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從墻外躥到墻內(nèi),張四九穩(wěn)穩(wěn)地立在地上。
這里是蔣太史住的小院,與隔壁院子雖然只一墻之隔,但是卻異常安靜。
如今小院內(nèi)就住著蔣太史自己,再就是他的幾個(gè)小廝。蔣太史年紀(jì)大,平日里喜歡閉門讀書,極少出來。他的幾個(gè)小廝受到他的熏陶,性情平和,也極少出門戲耍,就只在屋子里待著。
是以張四九落在院子里,并沒人發(fā)覺。
張四九還害怕被蔣太史和他的小廝瞧見,因此落地之后略微喘息就往外面走。
吱呀!
就在這時(shí)候張四九的身后傳來推窗的聲音。
“嗯?”張四九一愣神的工夫,一個(gè)淡淡的聲音傳來,“張先生?!?p> 張四九暗道一聲不好,他想著不叫蔣太史發(fā)現(xiàn)自己,沒想到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事已至此,張四九只好回頭,就見蔣太史推窗而望,正用一雙渾濁的雙眸瞧著自己,頜下長髯飄動(dòng),頗有古意。
“蔣太史,別來無恙?!睆埶木胖缓煤褪Y太史寒暄起來。
蔣太史淡淡一笑,道:“若張先生不介意的話,不如進(jìn)來一敘。”
“好?!睆埶木劈c(diǎn)頭。
接著,他邁步來到蔣太史房間的門口。
蔣太史離了窗,在內(nèi)將門打開,請(qǐng)張四九進(jìn)了屋。
蔣太史住的屋子是連三間,中間是迎客的小廳,左邊是書房,右邊是臥房。
方才,蔣太史正在書房里面看書,聽到院子里的動(dòng)靜,是以將窗戶打開,沒想到就看到了張四九。
“張先生請(qǐng)坐。”
蔣太史叫張四九在小廳里的繡墩上坐下,并要親自為他倒茶。
“不敢!”張四九急忙遜謝,主動(dòng)拿起茶壺,給蔣太史倒了茶,然后再給自己倒。
因?yàn)橹g山鬼的問題,張四九覺得蔣太史有些多管閑事,對(duì)這老頭的印象不好。但后來邱瑞說蔣太史是因?yàn)楹V信佛法,心存善念,是以才囑咐張四九別妄動(dòng)殺孽。聽了這個(gè)解釋,張四九心中理解蔣太史,但到底因?yàn)榈谝挥∠蟮木壒?,不想和這老頭走的太近??烧f到底蔣太史是長者、是前輩,對(duì)他起碼的尊重張四九還是要保持的,是以才主動(dòng)為他奉茶。
“多謝張先生。”
捧著張四九給自己倒的茶,蔣太史淡淡道。
“蔣太史客氣,在您的面前,我有什么資格稱為先生?!睆埶木诺馈?p> “呵呵。”蔣太史抿了一口茶,將杯子放下,看著張四九,眼睛里面突然爆射出精光,“我與張先生比鄰而居,所謂遠(yuǎn)親不如近鄰,怎能不客氣客氣?!?p> 張四九心中一愣,先是被蔣太史雙眸中的神采給震撼到,接著被他的話給震撼到。
張四九覺得,這老頭不簡單。
“蔣太史,此話怎講?”張四九裝糊涂,試探蔣太史道:“我住在白石村,可不住在這里啊?!?p>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笔Y太史笑道:“隔壁那廟,豈不是張先生的?”
噌!
張四九雙腿一較勁,猛然間站起來,滿臉驚愕地看著蔣太史,良久才喝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憑蔣太史說的話,張四九就知道他絕對(duì)不是一般的人,難道他也是妖?和白朵朵、辛十四娘一樣?
“張先生,稍安勿躁?!?p> 蔣太史沖張四九擺擺手,叫他坐下。
張四九想著,老頭說話既然這樣直白,似乎對(duì)自己沒有惡意,既如此,坐下聽他說說倒是也無妨。
于是,張四九重新坐下。
蔣太史道:“張先生別誤會(huì),我不是異類,和你一樣,都是人。只不過我比一般的人知道的東西多一些,當(dāng)然,這并不是因?yàn)槲易x書多,而是因?yàn)槲矣兄恍┣笆赖挠洃洝!?p> 張四九聞言,微微皺眉,“前世的記憶?”
“嗯?!笔Y太史輕輕點(diǎn)頭,道:“五年前的一日,我正在書齋讀書,忽聞驚雷,猛然覺悟,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知道自己前世乃是峨眉山一僧人。從那之后我開始守戒皈依,于是能記得的前世的事情越來越多,而且這雙眼睛、這顆心,也愈加明了?!?p> “所以,您能看出隔壁的廟,是我的?”張四九道。
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張四九也不怕暴露自己是白石村境主的事情了。
蔣太史呵呵一笑,“其實(shí)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shí)候就看出你是境主了,只是沒點(diǎn)破而已。”
張四九無語,沒想到蔣太史最初就給自己留著分寸,而自己竟然還嫌棄他多管閑事,實(shí)在不應(yīng)該。
想到這里,張四九起身沖蔣太史一拜,“多謝?!?p> “什么謝不謝的,快坐下,快坐下。”蔣太史看著張四九,就仿佛長輩看著自家晚輩一樣,揮手叫他坐下,并說道:“你不嫌我老頭子多嘴就好?!?p> “不敢。”張四九坐下之后,又給蔣太史添了一杯茶。
“張先生……”
“您別叫我張先生?!睆埶木偶泵Φ溃骸敖形宜木虐??!?p> “也好?!笔Y太史道:“四九啊,我之所以點(diǎn)破你的身份,是想和你開門見山地談?wù)勄嗍氖虑椤!?p> 張四九聞言,面色凜然道:“您是想說青石峪里那只妖?”
蔣太史點(diǎn)頭,“我這雙眼睛能夠區(qū)分妖邪之氣,我這顆心可洞悉鬼幽,是以我初到睦里莊,就感覺山中的青石峪有些異常。之后我在莊里徜徉,與三老、鄉(xiāng)民等閑談,又遇到帶你們進(jìn)山的老獵戶,和他聊過之后,我才知道青石峪里竟然有那么多的隱秘?!?p> 張四九本以為那老獵戶多守口如瓶呢,沒想到見誰都說他在青石峪里的遭遇。
其實(shí)這倒是張四九冤枉老獵戶了,他在和蔣太史閑談的時(shí)候,起初的確不想再說青石峪里的事情,可卻禁不住蔣太史的旁敲側(cè)擊。又何況蔣太史前世是峨眉山上的僧人,雖經(jīng)轉(zhuǎn)世,但這一世已然開竅,記起前塵,是以蔣太史前世的佛法修為如今也加持到了他的身上。佛法是最能感化人心的,憑蔣太史前世的修為,想從老獵戶口中問出點(diǎn)信息來,那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