終于抬手放在君辭的手臂上，抓著他狠狠地?fù)u了兩下。
君辭睜開眼睛，說話的聲音里帶著些鼻音，“怎么了嬌娘？”
林嬌娘動了動，忽然一下趴在了君辭身上，將頭伸到君辭的眼前說道：“夫君，我睡不著?！?p> “怎么睡不著呢？”
林嬌娘卻是沉默了。
怎么睡不著，因為……君行。
她知道自己這般很不應(yīng)該，可曾經(jīng)對君行的愛，是真的深到了骨子里。
她有多恨他，便有多愛他。
她也知道，這樣對君辭并不公平。
可就是忍不住。
她已經(jīng)很努力想將自己的心，全部放在君辭身上。她總是纏著君辭，便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愛君辭一點。
可這種事說來也是好笑得很。
她曾因為愛君行而喪了命，君辭卻用命愛了她一生。
想到君行，其實林嬌娘便對自己的心意沒有那么的篤定了，她也不知，自己對君辭的感情，到底是真的有喜歡他，還是純粹的施舍、想對他好，以此來贖罪。
她想不明白，也或許只是自己不想明白吧。
沉默了許久，君辭也算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用手將她扶著，然后自己坐了起來。
林嬌娘便也跟著起來，拉了拉被子，將腿盤著，以手支著腮幫子看他。
君辭淡淡的道：“有什么你便說出來吧。”
林嬌娘說：“沒什么，就是睡不著，精神太好了?！?p> “那不然你出去散個步？”
林嬌娘：“……”
君辭見她不說話，不由露出個不太好看的笑來，說道：“嬌娘，你若是愛他，只要你說一聲，我便馬上擬和離書。”
雖是想將林嬌娘困在自己身旁，可見她難過時，君辭便心軟了。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做讓林嬌娘難受的事，他絕對做不出來。
林嬌娘也沒想到君辭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要她說一聲，便可以解除這紙婚書上的關(guān)系，她便能離開文王府，去找她愛的人。
可是，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她便沒有退路。
被封在棺材里，做了活人葬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回憶起來。
太痛苦了，從心到身，無一處不在撕扯著發(fā)疼。
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熬過去的。
她斂眸道：“為什么要和離？我嫁給你了為什么還會愛他？”
君辭道：“你也莫要任性了，若是因為一時沖動做了決定，以后再想后悔，便沒有機會了。”
林嬌娘猛然抬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你一直以為我嫁給你只是一時沖動做的決定？”
君辭不語，但他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可這，她似乎也沒有什么理由反駁。
除了想復(fù)仇之外，她會決定嫁給君辭，也的確有沖動的成分在里面，可她一點也不后悔。
君辭這個人，值得有人對他好的。
他不說話，林嬌娘便接著又說：“君辭，你可以對自己有一點信心?！?p> 君辭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別想那么多了，很晚了，真的該睡了?！?p> 說完，便自己先行躺下。
不過，與林嬌娘說了一番話之后，他卻是沒了睡意。
翻身背對著林嬌娘，君辭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著桌上那盞亮著微光的油燈，心中一點點往下沉。
其實林嬌娘對君行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而在榮王府門口，他帶著林嬌娘離開時，她那一個回頭，他也都看見了。
他不知林嬌娘到底是與君行鬧了什么矛盾才會下定了決心嫁給他，他開始慶幸。幸好自己沒有碰她，否則以后她若是后悔了，該得恨死自己了。
想到此處，他又不禁勾起自嘲的笑。果然，一切都只是妄想啊。
林嬌娘從前便討厭著他，怎會忽然間便改了心思喜歡上他。
心上人成為枕邊人這種事情，果真是幾率極小的。
如今雖然林嬌娘成了他的枕邊人，可他們的心太遠(yuǎn)了。
即便她就躺在他的身邊，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卻仍是那遠(yuǎn)在別院的人。
他知道這一切，卻無力改變。
他不過是一粒深夜中不被人看見的微塵，哪有君行那般魅力能吸引她的注意。
既然是妄想，那便只能藏在心底里，什么都不要說出來，什么都不要做過頭。
靜靜的，等著她的決定就好了。
林嬌娘知道君辭沒有睡著，可她沒有再打擾君辭，只是自己躺在自己的被窩里，使勁瞪著眼睛。
愛情一詞，太過磨人心，也有太多不如意。
他愛她，她卻愛他。環(huán)環(huán)相扣著，卻又誰都不是誰的心上人。
相愛，真的太難。
.
天亮?xí)r，君辭便起了身，穿好了衣裳，束好發(fā)，洗漱一番之后，便出了門。
林嬌娘在他起床時，迷迷糊糊睜眼看了一下，便又睡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且還是亂紅來將她喊醒的。
坐在飯桌前，林嬌娘瞧著桌上的飯菜問道：“王爺何時忙完過來用膳？”
亂紅輕聲回答道：“王妃，王爺出去了，可能得晚上才回來?！?p> “嗯”林嬌娘又道：“那他去了哪里？”
亂紅道：“具體奴婢也不知情，秋千跟著去了，王爺還說晚飯會在外面吃了，叫您不用等他。”
林嬌娘點點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這還是她嫁過來這么久，難得見君辭出門那么久。
君辭平時也難得去上朝，有事沒事便窩在他那個書房中，一窩便是一整天。
現(xiàn)下他忽然出了門，林嬌娘竟覺得有點驚奇。
用過飯后，林嬌娘也準(zhǔn)備出去逛逛。
這些日子她天天圍著君辭轉(zhuǎn)，倒是很就沒有去逛街買東西了，今日正好君辭不在府上，她也可以出去逛逛。
心中這般想著，下午些林嬌娘換了身簡單的衣裳，便帶上亂紅一起去了街上。
京城的街道，總是那樣繁華。
林嬌娘走在街上，四下張望著，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時不時去小攤上看看那些在王府與丞相府都看不見的小東西。
雖說她加上前世統(tǒng)共活過的時間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可算是見得多了大場面，可她所見的大場面，也不過是君臣之間的權(quán)謀與閨門高格里精細(xì)的東西。
因著出身原因，她的確是要比一般普通人家見的世面多，可許多普通人家的東西，她卻是一生都沒有見過。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稍微窮一些的人家，能夠吃一根烤山藥都笑得開花。
林嬌娘站在烤山藥的小攤前，看了看旁邊那個盯著爐子上的烤山藥直吞口水的小女娃。
女娃的臉非常的花，有灰塵，有黃泥。她的頭發(fā)也亂糟糟的，一眼看去便看見她的頭發(fā)打了好多個結(jié)，而且頭發(fā)上面沾了很多污泥，干巴巴的，看著就讓人下意識感到嫌棄。
還有那女娃的衣裳，破破爛爛的，渾身都是補丁和洞，也不知縫縫補補多少次，又穿爛了的。而且……連一雙鞋子都沒有。
林嬌娘自小被捧在手心中，吃穿用度都是整個京城中除了皇宮女子之外最好的，自然是沒有過過什么苦日子。
眼下她看見這女孩子這般模樣，心中便不由想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到底都是怎么過來的？
想著想著，她忽然就有了同情心。
她微微彎身看著女娃，說道：“你餓了？”
女娃一雙明亮的眼睛抬起，直勾勾盯著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林嬌娘馬上說道：“那若是我給你買吃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做我的丫鬟？”
女娃毫不猶豫地點頭，膝蓋一彎便跪了下去。
“主子，阿綿愿誓死跟隨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