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問心有愧
“阿牛哥，你說這些鳥兒那么聽你話，你有沒有本事讓它們飛到這些果子上。”王二可沒安好心。
“兄弟，鳥兒是飛不到果子上的，否則這里果子早被叮咬得稀巴爛了”牛磨丸漫不經(jīng)心說。
“為什么?！?p> “只有心地最純凈的人才能摘下果子?！?p> 王二心里暗罵，這不是拐彎罵人嗎。
牛磨丸從身邊的桶里舀出一勺山泉水，澆灌到龍蟠虎踞果上，那五瓣花瓣如觸手一般，張開瓣片相連，就像一個大碗承住了流下的水分。
紫色的果實隨后在果身顯出黃色條紋，竟然是一連串佛陀的圖像，圍繞果實一圈。
一連串佛陀圖案動作各異，有的掌心向天，有的倒立屈膝，還有的臥倒假睡，神態(tài)生動。
牛磨丸跳起來，半空一個轉(zhuǎn)身，頭下腳上落地，揚起一臉的泥土“兄弟，你說我的動作像不像?！?p> 確實挺像，只是佛像都是光頭，牛磨丸有一大蓬黑黑的頭發(fā)。
“可惜了可惜了”王二一直拍大腿。
“兄弟為何感嘆?！迸Ｄネ枞匀粵]有倒轉(zhuǎn)身體。
“像是像，但是恐怕還不如我像?！?p> “兄弟不要吹牛，我自小模仿這些動作，恐怕世間無人比我更像了?！?p> “要不，我們打個賭。”
“打賭？什么叫打賭?！?p> “就是如果我比你更像，你就幫我一個忙?！?p> “不用打賭，你要幫忙就直說?！?p> “我怕你耍賴不肯幫，所以要打賭。”
王二心里好笑，如果牛磨丸真的如此純真，這個賭必定要輸。
“你做這個動作肯定沒我像?！蓖醵种钢粋€單腳站立，雙手合十舉向天空的動作。
這個幾乎是那一圈動作中最容易的一個，牛磨丸啞然失笑，這個動作恐怕他睡著了也能做得出來。
牛磨丸翻身立定，然后單腳站立，雙手合十高舉，穩(wěn)穩(wěn)當當，姿勢標準。
“耶，贏了?！迸Ｄネ韪吆簟?p> “慢，你還沒看到我呢?！蓖醵従徴酒饋恚叩脚Ｄネ璺畔碌奶糇优?，一把抓住放在木柴上面的柴刀。
“兄弟，輸了不用自殺，別想不開啊。”牛磨丸大驚失色。
王二揮刀如電，“刷刷刷”，將自己的頭發(fā)連根剃光，然后運起真氣在腦門上沖天燃起一團小火。
那發(fā)根滋啦滋啦的燃燒，牛磨丸目瞪口呆，不知是何意思。
待發(fā)根燒完，王二拿起勺子往自己頭頂一澆，“刷”的一聲，發(fā)根燃燒留下的炭灰被沖洗得干干凈凈，活脫脫一個和尚頭。
“看好了?！蓖醵鏆饽郏瑔文_站立如擎天一柱，雙手合十上舉若天神下凡，整個動作如山岳不動，甚是威風(fēng)。
牛磨丸看呆了，似乎沒想到王二也能將這個動作做得很好。他盯著王二看了又看，怔怔出神了半晌，一拍大腿。
“兄弟真聰明，我輸了?！?p> 王二摸摸自己的光頭，心里暗暗擔心，自己這個代價太大，牛磨丸不要耍賴才好。
“你說吧，我?guī)湍阋粋€忙?！迸Ｄネ韫笮?。笑聲中充滿了愉快，絲毫沒有后悔或者擔心。
“幫我摘下龍蟠虎踞果?！蓖醵补笮Γβ暲镆彩浅錆M了愉快。
這回牛磨丸笑不出來了，他瞪大眼睛，一雙濃眉高聳，鼻孔漲大成兩個黑窟窿，似乎想不到王二提出這么個要求。
“牛大哥莫非反悔了。”王二嘴角盡是譏誚之意，似乎在等著對方反悔。
“幫?！迸Ｄネ枳煲话T，雙眉往眉心緊扣，似乎要哭出聲來。
如此得來全不費功夫，王二心里大喜。
“兄弟，這龍蟠虎踞果自我出生以來便陪著我，我視它為朋友，摘它之前我能不能哭一會兒?！?p> 王二心里嘀咕，這家伙不是還有很多株嗎，摘一個果子怎么了，趕緊的完事就好了，不要妨礙老子的正事。
“好好，牛大哥你隨便?！?p> “哇…………”沒想到，牛磨丸真的破聲大哭，哭聲就像牛叫春，木木的吼。
那淚水一瞬間從他的眼角噴涌而出，大滴大滴從臉頰兩邊流下，又匯集到下巴，如珠串一樣滴落地面。
“兄弟見笑了，我這就摘”。牛磨丸泣不成聲，說話聲音顫抖不已，聽了讓人心酸。
哪里還有半分在群山間高歌的快樂樣子。
牛磨丸向紫色的果子伸出手，五根又粗又粗糙的手指一把捏住了果實，王二的心一緊：難道他就是那個最純凈的人？
牛磨丸五指輕輕一擰，果子應(yīng)聲而脫離花心，那果皮上顯露的黃色絲線馬上暗淡下來，佛像那些動作沒有留下半分痕跡。
那五片花瓣迅速枯萎，被風(fēng)一吹馬上飛散在空氣中。
只見不遠處，亦有一陣青煙飄起，王二展動身形躍到半空一看，大驚失色。
距離“寒舍”不遠處果然有一小片龍蟠虎踞果叢，只是不知為何，這一片果叢無火自燃，竟然像寒舍旁那株一樣，迅速枯萎并消散成灰。
“這………這………”王二落到地面，雙手扶著牛磨丸大聲問。
“這果子同氣連枝，摘一顆，全族滅?！迸Ｄネ枰黄ü勺诘厣咸栠罂?。
王二心一涼“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p> “燒你數(shù)簿，知道你傻，沒想到你那么傻啊。”王二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立了功還是闖了禍，剛剛的沾沾自喜頓時變成一個深淵。
王二感到身體在往下墜，不知何時跌到底。
“你一定還有樹苗，趕緊到處找找。”王二期待牛磨丸給出其他答案，可牛磨丸這傷心欲絕的哭聲已經(jīng)是答案。
“兄弟，來，這顆果子給你。天地間唯一一顆果子，它是我最后的一個朋友了?！迸Ｄネ鑼⑹掷锏淖仙麑嵾f給王二。
這個果子似乎有電，王二的心緊緊縮成一團，他沒有勇氣接過去。
他甚至開始詛咒老煙斗，斷子絕孫這天下最大的罪惡讓他王二一個人做了。
而且還是一個與佛有關(guān)的秘密。
王二看著這紫色的果實，恨不得一口將它吃掉，不便宜老煙斗這個壞人。
王二看著牛磨丸手里這顆果子，耳中聽著牛磨丸傷心欲絕的哭聲，心里正猶豫不決。
“無量佛，施主如果識貨，我愿用世間寶物與你換這顆果子。”一把蒼老的聲音在半空傳來。
王二抬頭看去，一朵彩云不聲不響的飄到了二人頭頂上，云端站著一個手持拂塵的老道人。正是他要換這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