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食客抬起頭,憨憨的一張臉上笑了笑,伸出一只滿是油漬肉渣的手指了指椅子道:“尚方先生坐,一塊吃點兒?”
尚方弋陽倒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伸手從盤子里拿過一只肘子,也毫無吃相地啃了起來。
若是相比起清泉派那些劍師,朝汐的吃相算是挺不雅觀了,但若是與這位二先生和尚方弋陽相比,朝汐的吃相也算得上是一位雅士,甚至淑女了。
一碗面吃得干干凈凈,朝汐這才一杯一杯地喝起酒來。
喝一口,搖搖頭,再喝一口,搖頭更甚。
這酒還真是比不上張發(fā)財釀的酒,口感,香味,回甘都遠遠不及。要是張發(fā)財?shù)木颇苜u到秋都這么繁華的地方,不知能掙多少錢,他媳婦兒也不會日日夜夜打罵他,說他是無用之人了。
借著酒勁兒胡思亂想時,身旁桌子上那兩位也終于吃干抹凈,各自拿著帕子擦著手上的油漬。
“不錯不錯?!鄙蟹竭栃χf道:“這里的醬肘子味兒真不錯,二先生竟然能發(fā)現(xiàn)如此偏僻之地的美食,真不愧食仙的稱號?!?p> 那位二先生笑了笑,擺擺手道:“什么食仙,不過是家?guī)熢陂_九筒的玩笑罷了,哪想著竟然傳了出去?!?p> 朝汐邊喝酒邊無聊地聽著那二位說話,食仙二字讓她不禁心中一笑,這胖子哪里稱得上什么食仙,看那吃相如此不雅,倒是應了他名字里的“桶”字,充其量就是一個飯桶,哪里稱得上一個“仙”字。
“天卿神尊可還好?”
“好著呢?!本磐残Φ溃骸俺猿院群韧嫱骠[鬧,他老人家活得比任何人都逍遙,可就是時時為難我們這些當?shù)茏拥?。?p> “哈哈。天卿神尊還是如此隨性,改日我一定去蜀丘拜訪他老人家?!?p> 九筒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太胖的緣故,那張肉肉的臉上總是露出一副憨厚可掬的樣子。
九筒說道:“尚方先生不是去歸墟當了少昊國主的義子,怎么會有閑情雅致來這秋都?難不成是來躲桃花債的嗎?”
尚方弋陽沒有說話,眼神瞟了瞟一旁桌前的朝汐。此時朝汐也酒足飯飽正在偷聽談話中昏昏欲睡,看到尚方弋陽的眼光她自然知道,這位腦子不太正常的兄臺正在嫌她礙事兒。
要按照平時,夜深困乏,她早就該上樓休息了,可尚方弋陽這一個眼神遞過來,朝汐倒不愿意走了。
這位兄臺真是好大的架子,那位二皇子九方耀塵都沒他這么大架子,他讓朝汐當了擋箭牌無緣無故被怒視好幾眼,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此時還要僅憑一個眼神就讓朝汐給他們騰地方嗎!
若當真是不能讓人聽的話,回屋里說就好,何必自己不挪窩而支使別人。
朝汐心里的倔勁兒上來,瞪了尚方弋陽一眼,毫無上樓的樣子,繼續(xù)喝著小酒壺里不剩幾許的酒。
尚方弋陽收回目光,蹙了蹙眉對二先生說道:“當然不是,我來秋都就是來找二先生的。”
“找我做什么?”九筒問道。
尚方弋陽沉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二先生可還記得昆侖山的癡成山主?”
九筒臉上的肉肉突然一震,非常嚴肅地問道:“癡成山主杳無音訊已有十余載,尚方先生怎么會突然提起他?”
尚方弋陽苦笑了一下,說道:“傳聞癡成山主有一支墨筆名為畫江山?”
“不錯?!本磐舱f道:“自昆侖山?jīng)]落后,畫江山已和癡成山主一同消失匿跡?!?p> “可前些日子我卻聽人說,看見畫江山出現(xiàn)在大漠孤山一帶?!?p> “是嗎?!本磐膊灰詾槿坏卣f:“那還真是稀罕事?!?p> 尚方弋陽挑了挑眉,手中的茶盞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說:“二先生應該知道這畫江山對于陣師來說意味著什么,二先生來自薩孤,難道不感興趣?”
九筒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肉被甩得左右晃動,說道:“不感興趣。若是尚方先生跟我聊聊天下美食,我可能還比較感興趣?!?p> 尚方弋陽笑容有些僵,他早就聽說過這位蜀丘二先生是一個吃貨,卻沒想到居然如此癡狂。
二人無話時,九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起身來拱手道:“尚方先生,今日已晚,在下就先失陪了。”
尚方弋陽也站起身來,頷首低眉以示回禮。
九筒說完,側(cè)身走過拍了拍尚方弋陽的肩膀,移動寬厚的身體,緩緩上樓進房間休息。
待九筒關(guān)上房門,尚方弋陽這才松了松勁兒,露出一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痞子樣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心中不爽。
什么“酒桶”,明明是個“飯桶”!
尚方弋陽暗自抱怨。
酒也喝完了,閑話也聽完了,朝汐也準備上樓休息。
還沒起身,就看到尚方弋陽竄了過來,坐在了她的桌前,一副欠揍的樣子直直地看著她。
“怎么?這位兄臺,你我素不相識,當你一回擋箭牌還不算完嗎?”朝汐玩笑般說道。
尚方弋陽兩手搭在桌上,向前微微俯身,問道:“素不相識?小姑娘可是忘了在青川山脈我救你一命的事了?”
“你救我一命?”朝汐滿腹狐疑,此人確實有些眼熟,可要說救過她一命,她怎么會絲毫想不起來?
“青川山脈時,若我不及時幫你一繩之忙,你怕是早就跌落山底了!”尚方弋陽說道。
朝汐聽到這“一繩之忙”,這才隱隱約約想起來,確實在翻越青川時被汗水迷眼險些手腳不穩(wěn),被一男子拿粗繩拉了一把。
“是你啊。”朝汐恍然大悟。想著即是幫過自己的人,剛才那些事也就無所謂了。
“想起來了?”尚方弋陽笑笑道:“姑娘忘性真大,救命之恩也能忘?真真是傷了本公子的心??!”
尚方弋陽這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诱f著風流公子的話,讓朝汐不免心生厭惡。那“一繩之忙”確實算不上救命之恩,朝汐雖不是修行者,但翻山越嶺并不在話下,若當時未得到這尚方弋陽一繩之幫,充其量也就是擦破些皮罷了,并非有性命之憂。
此時他以如此口吻說著略帶戲謔的話,像極了紈绔子弟。
但朝汐也并非翻臉不認人的性子,不管大忙小忙,人家確實曾幫過她,該講的禮還是要講的。
“兄臺莫怪,我本身記性不佳,還望兄臺莫往心里去?!?p> 尚方弋陽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俯身而來,仿佛刻意要離朝汐近些似的。
“兄臺這稱呼太奇怪了!我叫尚方弋陽,你叫我尚方或者弋陽都好,不然叫弋弋,陽陽都可以,我不介意。”
“那我還是叫你尚方吧?!背行o奈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呢?”尚方弋陽笑道。
“在下朝汐?!?