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放開四蹄一路奔馳,困在棚里許久它也悶了。
韶音看見馬背上掛著的褡褳,里面滿是新鮮的瓜果,應(yīng)該是吳柊起早摘的。
抬頭見頭頂一排麻雀嘰嘰喳喳,回頭身后竟然跟著好多喜鵲、燕子,今天是什么大日子,鳥兒們要開什么會(huì)嘛。
韶音跑出去半天了,那群鳥一直跟著,韶音下馬坐在河邊休息,鳥雀就在頭上盤桓。
她放出飛兒篤。
“你們聽聽,天上的鳥兒們?cè)诮惺裁???p> 眾精靈懸在半空側(cè)耳傾聽。
“它們說,你來了這里,讓鄉(xiāng)民把荒山重新栽上樹木,讓他們的子孫有家可歸,謝謝你,要送送你呢?!?p> “它們?cè)趺粗朗俏易屶l(xiāng)民栽樹的?”
“你不要小瞧鳥啊,以為只有你們?nèi)瞬攀裁炊贾溃瑒e說是能飛能叫的鳥雀了,就是路邊一棵小草也是什么都懂的。”
“是是是,我最小瞧人了,那你告訴它們,不要送了,我叫韶音,有緣還會(huì)再見?!?p> 飛兒篤飛上高空嘰嘰喳喳與鳥雀交流,就看鳥兒們從空中扎下來,繞著韶音飛了一圈就都飛走了。
繼續(xù)向前,眼前樹木高聳入云,藤蘿纏繞,遮天蔽日,隱隱聽見野獸嚎叫,再向里走見草叢里累累白骨,不知是人是獸,這里莫不是樊重說的千蹤繞了。
如墨放慢了腳步,林中又熱又潮濕,韶音感覺耳邊似有百獸嘶吼,眼前身影晃動(dòng),像是猴子,又像是一只小豬,很快眼花繚亂起來。
忽然聽見頭上拍打翅膀的聲音,原來是那群喜鵲飛回來了。
“鳥雀們說見你進(jìn)了千蹤繞,害怕你出事,讓你跟著它們就可以走出去?!憋w兒篤飛在馬前。
“不是說飛禽走獸都過不了千蹤繞嘛,它們?cè)趺茨苓^去?”
“那說的是外地來的,它們生長在此地,最擅長穿山過嶺了?!?p> 再向里邊走,地上的草藤更加茂盛,霧氣也更濃重了,有幾次如墨險(xiǎn)些被絆倒,韶音下馬取出鐮刀在前面砍出一條路來。
看見松鼠在前頭竄來竄去,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幾只兔子,她覺得這里并不像人家說的那么可怕,相反竟然有一絲親切。
千蹤繞的恐怖在于可以無限放大人的內(nèi)心,恐怖、貪念、欲望、憎恨、嫉妒等等。而這些韶音都沒有,曾經(jīng)她想去葳蕤幻境,想找到袁郎,現(xiàn)在她萬事隨緣。
將她帶出森林后鳥雀們鳴叫著飛走了,韶音向它們揮手告別。
韶音覺得奇妙,這一路經(jīng)過那么多地方,遇見冬瓜一家、涂山杞兄妹、樊重、姜哥、小滿、小山、吳柊。
要遇見多少人,要分別多少次。
忽然覺得累了,想回家了,想吃哥哥烤的紅薯,想喝嫂子釀的米酒。
在路過一群野馬群時(shí),韶音看見如墨眼里的光,她解下馬鞍、轡頭,看著它和一匹白馬并肩跑遠(yuǎn)了。
幾個(gè)月后韶音回到了驛馬鎮(zhèn),嫂子已經(jīng)懷孕了,她把一路見聞?wù)f給哥嫂。后來當(dāng)作故事講給他們的兒子女兒聽,韶音一個(gè)人回到了山里,在她和袁郎的小院里,海棠樹已經(jīng)遮住了整個(gè)小院子。
飛兒篤們已經(jīng)老的飛不動(dòng)了,韶音有好些年沒有打開木盒了。
秋天海棠落了一地,她一個(gè)口哨就可以招呼來許多貪吃的小動(dòng)物,用口哨喝它們每一個(gè)交流、玩笑。
袁落喬從屋后的巨石中走出來,就是韶音夢中的那塊巨石,那里是通往葳蕤幻境的出口。
看著蒼老的韶音,她在海棠樹下睡著了,這一世或許因他的缺席讓她太孤單,來世他要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