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用心良苦

　　周夫子原本是打算直接來寧家尋找寧樂天的，然后讓他到私塾念書。

　　自古以來，師傅相中自己合心意的弟子，上門收徒，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這樣的事情還流傳出許多美麗的故事，成為了美談。

　　可是，周夫子細(xì)細(xì)的一想之后，他覺得不能這樣直接去寧家上門收徒。

　　這其中第一個原因，就是寧樂天的年紀(jì)已經(jīng)十三歲了，早已經(jīng)過了蒙學(xué)的年齡。

　　再者，寧家的確很窮，根本拿不出寧樂天上私塾的束脩，盡管周夫子不介意這件事。

　　可是，寧樂天十三歲的年紀(jì)了，在大明朝的窮苦人家，早就算是個全勞力了，要擔(dān)負(fù)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

　　若是周夫子冒冒然的前往寧家尋找寧樂天，只怕是寧家人根本不會答應(yīng)讓寧樂天去上私塾。

　　許多窮苦農(nóng)家，雖然也會讓家中小孩蒙學(xué)，但往往也就讓孩子蒙學(xué)個一兩年，認(rèn)得幾個字會一些簡單算題，然后就讓他們輟學(xué)了。

　　因為一旦年紀(jì)大了，這些孩子成了半大小子，就得負(fù)責(zé)在家中勞作，養(yǎng)家糊口，根本不會再讓他們?nèi)プx書了，因為家里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當(dāng)然，除了那些學(xué)業(yè)好成績好的孩子，家中能看到希望，否則一切都是枉然。

　　周夫子這段時間和寧樂天也有過一些交流，他知道寧家窮，交不起束脩，也知道寧家老太太和寧樂天的嬸子，這些人都會成為寧樂天去私塾的重大阻礙。

　　“這個辦法總算是一個合理的借口了，讓樂天這小子來私塾干活還債，寧家老太太等人總不會再阻礙樂天了，甚至他們還會感到慶幸?！敝芊蜃涌戳艘谎蹖幖胰说龋闹行χ氲?。

　　“小子啊，老夫這次算是幫了你的大忙了，你可得替老夫爭口氣啊！”周夫子心想。

　　趙氏早已經(jīng)是滿眼通紅，她不斷朝周夫子行禮，嘴里一個勁的說著感激的話。

　　“謝謝夫子！謝謝夫子！我兒能得夫子垂青，這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趙氏嘴里不斷朝周夫子說著感激的話。

　　“老夫哪里是垂青那小子，就是看中他勤快而已，他是來私塾還債的，哈哈！”周夫子笑道。

　　趙氏也不介意周夫子嘴里如何說，她已經(jīng)完全明白周夫子的心意了。

　　“快快快……你個死男人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把狗子、哦不，把樂天喚回來，讓他來拜見夫子，快去快去……”趙氏見自己的男人還愣愣的站著，她掐了一把寧大虎的胳膊，說道。

　　寧大虎反應(yīng)過來，連忙答應(yīng)著就要出去尋找放牛的寧樂天。

　　“算了算了，讓他放牛吧，記得明日讓他準(zhǔn)時到私塾，先聽課后干活，或者干完活再聽課，讓這小子不要遲到了，遲到一次，老夫罰他一個月戒尺！”周夫子笑呵呵的朝趙氏說道。

　　“多謝夫子，民婦記得了，一定會轉(zhuǎn)告我兒，多謝夫子……”趙氏又是一連聲的感謝。

　　老太太，老太爺也一并上前來感謝周夫子，沈氏和劉氏也上前和周夫子說些感謝的話。

　　“事情就這樣定了，老夫也就不打擾了，以后樂天就在老夫的私塾干活還債，老夫定會用心教授他學(xué)業(yè)，他若活干好了，老夫自然也可以付些工錢給他，只是他的學(xué)業(yè)必須讓老夫滿意……”周夫子又說道。

　　說完，周夫子就起身告辭。

　　寧家一家人全都出來送周夫子，一直送出了門前的道路。

　　“哎呀，總算松了口氣，這周夫子剛剛可是嚇?biāo)牢伊?，他可是舉人啊，以前還是縣衙的主簿，他若真動動嘴皮子，咱們家就完了?。　睂幋蠡⒄驹陂T前的路上，他呆呆的望著周夫子遠(yuǎn)去的背影，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心有余悸的說道。

　　“你這沒出息的！這時候就嘴巴多了！剛剛嚇成啥樣了？沒出息！”趙氏瞪了一眼寧大虎說道。

　　“我這不是被周夫子幾兩銀子一棵的菜給嚇到了么！剛剛你也不是一樣給嚇到了！”寧大虎看了一眼趙氏，他不服氣的說道。

　　“滾滾滾！沒出息的！莫非你就沒有看出來周夫子的心意？”趙氏瞪了一眼寧大虎，說道。

　　“周夫子能有什么心意？他不就是讓咱家狗子在私塾干活還債么？順便讓狗子聽聽課，至于考什么縣試，這些都怕是難如登天啊，沒啥希望……”寧大虎說道。

　　“你這蠢貨，比你兒子差遠(yuǎn)了??！以后不許再叫兒子狗子啊，記得叫他樂天，記著沒有！”趙氏狠狠一瞪眼，朝著寧大虎喝道。

　　“走走走，回家了！今天做幾個雞蛋吃吃，老娘開心，得慶賀一下！”趙氏滿臉開心的說道。

　　說完，趙氏也不理睬還在一旁發(fā)呆的寧大虎，她興沖沖的就轉(zhuǎn)身回家去了。

　　沈氏到現(xiàn)在還沒回過神！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夫子這是打算免費讓狗子上私塾么？”沈氏皺著眉，她想了想之后低聲嘀咕道。

　　“哎呀！我剛剛都忘記向夫子問問我家兩個崽子蒙學(xué)的事情了。若是我家兩個崽子也可以像狗子一樣，只要替夫子干活，不用交束脩，那豈不是更好！”沈氏忽然間想到了這些，她說道。

　　“哼！想得美！周夫子看中的是狗子，可沒看中你家大寶和二寶！”老太爺聽到沈氏的低語，他也低聲說道。

　　“這周夫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老太爺看了一眼老太太，他感慨的說道。

　　老太太看了看老太爺，卻什么話也沒多說。

　　當(dāng)然，憑著老太太的精明，她此刻也已經(jīng)明白了周夫子對寧樂天的用心了。

　　“……或許，老身一開始就錯了么？我那孫子，真的是一個讀書的種子？周夫子慧眼識珠？”

　　“……老身很期待??！”老太太看著周夫子離開的那條道路，她喃喃自語。

　　第二天，清晨。

　　雄雞剛剛唱過三遍，太陽還沒從東方升起來，寧樂天就被她老娘用棍子從床鋪上打起來了。

　　“娘，這是做什么？這天還沒亮起來呢！放牛也用不著這么早吧？”寧樂天還沒睡醒，他迷迷糊糊看著自己的老娘，很不情愿的爬起來。

　　“放什么牛？昨天不是給你說過了么，以后放牛就讓你大哥抽空去放，你要去私塾上學(xué)了！”趙氏瞪著寧樂天，她大聲說道。

　　“哦哦，兒子忘記了，不過也不全是去私塾上課，也得替周夫子干活呢，聽課倒是順帶……”寧樂天答道。

　　“那還不是一樣么！你這個蠢貨怎么還沒弄明白？快起來，娘給你下了一碗面條，趕緊吃了去私塾吧，不要遲到了?！壁w氏朝著寧樂天催促道。

　　“可這也太早了，天還是黑的呢……”寧樂天朝著窗外看了一眼說道。

　　“不早了不早了，老娘都起來大半個時辰了，面條都給你煮好了，你還說早？哪里早了？快點快點……”趙氏滿臉興奮和開心，她朝寧樂天一個勁的催促。

　　寧樂天沒辦法，自己老娘實在是太興奮了，估計昨晚都一晚沒睡呢。

　　于是，寧樂天趕緊起來洗了臉，吃了老娘替他準(zhǔn)備的面條。

　　等寧樂天吃完面條出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亮了，東方已經(jīng)見到了太陽的光亮。

　　大門口，寧大虎叫住了準(zhǔn)備出發(fā)去私塾的兒子。

　　“兒子啊，周夫子是個文人，估計他很少干農(nóng)活，你去私塾干活，可得認(rèn)認(rèn)真真的干啊，總得讓夫子滿意才行，你可別又惹禍啊！”寧大虎看了看兒子，說道。

　　“……兒子啊，你去私塾，既要聽課，又要干活，家里的事你就別操心了，爹也沒啥說的了，送你一些東西，到了私塾你能用的上，你都帶著吧……”寧大虎朝兒子寧樂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